花千骨之小师父 第4章 验生石

长留大殿。

新入门弟子换装后随落十一入殿，前来正式见过长留三尊。

自长留上一任掌门衍道真人坐化后，长留仙山即由衍道真人座下三弟子执掌，以二弟子白子画为尊、为掌门，掌三殿之一的绝情殿，号称尊上，以大弟子摩严统理门派诸事，掌贪婪殿，号称世尊，而衍道最小的弟子笙箫默则万事不走心，从不过问门派中事，乐得自在，他掌**殿，号为儒尊。

姜令面上端庄淑雅，行止绰约亭亭，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此处，片刻做出总结，这长留着实朴素了些，可能到底为仙家门派，做不来金碧辉煌之态，当然他们大楚也绝非为铺张豪奢，毕竟诸国以之为尊，到底得有大国强国之气派。

“拜见尊上，世尊，儒尊。”

诸弟子跪拜。

入仙家之门派，公主之尊亦要习惯入乡随俗。姜令跪的坦荡荡，于大楚，公主只跪天跪地，君、后亦只一拜。

她来乃为正经修仙，对待门派师长尊辈，自该礼敬。

她这公主之尊今朝显赫，可来日方长，人间亦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极坏的结果无非改朝换代了，保不准千年后真就换了江山。

尊贵的人间公主，又能尊贵几时？显赫个几时？

“都起来吧，”开口之人为白子画，“身世可都查清楚了？”

姜令她恭敬得很。

这位便是传说中的长留上仙白子画啊？世人传言中可保长留千年基业的那一位？

姜令心道，这尊上瞧着神色清冷，人也淡薄，看上去似无欲无求，比之友人朔风更冷之冷，身处高位自有种高位者的孤傲，乃高处不胜寒。

落十一回禀：“回尊上，都已查清楚了，共十二人。”

“十三个才对，多加了一个。”此为世尊摩严。

姜令移了视线。

于三尊说话时，去仔细瞧他们，此举颇为隐晦，亦可不被轻易察觉。

这世尊瞧上去模样是比尊上与儒尊老了些，还续了胡须，颇像人间步入不惑之年的男子之扮相，三尊里瞧着最年轻的当属儒尊，他本为衍道的小弟子。摩严显出些威严来，不过这威严颇为生硬，不似她母后常年执掌朝政之赫赫威严，世尊之威严，最让人觉着颇有怪异之处，倒像是长久以来刻意端出来的，掺杂了一丝脾气火爆之性情，却并非为真正的高位者之威。

到底他乃父王的旧友，公主尚存了丝对长辈的敬重。

她在打量别人，殊不知亦有别人在打量着她。

“进来吧。”

“弟子孟玄朗拜见三尊。”

“这是今年长留特招进来的学员，作为今年第十三个学员。”

长留还特招？

多加进来的弟子乃一介少年，像是十**岁，只这名字听着有几分耳熟。姜令一顿，可让她觉得耳熟的……在此之前又绝不相识，想来定为别国皇室。

她低头垂眸，孟姓，从玄，对这人的身份来历有了几分猜测。

难怪特招入长留。

她父王这个沉迷修仙炼丹无法自拔的人定不知，此次蜀国皇室也有人报名长留，若她今夜将此事告知父王，无需想她也晓得，父王定会勉励她努力修行，势要处处压制别国一头呢。

毕竟大楚的大国之风哪怕是在长留求仙之地也万万不可失了。

接着，掌门授宫木。

宫木看上去就是块普通的木头，嗯，且看材质乃由檀木制成。

接着，滴血验生石。

验生石？她滴血时应当不会造出什么异象出来吧？

接着，儒尊讲话。

传闻中，长留最好说话之人——儒尊。

姜令莞尔，如愿望去，却倏忽笑容一滞。

她始料不及地与儒尊对上了视线。

笙箫默歪头，故意瞧她。

一瞬间，姜令误以为自己见到了春江花月，见到了无垠星海，见到了漫天霞映，见到了极北神光。

儒尊……笙箫默吗？

大概只几个呼吸，却格外漫长。

见过世面的大国公主面露笑意，堂而皇之地与之对视，废话吗！看都看了，这时候躲闪不是摆明了别有心思，公主自认，她只不过一名听人说话时爱看人眼睛的普通弟子罢了。

恍惚之间，耳畔似来一声轻笑，惹得姜令耳根泛痒。

这声音……有点痒，有点麻，有点酥。

好在，儒尊开口了。

姜令敛下眉眼，乖巧得很。

“说一下啊，每一位长留的学员在入门的时候，都要在自己的验生石上滴血，这样呢，验生石就会记住你们的身份和来历，以免奸细混入各派，二来呢，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测的话，验生石会闪烁示警，这样师门也好派人相救，如果你们的验生石光亮熄灭的话……”

他沉吟了一下。

“那，我可就不用多说了吧？”

儒尊手持折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唬人。

姜令心神归位。

心跳似乎慢了半拍。

她这时敢肯定，虽说之前的打量不易察觉，可这儒尊定已看穿了她的小动作，因这人在佯作皱眉抹脖子时，特意地瞥了她一眼，眸中含笑，意味深长。

虽说他笑着，且真心含笑，可姜令确定，此乃玩味之笑。

众弟子纷纷上前滴血。

“姜令。”唤到她了。

姜令上前，划破手指。

验生石一时七色光芒交相辉映，绚烂，美丽，好看极了。

七彩色。

亏的是七种颜色如雨后虹。

不然她不免得怀疑了，眼前这光芒溢彩的验生石摇身一变成为了上古时传说中女娲娘娘素手补天时用到的五彩石了。

十年前，地宫的圣球也因她的血而七彩光华斑斓交错。

四座皆惊，议论云云。

姜令最是镇定，不慌，她自泰然。

笙箫默刚落座就站起身来。

他凑近了细看，七彩虹光？天生仙骨之故吗？

他玩味地笑道：“有意思啊。”

凡人诞下仙胎就够有趣的了，这仙胎血中蕴有灵彩神光，可算惊世寡闻了。

姜令抬眸，端庄淑雅，得体大方。笙箫默此刻亦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眼瞧了过来。两人再次目光对视，于空中碰撞。

姜令笑意更浓，儒尊嘴角勾起的弧度亦加深了。

好在，异象没持续太久，尊上挥挥袖子，将这七色光华尽数敛了去，像极了彼时波澜不惊的大祭司。

验生石平静下来，只余下深邃、神秘的紫色。

“咳咳。”世尊清咳了几声。

宣帝特意来信给他。

这个宣帝，摩严心中的宣帝，像模像样地身披道袍，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

一封书信、满篇笔墨，洋洋洒洒地回顾了之前来长留所见震撼，表达了内心深处对他的思念之情，又说极想邀他再入皇宫一叙旧友之情，又表述了内心滔滔不绝如黄河水的向往与恨不能修仙之复杂心绪，最后才提到了女儿姜令，说自己的这个女儿有些异于常人，仙资高了点，灵力盛了点，体质特殊了点，天生仙骨了点。

天生仙骨？

摩严的质疑当然不亚于笙箫默，他与宣帝熟识，哪里会不知宣帝与皇后的仙资？

可这姜令与宣帝、女皇之间又的确存有血缘羁绊，乃为血脉相连之人，姜令的身世来历，摩严自认绝无问题。

罢了罢了，这个中玄机乃大楚皇室之事，到底轮不到他一个长留世尊插手。

大楚地宫，着实惹人忌惮。

“十一，叫下一个弟子。”摩严开口。

“是。”落十一拱手。

“花千骨。”

姜令退了回去，儒尊转身回了殿上。

友人好奇地望了过来。

姜令回了他一个一会儿再说的眼神，虽不知友人可不可领悟，总之她是这个意思。

友人朔风眨眨眼，又看了她一会儿，扭过了头。

姜令见他无辜眼神，就知友人没明白她的意思，的确，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领悟对方心思的修为，到底得要有积年累月的了解与心照不宣的默契。

显然，她与友人并不具备以上两点。

可叹可叹。

罢了，一会儿出大殿之后，她再同友人细说。

一十三枚验生石尽数滴血完毕。

掌门白子画训话。

“你们既然进入了长留的门下，就应该遵守长留的戒规，如有犯错的话，严惩不贷。”

“弟子明白。”

摩严：“我还有一事要宣布。”

“今年尊上要招收一名入室弟子，你们谁想成为长留掌门收徒的话，便要加倍努力，在仙剑大会上夺魁，听明白了没有？”

一石惊起千层浪。

长留上仙白子画的首徒，足可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姜令笑了笑。

“明白。”她随众弟子道了一声。

拜见三尊事毕。

众人退出了大殿之后，在长留广场上，落十一给弟子发放了药膏，专门医治三生池水造成的伤疤的药膏，又分发了一份长留地图，供新入门弟子认识，最后带领弟子们去了弟子舍，分配居所。

一十三名弟子，六名女弟子，七名男弟子。

弟子分成两列随落十一身后。

朔风走在姜令身后。

姜令回过头同朔风低声说话：“一会儿我们在这个小亭子处见一面，我有话同你说。”她指了指路上正经过的凉亭，上书知鱼亭三字。

“好。”朔风记下了方位，同她颔首，并不多问。

长留弟子寝居，两名弟子住一间。

姜令与霓漫天一居，花千骨与轻水一居，舞青萝与云端一居。

依水傍花，不失为雅居。

“你要住哪一边啊？”

寝殿内，霓漫天对落她半步踏入殿门的姜令问道。

“我住左边吧。”在皇宫内的寝殿，姜令的床榻就在左边。

“好。”

霓漫天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虽说快步，可她行动之间略显迟滞，姜令想到了她在第三关三生池水中的情态却也没多言。

姜令将换下的衣裳、细软、银饰，收拾好后放进了衣柜中，原先身上的装扮中，只余下一根宝石项链，彩织袋，金铃还佩戴于身，并未取下，发间的配饰改换做了簪花，编上了流彩发带。

她与霓漫天说了一声，正欲出门，友人这万事简单的人，估计已到了，不料便碰上了前来寻霓漫天的花千骨。

“花千骨？”

“啊姜令，对了你和漫天是一个寝殿啊。”

姜令点点头。

“你是要出去吗？”花千骨睁大眼睛，有些拘谨地对着姜令说话。

“是。”

“你是要去找朔风的吧，我刚刚在旁边听到了你和朔风的谈话，你们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啊。”花千骨手中拿着药，看样子是要来给霓漫天上药。

姜令点头，说：“我正要去找他。”

“啊我刚看到朔风好像已经在凉亭那了，你快去吧。”

“好，那我便先去了。”

“嗯嗯。”花千骨重重点头，她侧过身，给姜令让出了出口。

姜令颔首，抬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