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苏最近总是郁郁寡欢,无论哥哥怎么逗她开心,她总是难展笑颜。李紫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是因为要出嫁要远离亲人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根本不愿嫁给沈欢?
可她最后发现,问题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她太压抑着自己了。
她像只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的人生都由她的爹娘安排好了,即使出嫁了,她的人生还是由别人来安排。她从未为自己做过主。
她的精神非常空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她快乐不起来。
不过今天李紫苏一早起床时,心情有些雀跃,因为她今天可以出门,到城外的寒山寺去上香。这是她一年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出门的机会。
苏州城外的寒山寺,便是诗人张继那首《枫桥夜泊》中的寒山寺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枫桥夜泊》这首诗不仅让诗人张继后世留名,也让寒山寺几百年来香火旺盛。
有人说杭州的灵隐寺殿宇宏伟、僧众三千,是苏州的寒山寺远远及不上的。但寒山寺寺内古迹甚多,景色清幽静谧,自有其独到之处。李紫苏喜欢上完香后,在寒山寺附近的溪谷清流寻奇探幽。
“小姐!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们啊!”
冬雪和夏蝉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叫道。
李紫苏撑着一把淡紫色的油纸伞,脚步轻快地走上一座石桥,回头嫣然一笑:“你们走得累了?”
冬雪夏蝉一起点头。
李紫苏道:“可我怎么一点不累呢?”
夏蝉叫苦道:“小姐啊,你来的时候是坐轿子,我们可都是一直走路跟着。”
“哦,也是,那我们就休息一下。”
李紫苏突然做出一个闺阁小姐不该有的举动,她直接就在石桥上坐了下来。
冬雪夏蝉惊呼道:“小姐,你怎么可以坐在地上?这样会弄脏你的裙子的。”
紫苏道:“闭嘴,要么跟我一起坐下来,要么以后我不会带着你们出门了。”
冬雪和夏蝉果然乖乖闭上了嘴。她们在小姐身边蹲了下来。
只见周围树林苍翠,花影满地,空气清新,李紫苏不由伸了个懒腰,叹道:“我昨晚没睡好,此刻真想躺下来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
冬雪抬头看了看天空,道:“小姐,天上有乌云聚集,今日恐怕会下大雨,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当李紫苏沉浸在野外风光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察觉到,此刻竟有两个歹人藏在茂密的草丛中窥伺,欲对她图谋不轨。
太阳逐渐偏西,在冬雪夏蝉再三再四地催促下,紫苏才终于肯回家。
紫苏坐在轿子里百无聊赖,突然冬雪掀开车帘道:“小姐,下雨了,不过幸好现在雨势不大,应该不用停下来避雨,早点回去。”
紫苏一怔,下雨了?她掀帘往外面一望,果然天在下雨,而冬雪夏蝉和抬轿子的四个轿夫已被雨淋了个半湿。
紫苏对冬雪道:“找个地方避雨吧,不必赶着回去,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
冬雪道:“还是赶快回去的好,万一天黑之前不能回到家,小姐在外面恐怕会遇到危险。”
紫苏摇头道:“我能有什么危险?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再这样下去,有危险的是你们,快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好吧,小姐。”
过一会儿,冬雪掀帘道:“小姐,前面有座尼姑庵。”
紫苏道:“好,就去那里避雨。”
一座小小的尼姑庵,两扇青灰的庵门紧闭。
冬雪和夏蝉急急敲庵门叫道:“师父请开门!师父请开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一个三十来岁、神情端严的女尼,对她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冬雪和夏蝉亦双手合十还礼,说明来意。
女尼把她们迎进了尼姑庵佛堂中。
雨已变成滂沱大雨,地下水积成河。
夏蝉心有余悸道:“幸好小姐叫我们找个地方避雨,不然可就惨了。”
冬雪却道:“希望雨在天黑前停下来,不然我们更惨。”
紫苏却不慌不忙,一笑道:“大雨阻路,这是无可奈何之事,要是我们不能回去,那就在这庵中借宿一晚好了。”
紫苏一语成真。这滂沱大雨一直下到天色全黑才停住。
尼姑庵中的师太道:“阿弥陀佛,小姐今日到庵中避雨也是缘分,现下雨虽已停住,但天黑路滑,小姐不如便在庵中歇息一宿,明日天亮再回城。”
紫苏两手合十行礼,虔诚道:“如此弟子只好打扰了,多谢师太收留。”
师太唤来给她们开门的那个女尼,带她们去今夜她们休息的云房。
同样小小的云房,干净简陋。
两个丫鬟不住打量这简陋的云房,冬雪拍了拍床铺,皱眉道:“这床真硬,只怕小姐睡不习惯。”
紫苏道:“出门在外,顾不得那么多讲究了。”
夏蝉突然感慨道:“常伴青灯古佛,这日子怎么有人能过得下去呀?”
紫苏笑道:“所有我们做不了佛门中人啊。”
夏蝉吐吐舌头:“幸好做不了,小姐你不知道,因为小时候家里太穷,我爹妈一度想让我出家当尼姑,幸好没当成尼姑,跟了小姐你了。”
冬雪一戳夏蝉额头,笑道:“你想做尼姑只怕师太也不肯收你,你这张嘴,念佛经只怕师太都嫌你吵扰了佛门清净之地。”
紫苏道:“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冬雪道:“小姐你第一次在外面夜宿,会不会害怕?要不要我留下陪你?”
紫苏道:“有什么好害怕的?去睡吧,明天一早起来好回家。”
“是,小姐,我和夏蝉就睡你隔壁,有什么事情叫我们。”
“嗯。”
冬雪锁好紫苏房中的门窗,和夏蝉出去了。
桌上放着一本佛经,紫苏在灯下看了半个时辰佛经,不知不觉有些困倦,于是放下佛经,上床睡觉。
但紫苏认床,这床铺又硬,只铺了薄薄一层被褥,紫苏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紫苏平躺床上,双眼紧闭,似睡着了,脑中却在胡思乱想。
她想到她的爹娘,想到她的哥哥,想到她的婚事,想到沈欢……
沈欢……
沈欢……
他成为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在做什么?
他……
他……
他想不想娶她做妻子?
可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想不想嫁给他。好像……好像她爹娘无论把她嫁给谁,她好像都可以接受。
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直虚度青春,所以现在她才不快乐。
紫苏终于在一股清甜的桃花香中慢慢睡去……
清甜的桃花香似乎弥漫了整个屋子……
紫苏似睡未睡间,隐隐感到了不对劲。
桃花香?
现在明明已是春暮夏初,桃花早谢了,而且这个小小的尼姑庵中根本没种桃树,哪里来的桃花香?
紫苏睁开眼睛,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她想坐起来,然后她发现了一件恐怖诡异至极的事情。
她竟然浑身动弹不得。不仅动不了,她张了张嘴,也根本发不出丝毫声音,全身酥软,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她的脑子也开始越来越迷糊。
紫苏陷入昏迷前,更恐怖诡异的事情还在发生:本锁好的门窗已被打开,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窗外。紫苏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高大如山的身影从窗口爬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床前。
他们盯着紫苏看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亡命之徒的气息。
紫苏惊惧得眼角滴下了泪水。
而他们咧开了嘴角,恶狠狠地冲她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