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绝情殿。李蒙按照花千骨的交代熬好了药,将药碗和药勺放在托盘上端去了白子画的寝殿,这是他第一次伺候白子画喝药,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花师妹做得到的,他也能做好。寝殿的门开着,白子画正在烛光下写着什么,李蒙停在门口有些踌躇。白子画抬头看到了他,淡淡的道:“进来吧。”李蒙走过来将托盘放到桌上,规矩的说:“尊上,您的药。”白子画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但是因为思路被中断,他放下了笔继续思考起来。
李蒙没有退下,因为他记得花千骨说尊上喝药需要喂的,而现在看白子画的样子既没有动手自己去喝药,也没命他退下,停了笔坐在那里看着好像确实是在等着什么。嗯,看来花师妹说的对,尊上应该是在等着喂药,所以本来有些将信将疑的李蒙定下心来,他舀起一勺药慢慢递到了白子画的嘴边……
亥殿。可能是刚刚换了环境,花千骨翻来覆去半天都睡不着,心里想着:“尊上中毒是在雪山,应该就是在给我疗伤驱毒之后发生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中毒与我无关,但是若非为了我他怎么会那个时候出现在雪山,又怎么会勘不破幻境而中了暗算?紫薰仙子说的对,是我害了他。我是尊上的生死劫,即便我下定决心远离他,然而还是害了他。”心头又浮起那个高洁挺拔的身影:“尊上,你有没有好好吃药?有没有内毒再度发作?”……
第二天一早花千骨来到了绝情殿的厨房,李蒙刚刚弄好了药,花千骨过去看了药的颜色,还凑近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李蒙师兄,昨天晚上尊上吃药了么?”一提起这个,李蒙突然变得满脸懊恼,说:“花师妹,你别提了,昨晚我按照你说的给尊上喂药,结果——吓死我了?”“怎么了?”李蒙抚着胸,仿佛还心有余悸:“当时尊上那全身的冷气威压我觉得都要冻死了,那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了我似的,他说‘放下,我自己来,你出去!’然后——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知怎么就到了外面,反正以后打死我也不敢给尊上喂药了。”
花千骨关心的重点倒不是这个,急急的问:“那尊上到底有没有喝药啊?”李蒙挠着头想了想说:“这个,应该是喝了,我后来去收拾的时候药碗空了。”花千骨总算松了口气,道:“不管怎样,只要尊上按时喝药就好。”她说着把拿来的茶壶和一个油纸包一并放到李蒙盛药碗的托盘上,此时早课的钟声响起,她连忙告别李蒙飞下了绝情殿。
寝殿中,白子画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台前,像往常一样,门外脚步声伴随着房檐下风铃的叮铃铃声响传了过来。他一挥手,绢花木门自动向两旁打开,望向门外,白子画的表情僵了一僵,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不是想象中的如以往一样的娇小身影,而是身材壮硕的李蒙。“进来。”他的唇角不知不觉向下弯了弯。
李蒙将托盘放在桌上,恭敬的说:“尊上,您的药和茶。”他看了看白子画的头发,谨慎的问:“尊上,要不要给您束发?”白子画淡淡的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忽然看到托盘上的油纸包,问道:“这是什么?”李蒙如实答道:“哦,这是花师妹给您准备的点心,还有这茶也是花师妹泡好拿过来的。”白子画自语般的低声道:“小骨?”他又看了看李蒙,说:“好,你下去吧。”
李蒙离开后白子画先自己斟了杯茶,浅浅的品了一口,果然是小骨泡的,这茶不浓不淡,因加了桃花的露水还带着些微桃花的清香。不知不觉想起了以往的日子,他品着茶,花千骨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小嘴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他在铜镜中看着她娇憨的模样……
然而此时铜镜中映出来的只有他略显苍白的脸,白子画低叹了口气,又打开了那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栗子羹,放入口中依旧软糯香甜。突然省起往常他都是喝完药再吃甜点的,现在竟然不知不觉已先把栗子羹都吃光了,白子画暗忖:“她如往常一样准备了茶点,定然是督促我喝药的。”想了想不忍拂了她的意,还是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口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中不由得苦笑:“原来先吃了甜的东西再喝药,竟然感觉药更苦了!”……
长留广场,做完早课后弟子们就自由练习了,拜过师的可以回住所找自己的师父练习,也可在广场和同僚们练剑切磋。花千骨和舞青萝练了一会儿剑,霓漫天走了过来,抱着剑趾高气昂的挑衅道:“花千骨,你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花千骨心里早就不把霓漫天当朋友了,加之她父女两对七杀殿做的事更让她反感,根本就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
花千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的时候,舞青萝听出霓漫天口气不善,奚落道:“哟,霓大小姐不是向来不稀罕和我们一起练剑的么?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火夕也蹿过来嚷嚷着:“哎哎,怎么也得讲究先来后到不是?我早就约了,青萝和千骨练完是我啊。”霓漫天轻哼了一声:“没想到啊,这被绝情殿轰出来的反倒成了香饽饽?”
这句话惹怒了火夕,恨声道:“什么轰出来?千骨从未拜师,尊上带她去绝情殿调教,现在不过是让她回来和我们练习罢了,仙剑大会之后还会再把她带回去呢!”云端也豪不客气的说:“反正不像某些人,虽然拜在了贪婪殿下,却从来没有机会在贪婪殿住过一天,天天和我们在亥殿混,怎么好意思笑话别人哟!”说得火夕和舞青萝连连给云端竖大拇指。
这话当真是戳到了霓漫天的痛处,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师父师祖的庇佑,她紧咬着嘴唇让痛楚刺激着自己不要哭出来。花千骨走上前郑重的对霓漫天说:“漫天,你想要和我比试,我们可以仙剑大会上再见真章。”“好!”霓漫天说完扭头就跑,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哭喊着:“花千骨,凭什么这么多人都护着你、向着你?而我自己,师祖没空管,师父不尽心教,连这些乌合之众都在这里嘲笑我,和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