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的仙力流失越来越多,随着仙力的流失他在手臂上所下的屏障也越来越弱,加之他对花千骨感情的加深,致使左手臂上红色的疤痕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显现了出来。这天白子画打坐运着功,头上渐渐布满了细小的汗珠,过了会儿感觉胸中闷痛,气血翻涌,他不得抚着胸停了下来。
白子画歇息了片刻觉得口干舌燥,两丈开外的桌上放着他早先晾的茶水,他抬起手想隔空将茶杯摄来。光印挥出那茶杯飘飘摇摇向着他飞来,然而在杯子接近他时白子画感觉仙力有些难以为继,身子一顿,那茶杯直接掉落在地随着一声脆响摔得粉碎。白子画不由得心中苦笑:“现在竟如此不中用了。”
屋外的花千骨听到动静是从白子画寝殿传来的,低声道:“尊上?”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急急奔了过去。“尊上!”花千骨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拍开门闯了进去。只见屋内白子画正若无其事的坐在蒲团上,身旁是打碎的茶杯和一地的茶水,他云淡风轻的说:“无妨,不小心打碎了个茶杯而已。”
“哦,尊上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花千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边关切的问一边拽过白子画的手臂,拉开他的衣袖要查看,想顺便再给他把个脉。谁知情急之下她动作大了些,白子画左手臂上那块刺眼的红色疤痕暴露在花千骨的眼前。两人同时一呆,除了慌张之外白子画内心竟有一瞬的羞囧之感,就好像当初得知她看到了他裸背时的感觉,他急忙夺回手臂将衣袖使劲拉了下来,眼神心虚的躲闪中看到了地上摔破的茶杯,随口道:“没什么,烫的。”
因为地上有茶杯碎片,花千骨也不疑有他,马上说:“我有药,你等我一会儿啊。”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白子画心中着实捏了一把汗,一面庆幸花千骨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一面又为管不住自己的心而羞愧,还为他仙力减弱再也遮不住这伤疤感到无力又无奈。
花千骨很快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膏和一条细软的白布,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尊上,你烫的貌似比我那次重,得用这个包扎一下会减轻衣服摩擦导致的疼痛。”听到这里白子画眼睛一亮,花千骨坐到他身边说:“我来给你上药包扎吧。”白子画连忙接过药膏和布条,道:“我自己来,不如你去打扫一下。”花千骨欣然点了点头,起身去寻了扫帚打扫碎片。
这边白子画支开花千骨后打开药瓶闻了闻并未抹药,便急急忙忙用布条将左手手臂密密实实的缠好了。但是白子画多少年来都没受过这种需要包扎的外伤,所以他缠裹到尾端时犯了难,看着游离的布头想不起要如何固定才不松散。正犹豫间,花千骨已经打扫完来到他身边说:“尊上我来帮你吧,这样一只手做不来。”说完她接过那端游离的布头,熟练的从中间一扯,一部分被撕成了两片,接着拿起一片反方向一绕,轻松的打了个结系紧,嘴里继续道:“我亲自试过,这药的效果不错,很快就不疼了,也不会留下疤,所以尊上你尽管放心好了。”
距离太近,白子画一直痴痴的盯着花千骨,他就是喜欢她认真的模样,尤其是为了他而认真。花千骨看着自己的杰作,关切的问:“怎么样?还疼吗?”白子画回神,收回手臂放下衣袖道:“不疼了,谢谢。”
这时他们感觉到有人上了绝情殿,两人同时扭头向敞开的门外望去,只见笙箫默缓步走了过来,因记挂白子画,他重伤初愈,能御剑后就上了绝情殿。花千骨迎上去施了一礼:“弟子拜见儒尊。”笙箫默挥了挥手道:“免礼,千骨,可有什么好茶呀?”花千骨会意,答道:“儒尊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说完一溜小跑的走了。笙箫默转头就看到白子画温柔的目光正追随着花千骨的身影,这神情让他感到对平素冰冷的白子画来说有些陌生,他眼睛眨了眨没动声色。
笙箫默进入房中,白子画审视的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开口问道:“师弟,你的伤如何了?”笙箫默打着哈哈说:“掌门师兄你放心,我呀福大命大,这不是已经大好了,都能上你这绝情殿来了。”“下次不要再如此做了。”白子画虽然是责备之语,但是语气很真诚,眼眸里有几分感激。“师兄,你何必跟我见外呢,这有时真的是本能反应,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他看着白子画轻松的笑着,白子画唇角轻轻扯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笙箫默一边给白子画切着脉一边探讨着当前局势:“没想到这妖魂是腐木鬼的克星,我看目前我们有两条路可行。一呢是想办法挑起腐木鬼和七杀殿那边的矛盾,我们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仙界就可坐收渔人之利了。”白子画眸光凛冽的扫了笙箫默一眼,看得他全身一颤,连忙解释:“这不是也是没办法了吗?师兄你现在对付腐木鬼尚且吃力,若万一他们联手可怎么办?”这话说得白子画神色一暗,默默垂下了头,他不知道摩严是如何对笙箫默说的,也不愿再多解释,低声问:“其二是什么?”
“其二呢就是我们拉拢七杀殿,不过我看师兄那个态度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说他对七杀殿深恶痛绝,掌门师兄你大概也是不屑与之联手的对不对?所以现在呢我们也只能先这样,观察一下局势,能各自相安最好。”白子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笙箫默收回切脉的手,问:“师兄,你最近感觉如何?”“还是老样子。”“身上有没有感到疼痛?”“嗯,今日行功之时胸内确有钝痛之感。”笙箫默点头道:“是了,我得给你换药方了,希望能减轻一些痛苦。”他盯着白子画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满脸严肃的问:“掌门师兄,用卜元鼎炼制解药你连试都不愿意去试,是不是与千骨有关?因为你们互为生死劫?”
白子画沉默了好一会儿,坦然说道:“生死劫,不死不疯便成魔。曾经我不信命,直到我中了这个毒才知道真的谁也躲不过。如果需要一个人死去才能解开这个劫,既然现在我已经如此了,何不就让我去应这个劫,解开生死劫也不用让她无辜受累了。”此时室内的光打在白子画的脸上,半明半暗,使他的神情看得不太真切。
笙箫默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师兄,我知道在你的世界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那你回答我,你这样做应不应该呢?”白子画一时无言,沉默以对,此时笙箫默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和怀疑,这时远处传来花千骨的脚步声,很快她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笙箫默不得不止住了话头……
晚上,明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流水般铺洒在绝情殿上。白子画在花千骨半逼半喂下喝了药,脱了外衣准备就寝。坐在床上撩起衣袖,看着自己的左手臂,他的目光看起来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柔和,仿佛令月华都失去了光彩。
他左臂那里用白色的细布密密匝匝的缠得结实,最外面系着一个小巧而工整的蝴蝶结。他十分清楚自己并非烫伤,随着仙力的减弱这疤痕只会越来越深,这个绷带可以说完全没必要,但是他却不想解除它,一来这是花千骨亲手给他系的,二来这样可以遮住这个让自己既羞愧又无奈的疤痕,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尴尬——不如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