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听得真切,她犹疑着问姜誉:“那个人——是、是东方?”姜誉面上露出狂喜的得意之色,低声说:“东方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苏长生挂怀皇上,又问:“皇上现在是什么情形?”那两人互相看了看,摇头说:“属下不清楚。”白子画垂下了眼帘细细思量,他原本只想让群雄们平安离开,无意帮姜誉夺权,听了这些话之后他更加犹豫了,手中的剑刃已经离苏长生越来越远。白子画思忖了一会儿抬眸对苏长生说:“不如你现在撤军回去救驾也许还来得及。”
苏长生早就在心里权衡了半天利弊,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管是谁攻入的皇宫,他们的主子现在这里,只要困住姜誉就还有一线希望。如果我此时折返临淄,姜誉鼓动他们再杀过去我们这些锦衣卫岂不是腹背受敌?所以目前我万万不能撤走。”苏长生不愿撤兵,宁可只围不攻,白子画虽然挟持了苏长生却不愿杀之以助长姜誉之势,此时此刻真的成了一个死结。苏长生一直被挟持着,姜誉的手下已然有蠢蠢欲动之态,白子画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可以现在放了你,只要你保证不再让锦衣卫向广场□□箭。”
姜誉急了,大喊道:“尊上,现在是大好时机啊,不能放了他!”谷茂才提醒道:“防止他出尔反尔,白少侠可命令他们将弓箭都扔到广场内。”苏长生连忙说:“不行!如果将弓箭都扔进去,恐怕被拿箭射杀的人就是我们锦衣卫了,不如这样,我命令他们将箭都扔进广场内,弓扔到外面如何?”白子画说:“好,若他们都做到了我自会放了你。”
苏长生大声喊了起来:“锦衣卫听令,把所有的箭都掷进阳泉广场内,将弓抛到围墙外侧。”锦衣卫们按照指令照做,哗啦啦响声一片,箭都被扔进了广场内,接着无数只弓被高高抛起扔在了外侧。苏长生小心翼翼的半扭着头说:“他们已经照着吩咐做了,你可以放开我了把?”“得罪了。”白子画说完将剑归鞘跃下马来转身大踏步向广场内走去。
苏长生气恼羞愤的看着白子画的背影,目中闪过阴毒的光芒,他悄悄摘弓在手,又从背上的箭筒里取了三支黑黝黝的箭,瞄准了白子画拉弓搭箭,嗖嗖嗖三支箭次第连珠而发直奔白子画的后心。“小心!”阳泉广场上花千骨和谷幽兰一起惊叫出声,白子画早已听到身后破空之声,却并不回头,左右手分别向后快速一捞,身子一侧,再看白子画已经双手各持一箭,嘴里衔着一支箭。
白子画将三支箭握在手中,回头冷冽的目光瞄了苏长生一眼:“还你的箭。”说完手腕一扬,竟以掷飞镖暗器的手法将那三支箭一起扔向了苏长生。苏长生还在惊愕当中,眼见三支箭疾速飞向面门,情急之下他只得一低头,只听到“砰当当当”几声响,“砰”是其中一支箭将苏长生手中的弓弦射断的声音,“当当当”则是由于苏长生低头趴在了马上,身后的箭筒便横了过来,使得那三支箭顺利先后入筒的声音。
苏长生趴在马背上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关键是他能准确预测到我接下来的动作,简直太可怕了!”白子画露这一手,就是无声的警告之意,苏长生这下确实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心里在琢磨着怎么从最近的有兵力的城再调兵前来。
白子画回到人群中,姜誉第一个迎了上来,叹息着说:“尊上,就那么放过那姓苏的了?他可是皇上和萧太妃的人。”白子画瞄了他一眼并未答言,昆仑派掌门曾帆说:“是啊,怎么也该让他们先撤走啊,现在我们不是还困在这里?”谷茂才说:“但是现在至少他们不再放箭了。”他故意瞥了一眼姜誉,说:“方才他的话我听到了,让他撤兵可以,但是必须交出四王爷。”
姜誉马上跳了起来,说:“我的人已经拿下了皇宫和半座皇城,还怕他做甚?我们只要齐心协力的对付锦衣卫,冲出阳泉直捣临淄,天下就唾手可得了。”姜誉的拥趸们呼应着:“对,四王爷,我们跟定你了!”“哎,怎么还叫四王爷?应该改口叫皇上了吧?”“咱们现在就杀出去,杀到临淄城!”听说姜誉已经拿下了皇宫再加他的煽动,有更多的武林豪杰倒向了姜誉,向他靠拢过来,姜誉面露得色,问道:“你们愿意现在就跟我杀过去吗?事成之后都封官——”
“四王爷!”谷茂才忍不住厉声打断了他:“皇权的倾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你占了皇宫整个大齐的江山就是你的了吗?不要只想着胜利,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会流血和牺牲?受苦的最终是老百姓。我谷茂才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如果今天面对的是胡寇、是外敌,我绝对毫不含糊的带着他们杀过去保卫我们的家园。可是现在的情况呢?正如花少侠刚才说的,那些锦衣卫也是大齐的子民,也有很多出身江湖者,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吗?”谷茂才发自肺腑的这一番话撼动了人心,方才群情激昂的气氛马上消弭殆尽,都安静了下来,姜誉也垂下了头一时间不敢有所动作。
日已过午,因为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群雄们大都准备回家的,所以身上多少都带着些干粮和水囊,便席地而坐默默的啃起了干粮。花千骨、谷幽兰和峨眉派一众女弟子们忙着救治伤者,给他们包扎伤口。谷幽兰一边给秦水昇处理肩头的伤口,一边内疚的说:“秦师兄,要不是为了护我,你不会受伤的,你怎么那么傻?疼不疼?”秦水昇讷讷的说:“不、不太疼了。幽兰,我宁愿那箭射在我身上也不要看到你受伤。”谷幽兰愣怔了一瞬,顺嘴说:“瞎说,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她低下头继续认真的给他包扎伤口,脸却不由自主的微微红了……
围墙外的锦衣卫们也轮班吃起了午饭,围墙内外暂时形成了互不相干的对峙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