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少年的生存法则 第2章 第一章

第一章、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被选中是什么机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奇迹一般的重生福利。但是，当陆续收到了其他人寄来的信件，并且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友人之后。哪怕是虎杖悠仁，也忍不住对未来升起了憧憬之心。

——别误会，这跟能够摆脱什么容器的命运和在全面胜利之后被杀死的结局不相关。虎杖悠仁相当满足于自己的结局。他的确得到了万众簇拥的死亡，既没有遗憾，也没有不甘。

因为这是从他进入咒术世界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的事情。

讲道理，如果马上告诉你你要死了，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能接受。但是如果把这个时间拉长呢？用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两年——再佐以新的目标与你想要保护的人呢？

虎杖悠仁不知道别人的回答，他只知道他自己的回答。

和其他在这个车站里停驻的友人一样，他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遗憾，但是对于死亡这件事，他们却也有着坦然接受的宽容。

“所谓永生的鬼也会死去，希望长命用尽所有手段，变成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怪物的魔术师也会死去。”

间桐雁夜这么说道。现在的车站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他和虎杖悠仁两个在等待重生列车的人。两个人玩抽鬼牌未免也太没意思了，虎杖悠仁虽然适应良好，还有点儿想通关一下塞○达，但是看到间桐雁夜坐在长椅上神思不属的样子，他也没办法放着一起等车的友人不管。

所以两个人能做的事情只有聊天，作为一个前十六年的人生乏善可陈的普通中学生，曾经的咒术师回忆了一下那些充满了失去，死亡，与绝望的过往，最后只能做一个良好的倾听者。

碰巧，间桐雁夜怒骂魔术师这种事——因为不了解，虎杖悠仁完全没办法发言——但是说到永生与复活，曾经受害颇多的前任诅咒之王容器还是有一些话可以说的。

“确实。”虎杖悠仁说：“人是会死的。”

“悠仁见过吗，那种无论如何都非要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变成蛆也要啃食别人活下去的变态。”

“唔，蛆的话……”虎杖悠仁回忆起咒灵奇葩的长相，他抽了抽嘴角：“但是说‘啃食着别人也要活下去的变态’的话，我还是见过几个的。”

“什么？！”

雁夜的反应却非常震惊。

“你还是未成年吧？！”

“已经成年了哦。”

虎杖悠仁举起手，却阻止不了自认为是需要照顾未成年的成年人的间桐雁夜的愤愤不平。娴熟的忽略掉对方痛斥这个未成年人就要面对变态的垃圾世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悠仁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娜娜明的既视感。

啊，说到娜娜明，前辈应该已经往生很多年了吧。不知道他投胎了没有，现在又过的怎么样。

这么想着，虎杖悠仁在间桐雁夜又一次车轱辘话的诅咒魔术师的时候突然道。

“魔术师就是狗屎！”

间桐雁夜一愣，跟着，成年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魔术师就是狗屎！”

他愤恨的说道。

“时辰也是狗屎！——都是时辰的错！”

啊，还是熟悉的时辰，还是熟悉的雁夜。如果在彼岸的诅咒与念叨能够在现实生效的话，想必这位时辰先生已经肺痨而死了吧。

在这样想到的时候，虎杖悠仁突然抬起了头。

他又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虎杖悠仁跟着豁然起立的雁夜一起站了起来。他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到你了哦，雁夜。”虎杖悠仁说道：“回去也要加油！”

“一定。”

“新生顺利，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给他们打电话。”虎杖悠仁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号码你还记得吗？要不要试试能不能带小抄回去？”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

在雁夜的吐槽声里，虎杖悠仁只是笑。

“哈哈哈，没关系的。大家都会帮忙的。”

这点是不假，回去的同伴偶尔有信件寄到站台，去掉一些问好和提供给大家取乐的段子之外，作为同样等车的难兄难弟，他们也在漫长的等待里交流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其中自然包括一部分他们的人生。

而作为六人中唯一一个战斗力方面的弱鸡，间桐雁夜自然受到了小伙伴们的广泛关注。在对过时间轴之后，虽然如沢田纲吉和虎杖悠仁这种年纪的算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其他的友人们还是能做点什么的。

——作为第三位的缘一曾经表示很愿意帮忙，但是考虑到人类从能够顺利的从战国活到现在的可能性。果然还是算了吧。

总之，在告别的最后，虎杖悠仁对着已经一只脚登上了列车台阶的雁夜挥了挥手。他的笑容非常灿烂，像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在失去了最后的友人之后自己要在这个车站上怎么一个人过下去这种事。

“要记得打电话啊！雁夜！”

“已经是第六次了——我又不是时辰，不会掉链子的！”

间桐雁夜吐槽道，跟着，他迟疑了一下。

“……悠仁。”

“怎么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得到少年理所当然的点头之后，间桐雁夜迟疑道。

“之前只有你没有说过，你是怎么死的这种事情。”

“啊。”

虎杖悠仁顿住了，他回忆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的发现自己的确没有说过，在雁夜担忧的表情里，少年说道。

“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之前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罢了。雁夜别担心，我没有什么需要躲避的命运或者仇家。”

“那么，悠仁，你是为什么会死在二十岁的生日之前呢？”

“唔，都是意外啦。”虎杖悠仁说道，跟着，他又笑了起来，他对着担心他的前辈保证：“雁夜你放心，我真的死的很好。”

“死亡怎么都不能用很好来形容吧——”

“诶，不能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

“那就换个说法吧，我啊，是真的得到了我所想要的那种死法。”

——即爷爷说过的，被簇拥着死去。

虽然并不愿意回忆自己的死亡，但是虎杖悠仁永远都记得在他走上刑场，在老师面前站定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切。无论是老师口中的烂橘子，还是依然站在他身边的伙伴，或者只是相关的咒术师，他们统一的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是黑压压的一片。

就仿佛人在死后才能拥有的告别式提前到了现在，放在了他的眼前。

虎杖悠仁抽了抽鼻子，他似乎还能嗅到铺天盖地的白玫瑰的香气。少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点。他咧开嘴，露出可爱的虎牙。

“放心吧，雁夜。”

他说。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记得打电话——这是你嘱咐我的。”

间桐雁夜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悠仁，回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你想过了吗？”

这个题他会，虎杖悠仁一秒回答。

“有的，我计划过了。如果能回到比较早的时间点的话，我就——”

“你就？”

“——第一时间带爷爷去检查身体！”

间桐雁夜哽住了，这回答无懈可击，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他哽住的空隙里，列车发动机响起，仿佛还停留在蒸汽年代的，取材自某儿童文学（1）中的魔法列车喷出梦幻的浓雾，在仙境一样的云雾里，虎杖悠仁最后一次对他的友人用力的挥手。

“再见啦！雁夜！”

间桐雁夜也走上通向重启人生大礼包的列车之后，车站里就只剩下了虎杖悠仁一个人。

虽然之前的友人们离开的时候都很担心，但是虎杖悠仁自己——他并不担心一个人的时光。

“我还挺擅长一个人的。”

虎杖悠仁是这么跟友人们讲述的，虽然友人们要么将信将疑要么露出了‘果然人渣处处有’的了然。

“说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之前我一个人过了很久呢。”

“但是，那也顶多是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吧。”沢田纲吉说道：“只要生存在世界上，人总会和其他人产生交集的。”

“唔。”

虎杖悠仁打了个哈哈。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伙伴形容之前他所经历的人生最后一年。

“是这样的没错。”

他这么说，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对于当时已经快集齐了二十根手指的容器来说——在那一年里，他把那个布满了符咒的小房间住的比高专宿舍还要习惯，在大家的帮助下，他甚至在代表着重罪的房间里开辟了洗手间和小厨房，甚至还开始养起了花。

虽然花并没有养很久，诅咒气息外泄很快让他养什么死什么……那段时间他所能看到的去掉五条老师，就只剩下各种奇形怪状的咒灵，和每天都在生气的两面宿傩了。

考虑到‘最强’的恐怖时间管理能力和任务列表，说一句一个人过了很久也不为过？

虽然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会被歧视，但是虎杖悠仁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当站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虎杖悠仁想起大家之前坐在桌前打牌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好笑。

满打满算，他做了不过两年咒术师，然后再做了一年的牢，但是当谈起‘那个世界’的事情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是一副咒术师的模样了。

虽然他也知道，同样在这里等车的友人们并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听过他们毫不在意的提起那些非凡的力量和经历，但是下意识的，五条悟的学生还是遵循了他老师的逻辑。

咒术师应当保护普通人——拼上性命，赌上一切。

然后更进一步的话，虎杖悠仁想到了遍布涉谷的黑与红，在永远祥和的光里，他靠在长椅上，在只剩下了长椅和路灯的车站上，闭上了眼睛。

他默读了一遍那些名字，那些熟悉的，他失去了再一次呼唤机会的名字。还有更多的，无辜但是死去人的名字，他没办法记住。

虎杖悠仁数着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跳慢慢平缓，他的呼吸也低了下去。

灵魂是不会睡觉的，但是虎杖悠仁知道自己这样很像睡着了，他也曾经用这样的方法度过了无数个长夜。

只不过，现在没有了贴在他背后的那个温度罢了。

他这么对自己说道。

虎杖悠仁对自己说道，他把自己摊的更开了一点。少年人的思绪在一片寂静里从娜娜明转世之后有没有功德圆满脱离社畜生涯，再到他走了之后的惠和野蔷薇的工作量有没有减少。

在又一次无法避免的，回到那个人身上的时候，虎杖悠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所以说啊！”

他大声道，对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存在，对着自己都没想过的目标，仿佛自言自语，也仿佛发泄一样的大声道。

“——为什么是——”

他的咆哮到一半，少年人顿住了。

不，他没有听到汽笛的声音，也没有看到远方驶来的列车，他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虎杖悠仁看到了他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已经亮起来的，和动画里的魔法阵差不多的图案上。下意识的，感觉到了直觉在警报的少年缓缓的吞了口吐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和之前他第一次听到站台这边的难兄难弟们说话，搭上连线时候，类似于电话时信号不好的雪花音。

在一片噪音里，缓缓的，慢慢的，有人带着哭腔的吟诵声越来越响亮，用的是他熟悉的日语。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2）

说着虎杖悠仁完全闹不懂的话的男人声调逐渐拔高。与此同时，虎杖悠仁感觉到了脚下突然出现的巨大吸引力。那种感觉，就仿佛从高空坠落的人被生养他的大地所吸引。他试图迈出亮光，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开始了虚化。

“喂——！”

发出无意义的怒吼，虎杖悠仁转而用拳头砸了下去，他大声道。

“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啊！”

而在他砸下去的一瞬间，虎杖悠仁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下一秒，无可抵抗的，无可避免的，虎杖悠仁向下跌落。就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被加了无数倍的重力，仿佛流星，又像是迫不及待归巢的飞鸟，他往下落，很快，那个被固定在暖光里的车站从他的视线里远去。

他飞速的划过了他在刚刚踏足死亡时候抵达的灵魂的漩涡，越过了一幅幅没有联系的画面……

少年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以免自己在落地之前先一步因为眩晕吐出来。他是说，假使灵魂还能做到呕吐的话。

然后，在一阵剧烈的强光里，虎杖悠仁终于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的虎杖少年从降低坠落伤害，但是却没有用到的半跪转为正常的站姿。他下意识的打量起了他出现的这个房间。

不是友人们说过的，他们习惯的家，酒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虎杖悠仁用他的记忆力发誓，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这也是当然的，没有任何单身狗会对这种摆满了白玫瑰与红玫瑰，只会在言情小说和恋爱电视剧里出现的所谓‘霸道总裁’包场告白的顶层旋转餐厅感到熟悉。虽然咒术师的工资不低，但是虎杖悠仁只是个普通少年罢了。

尽量不引起注意的，虎杖悠仁用脚尖碾了碾已经被他踩碎的玫瑰花瓣，反馈来的是无比真实的触感。注意到自己还穿着那身纯白的，比起囚服更像是寿衣的宽大白衫的少年摸了摸手腕，还好，那对沉的要死的镣铐没有一起跟过来。

在确定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之后，对自己为什么不按照其他小伙伴的流程走完复生之路的虎杖悠仁抬起头，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在和之前车站出现的完全对应，只不过变为焦黑的魔法阵外面的蜷缩成一团的男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非常熟悉的气息。

“你——”

在虎杖悠仁开口之前，勉强支撑起身体的男人用尽全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在虎杖悠仁面前‘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虎杖悠仁发誓，真的是‘汪’的一声！

“这次对了！”男人哭着喊道：“真的对了！”

好嘛，现在知道是什么相似了。虎杖悠仁回想了一下某伊地知，瞬间了悟。

这被压迫的社畜气息，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不过，对了是什么意思？

虎杖悠仁把心里的疑问转化成诉诸于口的问题之前，另外一股力量先一步控制了他刚刚得到的身体，那是和被宿傩占据身体不同的感觉，倒是更类似于他被拽到车站的体验。虎杖悠仁愣了一下，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是虎杖悠仁，应召而来。很高兴有人愿意选择我，请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又是汪的一声，社畜哭的更大声了。

虎杖悠仁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说实话，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超出了他的预期。少年人迟疑了一下，三好少年下意识的向着哭成狗子的社畜迈出一步，想要把这位所谓的召唤者先从地上拉起来再说。

然后，他听到了别的声音。虎杖悠仁警觉的抬起头，有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入。那身影一闪，用虎杖悠仁非常熟悉的手段在瞬间越过了整个大厅，然后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虎杖悠仁一脸懵逼，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最后停止在抬起头就能碰到对方嘴唇的距离。

站在他面前，弯下腰低下头，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身高和颜值都能压迫众生的，他的老师，五条悟的白发在夜风中轻摇。他看着虎杖悠仁，露出了一个虎杖悠仁并不熟悉的笑容。

“是的，就是我没错了——”

呆滞的虎杖悠仁完全没反应过来五条悟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只是下意识的，用近乎喃喃自语的声线，发出了货真价实的疑问句。

“——老师？”

“啊。悠仁，好久不见。”

虎杖悠仁熟悉的老师，陪他度过了最后一年，带领他走进了新的人生，在一开始宣布了他的死讯也在最后执刀了他的死亡的五条悟。露出了虎杖悠仁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种笑容挂在五条悟那张可以用绝美来形容的脸，不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不会让街道上的少女频频回头。

因为所有目睹那个笑容的人，都只会体会到什么叫做毛骨悚然，什么是如芒在背。

不知道为什么，不合时宜的，虎杖悠仁突然想起来雁夜的形容词，那个奇怪的词组现在可以绝好的用在这个时候。

他的老师用仿佛被黑泥泡过了的神情，然后说出了虎杖悠仁甚至从未想过的话语。

“能重新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这一次，悠仁，也请死在我手上吧。”

虎杖悠仁，死时仍是DK，高中生咒术师少年，体脂率个位数。在达成了爷爷教导他的，被众人簇拥的死亡之后，又绝赞的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只是所谓重来一次的机会，好像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对。

完全不明白自家老师在说什么鬼话，或者是在发什么神经的虎杖少年，此刻去掉想拨打报警电话然后是夜蛾校长手机之外，只想快速写封信。

前略，至我同病相怜的战友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重生，好像从一开始就遭遇了大危机。

——是会被很想再见一面的老师，在再见的那一刻就宣布要再杀一次的那种危机。

注释（1）在风鸦小时候，HP被当做儿童文学推广。

（2）圣杯战争召唤词，出自FATE系列

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呗，很喜欢的话留个评论跟我说说话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