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薰自顾自的接着说:“我还记得当年那个巫道拿个什么唬人的生死符来装神弄鬼欺负你,子画他明明出手使个小法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救你了。但是他当时是要接任掌门来下山历练的,在人间绝对不能使用法术,否则就做不成掌门了。所以,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判入死门。”花千骨怔住了,因为夏紫薰所说的的确确就是当时的情形,此时她已对夏紫薰的话深信不疑,吃惊的瞪大眼睛。
“花千骨,你要知道人都有自私贪婪的一面,就连神仙也不例外。子画他不出手是因为掌门之位,后来那些村民放火烧屋若不是我出手的话,你早就葬身火海了。哼,你也不必承我的情谢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你,只不过不忍子画受苦而已。”当时花千骨只记得木屋内外的火烧了起来,墨冰一边扑打着灭火一边催促她快走,后来她就被烟熏晕了。醒来时墨冰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已经没事了,那些村民也不会再来,花千骨虽有疑惑也没有多问,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答案。
花千骨这两天与白子画就人间的贪念刚刚探讨过,也曾提到了掌门之位对仙人的诱惑力。心不由得被揪紧:“我怎么忘了,尊上也是接过掌门之位的人,还是最大仙派长留的掌门。难道真如紫薰仙子所说,尊上他也有贪念,曾经也因贪图这掌门之位而拒绝出手救我吗?还有当初自己在长留在蜀山苦苦寻找墨冰,尊上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夏紫薰看着花千骨脸上变换的表情,惊讶、疑问、失落,她满意的转身悄然走出了木屋。
花千骨还在独自发着呆,外面突然传来了人声,好像有不少人。花千骨以这一路赠药行来的经验以为是昨天小丫跟村民们说了,他们都聚集过来主动领药的。她打起精神:“先不管了,救人要紧!”想到这儿,花千骨拿起装满了药物的大包袱走了出来,却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有二三十人站在院中,为首的那人穿着八卦道袍手里拿着幡杖,这个人她记忆深刻——正是当年那个黄巫师,只不过因为疫症未愈,他此时看起来弱不禁风。其余的都是村里的青壮年,虽然个个面如菜色,但是手里都拿着木棍、锄头、铁锨等物。人群中的春叔目中有些犹豫和恐惧:“果然是她!”
原来是清晨有人和黄巫师提起了昨晚看到村外‘妖女’的木屋有烛火,似乎是住了人,那黄巫师马上就召集了人来一探究竟。花千骨嗫嚅着问:“你、你们这是——”那黄巫师一见花千骨就呵斥道:“妖女,我记得你的,原来是你回来了!我说呢,这次全村的人病得邪门,我做法做了好多次都不见成效。”这时已有两个村人趁花千骨没注意已经进屋粗略查探了一圈,回来小声耳语报告:“大师,已经查看过了,只有她一个。”黄巫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记得上次的情形,后来来了一个更厉害的有法术的“女妖”,至于花千骨他根本就不怕她。黄巫师把脸转向了村里人,一只手遥指着花千骨继续说:“大家伙,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就说这次全村生病定是有妖孽作祟,今天她终于显身了。”村里人附和着:“妖女!”“收了她!”
花千骨连连摇手,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自从上次离开我从未做过恶事。这次疫症确实是有妖孽污染了井水,但是他们已经被抓住了,现在隐患已除。你们病症未好是因为涩肠止泻的药物早已耗光,无法对症医治而已。我这——”“不要再狡辩了!”黄巫师打断了她,自从疫症以来,他被邀做法多次却收效甚微,经常被埋怨,今天总算找到了好借口来发泄推脱岂可放过?他拿幡杖一指花千骨,对村民们说:“大家病症的由来就是因为此妖女!不错,我们是缺药,缺的是五味子。想要大家的病好起来只要捉住她,在大缸里用酸甜苦辣咸这五味腌上一天一夜,然后再用火烤熟,就能代替那五味子,吃了她的肉就可以治这痢下不止之症了。”
“什么?”一听此言,花千骨吓得身子一缩,满脸惊惧。黄巫师见她害怕更加有恃无恐了,得意的吆喝着:“不要让她跑了啊,小心她有法力,待我先做法防止她害人,听我号令,一会儿你们一起上。”说着他就摇起了手上的铜铃,晃动着幡杖,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其他村民则举起了手里的家什严阵以待。
花千骨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了,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这时突然听到夏紫薰给她的传音:“看看这些愚蠢自私的村民吧,他们打你、骂你、欺负你,放火烧了你的家,现在不仅要置你于死地,还要活活的烤了你,吃了你!”花千骨抬头,看到夏紫薰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俯视着这一切。此时,砍柴归来的白子画看到这样的情形将手里的柴一扔,三步并作两步的跃入院中,紧紧盯着花千骨。
花千骨看着这些村民,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盯着那巫师问:“你这个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凭什么说我是导致村民得疫症的妖孽?你明明什么法术都不会,否则怎么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有些村民有点动摇,缩回手看着他,那黄巫师急了,偏偏这时腹痛又犯了,强忍着便意佝偻着腰指着春叔说:“不信你们问大春,他说过,这个妖女生下来就克死了娘,身带异香,血会毁花草,后来她爹也被她克死了。现在又给我们全村人带来了瘟疫,不是妖女是什么?”春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小声说:“妖女确实可怕。”黄巫师连忙摇着铃铛喊:“想要病好现在就上,收了她!大家上!”
村民们果然都听话的抄家伙走上前,挥着锄头镰刀就照着花千骨身上招呼了过去,好在他们现在大都有气无力的。花千骨几个躲闪避过了险招,顺势用手一抬,将挥过来的木棍架住了锄头和镰刀。“嗤啦”一声,她手中的大包袱被镰刀割断,包袱掉到了地上,几包药散落开来。
这时夏紫薰的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朵:“他们都是自私自利贪婪而愚蠢的人,就这样你还要给他们治病?救这些恶人做什么?何不毁了这些药,杀了他们报仇雪恨!”白子画注意到花千骨似乎在听什么,一抬眼看到了夏紫薰,猜到是她说了什么话影响了花千骨的情绪。此时花千骨的眼中隐隐透出了红光,竟是入魔之兆。早已顾不得什么门规了,花千骨运起真气伸手一挥,光印闪过,她身前的几个人应声摔倒在地,她声色俱厉的说:“好,如你所说我是妖女,你们既然奈何不了瘟疫,又能奈我何?”
有些村民怕了,不敢再上前,那黄巫师依然大喊着:“看看看,她承认她是妖女了,你们还不上?!”手中猛摇着铃铛,胆子大些的村民又向前走去。花千骨一只手拎起了装满药的包袱,另一只手暗中结了金色光印,只要她一拍上去,那包药就会全化作飞灰。“小骨。”白子画跨出几步,从人群后走上前来。
花千骨略怔了一下:“尊上,你别拦我,是他们欺人太甚!”白子画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他不相信他亲自教导出来的澄明善良的女孩会突然间变成杀人恶魔,但是他也随时准备着,若她真的动手他会毫不犹豫的保护这些凡人。花千骨看着那高大伟岸的身影矗立在院中,一如她平时看到的那个站在露风石上的他一样,无声的保护着这个世界。她的手不由得迟疑了,停顿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