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还在琢磨着白子画会怎么责怪她呢,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只是僵着身子呆呆的问:“师父?”虽然仅仅是疑问句,但这熟悉的称呼听在白子画的耳中,几年来的怀疑琢磨、几月来的相思如潮、几日来的彷徨无措此刻都化作了眼中的水滴,再难以承受自身的重量悄然滑落下来。
花千骨的眼前一片白茫茫,鼻中都是她依恋而怀念的冷香,就在要沉溺于其中之时她猛然惊醒——不对劲儿,这一定有什么不对了。花千骨使劲推开白子画,低着头一边后退一边战战兢兢的说:“尊、尊上,是我不好,小骨犯了大错。”接着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请尊上责罚。”
看着花千骨好像受惊的小兽一般,口口声声叫着他‘尊上’,白子画是又心疼又怜惜,甚至还有一点生气,知道可能自己的失态吓到了她,他正了正神色,端起了架子问:“好,你说你犯了何错?”花千骨埋着头不敢看白子画,咬着嘴唇说:“嗯,小骨盗偷神器,还不小心打开了墟洞的封印。小骨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说起惩罚白子画的思绪有些飘忽,曾经她也向他讨过惩罚,此时心里只想说那时他就想说的话:“我可不可以罚你永远不要离开我?”见白子画半天没有反应,花千骨的目光从白子画的云鞋悄悄向上移,在移到他脸上时又慌乱的低下头。白子画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忽然记起上一次追问花千骨为何盗偷神器,她怎么也不肯说实话,便又端了起来表情严肃的问:“花千骨,你因何盗偷神器?”
花千骨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小骨、小骨只是好奇十方神器有多神奇,就偷来看看,不、偷来玩玩,没想到误开了墟洞的封印铸下大错。”和上次一样又不说实话,白子画心里不由得来气,板着脸冷声问:“我再问你一次,因何盗偷神器?说实话!”
花千骨听出来白子画语气不善,心里有些打颤,好在她本来就是跪着的,只能把头垂得更低,知道很难唬弄白子画,干脆把心一横——豁出去了!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会让他非常生气,但是起码也好过让他知道真相。
花千骨缓缓开口道:“尊上,你是知道小骨七杀圣使的身份,其实小骨潜入仙界时身负圣君的任务,就是接近并取得尊上的信任,等待时机盗取神器打开墟洞封印释放洪荒之力和妖神。这也是历代圣君的目标,但是我失败了,仅仅打开了墟洞,并没有释出妖神。还请尊上按律例责罚。”
她这番话说得清清楚楚,语气上不卑不亢,逻辑上也似乎挑不出任何错误,却让白子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回她不仅不说实话,还把那个破圣使的头衔当成了个好借口。过去这样,如今又这样,为什么不能跟他说实话,上一世在仙剑大会对霓漫天动杀机她也是什么都不说,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还是她觉得自己根本保护不了她,竟要把所有罪责一个人抗下来?
看着花千骨谨小慎微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心里真是又疼惜又气得抓狂,白子画挥手一掌光印将花千骨托了起来,自己转身走出了牢笼,再次将铁锁锁了上去,他手指指着花千骨恨恨的说:“你自己好好反省,直到愿意说实话。”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接着熟悉的气息在逼近,很快摩严就冲了进来,他是因为感到牢锁封印被破才过来查看的。
看着眼前的师兄摩严,白子画突然间感到有些陌生,想起一直以来他对花千骨的憎恨和偏见,上一次他更是无端挑起仙魔大战令自己和她最终都走上了不归路,他心中对摩严有怨气。但是一想起他唯一的儿子竹染后来为救花千骨而死又不由得有些愧疚甚至怜悯,因为现今的摩严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曾经在身边多年,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他委实恨不起来。
摩严看到白子画微吃一惊:“子画,你怎么在这里?刚刚牢门的封印是你打开的?”白子画生硬的反问:“有弟子犯错被关入仙牢,我作为掌门审问一下有何不可?”摩严听出白子画语气不太对劲,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知会他擅做主张关押犯人而不满,便指着花千骨说:“子画,这两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孽障!她——”
“够了!我都知道了。”白子画冷冷的打断了他,转身便往外走,“唉,子画。”摩严抬步跟上,却没走两步又见一人冲了进来,正是穿着艳粉色衣裙、手提长剑的霓漫天。她得知花千骨被投入长留仙牢后就连夜赶了过来,霓漫天的视野看不到在另一个角落暗影里的白子画和摩严,横冲直撞的跑进来看见花千骨就大喊:“花千骨,你竟然夺了我爹的内丹还砍了他的一条手臂,今天我让你拿命来还!”说着一抖剑向着花千骨所在牢笼刺了过去。
白子画就在这里,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伤害花千骨,加之他也气愤当初霓漫天对花千骨泼绝情池水毁了她的脸。白子画不再留情面,随手一挥一道光印击到霓漫天的剑上,那柄剑马上就偏了方向脱手飞了出去,霓漫天的身体也因这冲击不受控的向侧面一倾摔倒在地。
就连摩严都受到了波及,感觉到罡风从身前刮过,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颌下的小胡子竟然也掉了一小绺下来,而那剑撞到墙上后跌到地上时已碎为了几块。摩严和霓漫天都吃了一惊,霓漫天连忙一翻身变成跪姿恭敬而惶恐的说:“漫天拜见尊上、世尊,请恕弟子的鲁莽之罪,只因弟子一时气愤,报仇心切。”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的剜了花千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