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之上 第18章 18

江天填写访客表的时候，叶之南就看到他了，他猜到乐有薇来了公司，踱去她办公室。江天倒好，愈加猖狂，带乐有薇来了逸庭轩。

狭路相逢，叶之南对江天笑了一笑。江天再有微妙敌意，也得承认，这人长身玉立，卖相极好，还带有历经世事的硬朗，是很轻易就让女人动心的男人。比起一般的男明星，他身上多了一种专业人士才有的精气神，被香港那位豪门千金看上不足为奇。

叶之南一行人在旁边落座，江天笑不出来了，原来最好的观景位是叶之南订的。他悻然喝汤：“这汤不错。”

乐有薇在看叶之南那一桌，今天的主角是个女孩子，二十来岁，长发柔顺，她的父母坐在她一左一右，男的很有派头，女的穿戴不菲，非富即贵的一家人。

拍卖公司交游广阔很寻常，但能让叶之南和总经理吴晓芸一同接待，这家人来头不小，乐有薇不禁多看了几眼。

江天不痛快了，发出一条文字信息：梁伯伯，我才发现旁边那桌是我熟人订的，他们对香橙煎鳕鱼赞不绝口，是您亲自做的吧？

不多时，主厨梁大厨手托两只菜盘出来了，先给江天送：“哟，小天带朋友来吃饭啊？”

把饭菜做得如此美味，乐有薇满怀敬意，站起来：“梁大师您好。”

梁大厨笑眯眯：“甜品想吃点什么？”

江天见那桌人在看他，春风得意：“已经点了。乐，梁伯伯亲手做的姜汁撞奶独步天下，我下次带你来吃。”

梁大厨说：“这个简单，我去做两份。小天这是第一次回国吧？你爷爷身体怎么样？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江天答道：“我爷爷身体还行，梁伯伯，我快有两年没见到您啦。”

梁大厨笑叹：“这两年忙着筹备云州这家店，从装修到员工培训，麻烦事多啊，我先过去了。”

走了两步，他转头对乐有薇说，“以后要常来啊！”

乐有薇对他举起大拇指：“一定。”

梁大厨把另一盘芙蓉煎滑蛋送给叶之南那桌，还笑着指了指江天，即使听不到，乐有薇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来的路上，江天说他在纽约的时候，常常去吃梁大厨做的菜，看来不止是吃成了熟客的关系。

江天成功地炫了一把，正自得，叶之南跟侍酒师说了几句，很快，一支黑桃A送了过来。侍酒师说：“江先生，叶先生说了，这是给您带回家的。”

言外之意是乐有薇还病着，不准跟她喝。江天看着黑桃A，脸有些黑，他刚才点了，但侍者说今天沽清。

叶之南遥遥举杯致意，江天假笑了一下，把香槟搁到一边，从背包里捞出一只锦盒，双手捧给乐有薇：“给你的。”

乐有薇没接：“无功不受禄。”

那张桌上所有人都看过来，江天要的就是这效果，双目含情：“别害怕，不是钻戒。”

乐有薇笑笑：“我知道不是，你招兵买马用不到这招。”

乐有薇红裙乌发，美艳又潇洒，江天心猿意马，半真半假道：“如果是呢？”

乐有薇通过江天跟沈志杰竞价就看出来了，他做事有考量，太唐突的事是不会做的，她作势伸出右手小指：“是的话，我就一定会答应吗？”

江天打开锦盒，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状红宝石，花蕊由碎钻点缀，像一颗朱砂痣，在灯光下华丽夺目。

众人以为是求婚，隐约看到好像不是，便也都收回了目光，继续谈天说笑。

乐有薇不收：“刚才说了，如果我能帮到你，想要的礼物是双鱼佩。”

江天神情认真起来：“跟这件事无关。昨天在医院看到你，手背被针头扎成那样，我心里不好受，就想着要送件礼物给你压压惊。朋友之间互送礼物，很平常吧？”

乐有薇又笑笑：“我不收朋友太贵的东西。”

江天佯怒：“就戴几天，帮我打打广告不行吗？”

乐有薇这才拿起细看：“今生珠宝的产品？设计很好。”

江天告诉她，这是今生珠宝品牌即将推出的主打新品，面向普通消费者，他还有一条样式相同的项链，但宝石品级高，是鸽血红。他想拿去拍摄广告片，广告公司这几天就会提交方案。

打响品牌，只有广告片不够，还得有日常推广，潜移默化，深入人心。江天请了营销公司，出了一大堆思路，他都不满意：“你也帮我想想，我会支付酬劳。”

今生珠宝是美国品牌Dobel的子品牌，乐有薇看过Dobel官网，记得他们在缅甸、南非和墨西哥都有矿。她摩挲着红宝石，家里真有矿，这位真是爷，先建立交情，当好狗腿，不谈钱。

“酬劳免了，我说过要答谢你。”乐有薇把项链装进锦盒，“东西我不能收，不过，品牌推广，就用它试试水吧。”

江天见她要归还，郁闷了：“这么多人看着，能给我点面子吗？以后回个礼物不就行了。”

乐有薇没坚持：“好吧，我有个初步方案了，我尽快弄出来。”

江天呆了：“这么快就有灵感了？真不肯去我那边？”

乐有薇把锦盒放进随身包里：“拍卖会刚忙完，我有空干点私活了。晚上我抓紧时间，明天再找你。”

江天笑得暧昧：“说得好，跟我一起做事就是私活，是自己的事。”

乐有薇媚眼轻扫，吃完姜汁撞奶，两人起身离席。江天把叶之南让人送的黑桃A拎上，凑到她耳畔：“还是想看到你戴上它的样子。”

乐有薇敷衍道：“太隆重了，找机会再戴。”

叶之南一定在关注这边，乐有薇收下项链，江天目的就已达成，现在该轮到叶之南不爽了，江天心里美得很：“下次再送你别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叶之南那桌，乐有薇先冲吴晓芸打招呼：“吴总好。”

吴晓芸风姿绰约，但这两年却显出了颓态，她自恃身份，对乐有薇略微颔首，江天跟着喊：“吴总您好。”

他戴的表超过百万，吴晓芸笑问：“有薇的男朋友？”

“是啊！”江天大言不惭，对叶之南扬扬香槟，“叶总，多谢啦。”

乐有薇对桌上那一家三口礼节性问好，女孩甜笑道：“乐老师，我叫方瑶，下午刚学习过您昨天的拍卖会影像资料。我马上也是贝斯特的一员，请多指教。”

乐有薇笑：“方小姐，你好，指教谈不上，共同探讨吧。”

双方互加微信，寒暄了几句，乐有薇告别，方瑶说：“乐老师再见，还有……”

江天说：“我姓江。几位再会！”

两人走后，方太太笑着跟吴晓芸说：“你们公司俊男美女不少啊！”

江天对乐有薇道：“我刚喝了酒，等下你开车。”乐有薇横他一眼，“喊代驾！我一个伤员，好意思让我开车？”

江天哎哟一声：“忘了你胳膊有伤。”他是在故意展现亲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那桌人听到。

叶之南开始觉得，自己轻敌了。昨晚在病房里，他还觉得这两人不太熟，但刚才江天自称乐有薇男朋友，她却很坦然。

玉器杂项拍卖会上，乐有薇接连介绍了几件“今生珠宝”的玉器，正是江天的品牌。他怒极反笑，几乎要把筷子折断。

郑好白天猛睡了一通，乐有薇到家时，郑好正在练字。郑爸爸是中学语文教师，郑好和乐有薇从小就被他送去书法班习字。

回家的车上，乐有薇翻看了方瑶的朋友圈，她游历过整个欧洲，住的都是顶级酒店，富家千金无疑。但一个新人入职，能让叶之南和吴晓芸一同接待她，想来方家不止是有钱。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啪地翻开笔记本电脑：“干活。”

“你可是个伤员！”郑好放下毛笔，掀开乐有薇的衣袖，查看今天的伤口情况，“还是很吓人，你真是敢。”

“不豁出去也镇不住他们。”乐有薇创建新文档，开起了玩笑，“我总算是个心口有血，身上有疤的人物啦。”

郑好瞪她：“真留疤了，你怎么穿无袖？皮肤这么好，留疤我都心疼，我来查查什么祛疤药好用。”

是很担心会留疤，但乐有薇面上淡然，她不想让郑好难过：“该怎么穿就怎么穿，谁没事只盯着我的疤看啊，我脸不能看吗？”

郑好大笑，准备去做瑜伽，乐有薇在电脑上打出一行字《今生珠宝品牌推广方案》，她很诧异：“你要跳槽吗？”

乐有薇边敲字边和她闲聊，晚上她摸了江天的底，江爷爷是Dobel的创始人之一，他勒令江天开创子品牌今生珠宝，是磨砺和考察之意。一开始，江天得不到很好的支撑，等他自己做出点小名堂了，Dobel所有资源就都向他敞开。

Dobel不仅拥有矿产，还拥有全球最大的三个钻石供应商直接看货资格，乐有薇想用这个方案向江天示好。一来二去，把关系处熟了，江天拿出几件稀世之钻，送上她的拍卖场，就不是难事了。

所以为今生珠宝做推广方案，不算私活，是两人的共同利益。乐有薇没做过品牌推广，但每次公司征集到国宝级精品，都会举办巡回展出，她协助过市场部门同事做活动，这次就用红宝石项链练练手。

连推广方案都学着写，乐有薇这是把追求者当成大客户伺候了。郑好把玩着项链，笑叹：“品牌推广砸下去的不是小钱，你免费做方案，江天赚大了。”

拍卖行进出的是宝物，但大多精力都花在跟人打交道上。乐有薇笑得狡黠：“先给小甜头，再捞大好处。一方面，想跟他建立人际关系，另一方面，对秦杉承诺的事没办到，我指望江天帮我把双鱼佩再买回来，哄着他一点总没错。”

郑好把红宝石项链放在脖子上比划：“江天家世好，人也热情，你真不考虑？”

每个让郑好瞧得顺眼的男人，她都希望乐有薇收了，她自己却一心一意，只念着一个人。乐有薇问：“豪门那么好进啊？”

郑好对她信心十足：“别人没那本事，你能行。”

江天那种阔少，乐有薇见得多，追求时再大张旗鼓，不过是见色起心，看似热情，但没多少真心，她嗤笑：“我能行的话，就不会有两任前男友了。我只想要个一槌定音的。江天看着像吗？别说一辈子了，我打赌，他半年都坚持不了。”

她一副还不想谈恋爱的架势，郑好无奈，把项链放回锦盒：“知道了，把追求者发展成客户是你的强项。”

乐有薇说：“江天说不定也这么想，毕竟我的客户跟他的品牌目标群体重合度很高。”

她的人脉是资源，他家的矿产也是资源，合作是互利互惠。郑好做个抓取的手势：“得不到你的人，就要得到你的人脉。”

乐有薇把锦盒丢给她：“喜欢就拿去戴。”

郑好谢绝：“太华丽了，平时哪戴得出去？我全身上下加起来估计都不到它一个零头。”

这种饰品不是普通场合佩戴的，江天说过，今生的品牌定位是婚饰，不走日常风格。乐有薇埋头写文案，郑好喝着热牛奶，给她也倒了一杯，俯身看到她打出一行字：一生之中，总有些盛装相迎的时刻。

郑好在一瞬间想到了叶之南，微微出神，她想戴上这样美的项链，在年会上向他邀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