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泽川在府中吃完了晚饭,又跑去花园亲自给自己种的花浇水。
枚临从院子外走进来,看着祁泽川对待花草的温柔和细致:“你愿意对这些花草这么好,却对我这般冷漠?难道我连这些花草都比不上吗?”
祁泽川拿着葫芦瓢的手停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专心地给花浇水。
“你说话啊!难道我连这些花草都不如吗?祁泽川?”
“你去守着青楦大人吧。”祁泽川冷漠地说道。
“我枚临这些年对你不好吗?你要这么对待我?你冷了,我用灵力温暖你;你饿了,我让下人给你做饭煮汤;你受伤的时候,也是我用灵力帮你恢复!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羞辱我。
“枚临,你够了!”
“不!我还要说!我在你们家这么多年,哪一天不是勤勤恳恳的地守护你们家里的人,甚至你们祁家的族长对我都礼遇有加,可是你呢!你三番几次地轻视于我,到底是你没良心还是你们家族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妄想把我赶走?”
“枚临!这是没有的事,你误会了。我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祁家家主的身份,而且,我也很感激你这几千年来对我们祁家的照拂,但是我真的……真的只想自己选择。不要再逼我了,好吗?”祁泽川捏着葫芦瓢的手垂在身侧,瓢里的水都流到了他的脚上,把他的苏锦缎面鞋淋湿了。
枚临的眼里充满了失望:“好,既然如此,你就自便吧。以后不要再求着我回你们家了。”枚临;离开花园,来到了青楦厢房门口,坐在了石阶上。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羡慕青楦和邱辞,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能这么合得来?为什么他从小伴着祁泽川长大,可是祁泽川却始终看不上他,只想找更厉害的花结伴?
*
入夜,凉风吹来。枚临打了个激灵!他觉察到了风中有种奇异的香气,不是他们祁府的话,而是从外边吹来的。
他立即站起来,环顾四周,警惕地检查了周围的灌木丛,没有任何的东西。
难道是我闻错了?他又再次凝聚精神试图辨别空中香气的来源,但是这种香气一下子在东边一下子在西边,一下子又跑到了南边,一下子又仿佛在北边,行踪捉摸不定的,像是故意在跟他捉迷藏一样。
他的眉头陡然皱起来,知道事情不免,一定是有人想来杀青楦大人。
他立即召唤出自己的长枪——破晓。他这把长枪长三丈三,枪头尖锐无比。通体雪白,是由上古玄铁打造而成,在天山上锻造了七七四十九天。随后又埋在昆仑山上九九八十一天,吸收天地灵气。最神奇的是,破晓通晓人性,非主人拿不起来。
“呜呜呜——”
一阵诡异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
“出来!谁在故弄玄虚?”枚临横着手中的长枪喊道。
“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你到底是谁?快出来?别再装神弄鬼了!”
“呜呜呜——真的好惨!我真的好惨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那个声音说道。
枚临听着那个声音,越发觉得瘆人,尤其是每一次哭声响起,都会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上一任祁家家主死的时候,老家主抓着他的手将祁泽川的手交给他,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枚临到现在还记得,老家主死前那双眼睛,充满了信任和依赖。祁家的家主是病死的,死的时候,他在现场,可是他当时却因为受伤了,身体非常虚弱,没有用法力救老家主。
这也导致了祁泽川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特别排斥他,认为他冷血无情,虚情假意,见死不救。可是,他那时候是真的没有办法呀!
呜呜呜——我死的好惨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我……我……没有不救你的意思……只是……当时……当时我……真的救不了你……”枚临说道。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
是香气有问题!
他立即双手结印招来了一阵大风把飘在空气中的香气都吹散了!
就在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的时候,祁泽川居住的院子传来了呼救声,一阵红色的火光直冲天际,祁府上下的人都纷纷跑去祁泽川的院子救火!
枚临心头一紧!知道祁泽川的处境不妙,但是他想起这段时间祁泽川队自己的态度,便又按下了想去救人的念头!
让他受点苦也好!省得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还以为我堂堂一个花仙需要求着他!
东厢房里的邱辞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也忍不住起身仔细听了听。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火啊!快去救火啊!”
青楦蜷缩在床上也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外面是何情况?”
“不知道。好像是着火了!不知道是哪里着火,会不会烧到我们这里?”邱辞有些担忧。
青楦抬起的脑袋又无力地垂下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床上:“不会。”
“嗯?”
“我目前还没有感知到火焰的温度,说明着火的地方跟这里有一段距离。”青楦说道。
“我去看看枚临是不是还在门外。”邱辞打开东厢房的门,看到了在门口走来走去的枚临,他右手拿着一根长枪。“枚临?”
“你怎么出来了?青楦大人好点了吗?”枚临走上来便碰到了结界,他站在门口问。
“情况不是很好,他现在很虚弱。是哪里着火了?”邱辞问。
“五柳园那边。”
“看你这样紧张,不如去看看吧。”邱辞见他说起五柳园就是眉头紧锁,显然很担心祁泽川。
“不去,这些不过是调虎离山的计策而已。我还是在这里守着你跟青楦大人比较好。”
“你跟祁公子又吵架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理他。他也不需要我。”
邱辞笑笑:“他不过才二十多岁,你都几千岁了,跟一个小毛孩子较什么劲儿?像他那种,其实只是一时的争强好胜而已。以后等他看到了你的好,认清了现实之后,他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谁才是对他的好的人,谁才是值得他珍惜的人。”
枚临看着他:“你们人类真是奇怪!你不过比他大了几岁,可这说话做事却处处比他老道。”
“因为我家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果我不早点成熟,我怎么能替我父母分担呢?其实说心里话,我还是很羡慕祁泽川的,他生长在一个大家庭里,一出生就是喊着金钥匙的,府里上下几百号人都围着他转,根本不用操心任何的事情。而我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起跑线比别人差很多,所以我要不断地努力,努力,再努力!金光这些努力最终可能只能到达别人的起点。”邱辞感慨到。
“青楦大人一向高傲,你的这番努力应该是得到了他的肯定。真希望祁泽川也能像你一样稳重!”
“枚临大人!枚临大人!”祁府的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从小路上跑过来。
“何事?这般慌张?”枚临头也不回地问道。
“枚临大人!您……您……你快去看看少爷吧!少爷被困在了火场里面,现在还没有出来呢!我们这些人都急死了!”
枚临的手瞬间攥成拳头:“蠢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混账东西!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待得起吗?”枚临忍不住破口大骂,连平时温文尔雅的修养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枚临,你赶紧去吧。祁泽川要紧!”邱辞说到。
“那我先离开了,你跟青楦大人要小心。”枚临立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空气中。来报信的小厮也赶紧往着火的地方跑回去,身上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邱辞关上了房门,回到床边继续陪着青楦。
*
五柳园里,祁泽川被绑在了床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他原本还在睡觉,可是一觉醒来就发现整个屋子都着火了,周围的一切都处在火海之中。他想喊人,但是嘴被堵住了!
咳咳咳——呛鼻的火烟一直往他鼻孔里钻,熏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自己手上的绳子,但是没用!
火势越来越大,外面救火的人也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进来救他!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被绑在了房间里。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枚临了!
可是傍晚的时候,他对枚临说了这么伤人的话,枚临还会来救他吗?
“呜呜呜——”他其实想说,枚临,我错了,来救救我吧!我以后不会再对你不敬了!枚临……枚临……
这一刻,他才想起了枚临的好,从前枚临确实对他很好,有危险会第一个挡在前面,有好事会让他去做……枚临……对不起……对不起……
在一片烟雾缭绕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睁大了双眼,盯着那个被火光勾勒出来的身影,顿时感到一阵喜悦!
枚临!是枚临!他竟然来救我了!
他再仔细看去,看到枚临手中拿着一根长枪,英气逼人,跟之前温顺柔弱的样子格格不入,仿佛一个沙场征战归来的得胜将军!
从小到大,他见到的枚临都是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有时候还是女相,他一直都忘了,枚临曾经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花灵,盘踞一方的枭雄。只是后来祁家的一个祖先跟枚临打赌,要是枚临能猜中祁家祖先的心里在想什么,祁家就世世代代给枚临当奴隶,如果是枚临输了,就要守护祁家世世代代。
枚临当然是输了,就按照约定守护祁家。其实,作为人都知道,猜中人心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赌约,人心自古多变,就算你猜中了,祁家祖先也会说没有猜中。
祁泽川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祁家世世代代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怜的是,只有枚临这一个单纯的花灵被欺骗了一千多年。
一根被烧断的房梁掉下来,枚临手挥长枪在房梁落地之前就挑开了。他迅速移动到祁泽川的身边,将对方嘴里塞着的布扯出来。
“枚临!谢谢你!下午的话对不起……”
“别说了。赶紧走!”枚临挑断绑着祁泽川的绳子,随后右手抓住祁泽川的肩膀,直接用法术将他从火海里带出来。
出来之后,等在外面的下人都立即跪下来:“感谢枚临大人!感谢枚临大人!”
“行了,都起来吧,别谢了!我还有事。”枚临将人带出来后,也不想再多看祁泽川一眼,立即回了青楦大人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