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寒狱虽然联通三界,但其在三界中名声并不好。
自玄通门覆灭后,无间寒狱也随之换了狱主——玄通门掌门之子,虞听松。
当年暴动,虞听松在叛乱的荐血攻上玄通门后,毫不犹豫转头亲手弑父弑母,以此向当年的荐血首领宋清韶投诚,成为了玄通门唯一没有被清算的人。
在天刑门建立后,虞听松受宋清韶安排,掌管无间寒狱。
故而这无间寒狱,看似是羁押凶形极恶之人的禁地,实则是天刑门私狱。
这些信息,自从宁知晓知道此行目的地后,就由系统自动给出。
虽然宁知晓乐得见到系统和天刑门的的不对付,但他心里也不少疑问。
首先就是系统反常的听之任之。
虽说系统在最后的谈判后明显力量不够,至今一言不发,但这毕竟是世界意志的一缕,等其整顿旗鼓后,绝对会不遗余力反扑。
他毫不犹豫拜入天刑门,摆明了就是和系统作对。如果天刑门的真实目的和系统背道而驰,那系统现在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是怎样?
甚至从一开始,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他在只有师叔和师兄所在的孤城拜入“xx门派”,这摆明了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这让宁知晓十分警惕,系统绝对在武学中埋有后手。
这意味着他将要谨慎思考对天刑门的态度,不可太亲近,也不可太疏远。
其难度不亚于蒙眼走钢丝。
其次是——
谷依依在评价虞风逐给他买的衣服时,惊叹虞风逐是“世家大族的小姐”。
按纪应闲所言,虞风逐这位“师叔”,两百年前是作为荐血的首领,和当今天刑门掌门宋清韶一起攻上玄通门的。
作为“世家大族小姐”的虞风逐,是以什么身份和叛军首领联系呢?是什么让她联合玄通门掌门之子作为内应,又在两百年后以天刑门的名义前往无间寒狱呢?
虞听松,虞风逐。
宁知晓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一家人。
…………
…………
无间寒狱座落在冰川之下,唯有入口显露在地面上。
被纪应闲带下灵舟前的最后一刻,宁知晓终于说服虞风逐试图让自己穿两层裘衣的可怕行为。
于是刚下了灵舟,他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一个踉跄。
冰川上明日高照,目之所及皆是虚无的白,和被四面八方发射而来的刺眼的日光。
可这些夺目的光线并不能带来温暖,呼啸的风席卷起经年不化的雪沫,平等地向每一个到来的人吹起刺骨的寒潮。
宁知晓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和裘衣上的毛正在被一起冻硬。
然而这寒冷未能持续下去。
两股灵力同时笼罩下来,紫金色的灵力附着在裘衣上,和毛流一起构筑起了抵御寒风的坚实屏障。蓝白色的灵力融入手腕,暖意顺着血液的流动彻底冲散了寒凉。
自小形单影只的宁知晓,居然从面带揶揄的虞风逐和忍笑的纪应闲身上,头一次体会到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现世报,只觉这两人身上洋溢着慈祥的气息。
一定是被冷风吹傻了,宁知晓看着眼前的寒狱大门,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洗脑。
等他们走到路的尽头,宁知晓看到一个身影早已等候在门前。
还未等他向身旁的纪应闲询问来者是何人,就听到带路的虞风逐高喊:“兄长!”
纪应闲带着他行礼:“师伯!”
一道传音同时在耳畔响起:“师弟,这是师伯,也是当今无间寒狱狱主。”
宁知晓忙跟着纪应闲做一礼,却又被这处处古怪的天刑门刷新了认知——天刑门副掌门虞风逐,竟是玄通门掌门之女?!
…………
…………
匆匆和虞听松见礼之后,宁知晓这个毫无灵力的凡人被重新安置到灵舟上。
他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冰川,心下想着这寒狱狱主。
相比于虞风逐初见面就态度热切,虞听松在听到他的这一句“师伯”后本想回应,但在看到这张脸之后,他以一种极其不动声色的态度盯了自己一瞬,也不称师侄,只是以“小友”称呼。
诚然,作为一个异世之人,宁知晓本就没有期望被全心信任,但虞听松对自己的防备有些奇怪。
他作为虞风逐的兄长,在看到妹妹,和刚得知妹妹收了徒弟时,脸上的笑意是真切的。
而当他在真正看到自己那眼时,脸上一瞬间的错愕也是真切的。
就好像,虞听松所防备的,不是宁知晓这个人,而是他毫无灵力的现状。
难道说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古怪之处?
还是说,他认识什么,和自己长相相似的人?
思及此,宁知晓猛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
如果说纪应闲是对虞风逐的话言听计从而照顾自己,那虞风逐呢?
她修习的功法似乎是和推演天机有关。
难道虞风逐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系统是所谓的世界意志?
亦或是说,她其实早就知道,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动向?
宁知晓靠在窗前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向虞风逐透漏自己的态度,就听得叩门声响起——
门外是端着茶和茶点的纪应闲。
“此次出发前,师父只是告诉我寻一个新师弟,我不防你是凡人,没有提前准备好吃食。方才我向师伯讨了茶点,你先多少吃点,总比一味吃辟谷丹对身体好些。”
宁知晓看面前这人,站在敞开的门前,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绝不前进一步。
有突兀的雪花随着风飘进门,触碰到了这人周身蓝白色的灵力,化为空中晶莹的细闪。
他一身白衣,站在风雪交加的门前,以自身为界,分开了寒意与温暖。
宁知晓将眼前人让进门内,看着他在窗边岸上摆好茶具,又用灵力为窗户设了屏障,好使宁知晓既不被阻挡视线,又免于冷风的折磨。
宁知晓在纪应闲面前坐下,捧着被他灵力温着的茶,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他对这个师兄所展现的熟稔的保护,有些招架不住。
宁知晓一直知道,这个师兄认自己是师弟,并且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只因为虞风逐的那句“照顾好你师弟”。
在和纪应闲的交谈中,宁知晓感受到了这位师兄实力的强悍。
当宁知晓问及那日昏迷之后的事情时,纪应闲毫不避讳,直言是他屠的城,也解释了当时为何遍地都是白色的粉末——那其实是城中之人,在受到极其强悍的灵力冲击后,连着白骨与魂魄瞬间化为齑粉。
能在凡间这种灵力稀薄的地方释放杀招,并且避开了虞风逐提前要求的个别民居。
甚至处于冲击中心的宁知晓,在醒来之前,对身边发生了这等惨案毫无知觉。
何等精准的灵力控制!
而就是这样一个杀将,在面对自己这个浑身疑点重重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反倒是有问必答。
宁知晓喝了一口灵茶,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意笼罩了肺腑,原本因为苦恼未来而时不时疼痛的额角也舒展开来,全身熨帖极了。
在这种熨帖感觉的助推下,正在想着的问题直接被宁知晓讲了出来:“师兄,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说完这句七分试探,三分真情的话,宁知晓一边思考着保命的退路方向,一边低下头,以一个可怜兮兮的角度抬眼看着纪应闲。
然后他就看到纪应闲如释重负地笑了。
“师弟,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如何将这件事与你说开。”
“我和师父其实都感觉到你的不安,师父她心里有数却闭口不提,只是让我转告你。”
“她知道你此时的忧虑,也知道你的本意。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万事谋定而后动。”
宁知晓听了这话,瞬间明白了虞风逐的言外之意:纵然宁知晓是被有心之人安排在天刑门的一颗棋子,虞风逐也明白他并非自愿,甚至将他列入己方阵营,并计划有朝一日助他摆脱束缚。
可是为什么呢?虞风逐和纪应闲,知道自己背后其实是天道吗?
他们难道就毫不动摇,即便是天道在身边插满了钉子,也誓要抗争到底吗?
宁知晓顾不得其他,情急之下发问:“可若是有朝一日……”
“师弟,”纪应闲打断了宁知晓的话,“那天我和师父隐匿身形,看到你对容前辈所做的事。”
“容前辈和师父说,醒来之后,她感觉到气血回暖,神思清晰。”
“那不是属于此世的功法,是你的功劳。”
“可我只是……参照那个所谓的功法……”宁知晓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些人对自己放下防备,仅仅靠一个带了回血秘籍的春泥护花?
宁知晓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如果只论这个疗伤的技能,这算不得什么。”
“如果只论谷前辈的情况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但按师父的估算,那时距你到达此界,不过十二个时辰。”
“我们不知道你本身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彼方世界是否如此世一般天道不公。”
“但是师弟,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们看到了你的正直,这便足够了。”
“天刑门门规第一则,秉公而行,天下大同。”
“如今的你,和这天下众生,并无不同。”
纪应闲直视着宁知晓的双眼,那眼睛里有真挚,有决心,有期盼。
却唯独没有怀疑。
宁知晓与他对视片刻,在这道目光里偏了偏头,看向窗外。
雪停了。
与此同时,武学助手里的“快雪时晴”,亮了。
章节名来自万花奇穴
让我们祝贺小宁终于点亮输出技能!
此时的小宁终于有了与花海的鹿一战的实力!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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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