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四人去镇里的市场买了礼物赶往了刘多金的小姨家。
她家住的独院双层楼。具刘多金描述,这房子是她小姨租住的。因为家里的钱早些年被他那个混蛋姨夫输光花光了,所以,他可怜的小姨只能靠租房子过日子。
他们住的这个小楼是一对无子女的老人自建的房子,他们平常没有收入,就靠着小姨家给的租金过日子,有点像犀牛鸟与犀牛之间的关系,相互依存。
那对老人住一楼,刘多金的小姨和姨夫住二楼。多年来两家合住,关系没有多亲,也没有什么矛盾,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就不再多说什么。
刘多金多买了一份礼物给那对老人,也是希望他们能照顾一下怀孕的小姨。
敲了敲房子的门,住在一楼的老人来开了门。老头认得刘多金,就请他进门来了。不客气地接了刘多金给的礼物,老头也没说什么。
“我小姨在家吗?”刘多金没话找话地问了句。
“应该在吧。”老头简单回。
一旁的老太觉得接了礼物再这样不太友好,就补充说:“你小姨怀孕的这几个月,不怎么上下楼,从两天前她买了东西回来后,就没见她再下楼了,应该在上面。”
“好。”刘多金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走,几个人同时踩楼梯的声音,让人觉得难受。
去往二楼要通过一楼咯吱作响的木梯,老人建房子时没想过租房间给别人,所以就做了这种屋内楼梯的设计。小姨他们搬来时,两家刚开始都觉得不方便,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两个老人经常听着楼梯声来判断二楼的人出门和归家的信息。
彭江拍了拍楼梯的质量,查找着发声原因,“咱们在的这几天给小姨修修楼梯吧,听着挺不舒服的,她怀着孕,听见这种声音肯定睡不好。”
“行。”刘多金点点头。
他领着大家来到二楼,敲了敲他小姨的房间。不一会儿,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打开了门。
她见刘多金后格外惊喜,高兴地请他进了房间,又给他带来的朋友们一一倒了水。
“小姨,你不方便,就不要忙了,快坐下。”彭江和这女人看起来很熟,应该是有空就经常陪刘多金过来。
“我没事,已经九个多月了,快生了。”小姨盯着客人高兴,像是等着人来聊天一样。
刘多金见她这样心里很酸,他问她:“那个混蛋呢?”
小姨瞪他一眼,“都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那是你姨夫。”
“我叫不出口。”
小姨无奈地摇摇头,“他出去忙了,要很晚才回来。”
刘多金撇撇嘴,“晚回来最好,我还不想见他呢。”
小姨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过他现在好多了,你看看,他还给我买了手机,我还不太会用呢。”说到这里,小姨问刘多金,“你用不用?这个给你用吧。”
“算了吧。”刘多金将手机还给小姨,“我们林场还没有通信号,用不到这个。”
小姨遗憾地点点头,“那等你们那里有信号了,我让你姨夫给你也买个。”
“不稀罕要他的东西。”刘多金对这个姨夫一千一万个不待见。
卢易听着他们的谈话,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陈设。他先看到门口的一个鱼缸,价值不菲的样子,只是里面不再养鱼,被放了杂物闲置在了那里。看刘多金的小姨,不像喜欢养鱼的人,不然的话,那么贵的鱼缸,她是不舍得往里面放生活用品的。
卢易又看到一张发黄的结婚照,摆在床尾。照片一角已经翘边,明明可以展平,但是照片被扔在那里,一股没人再管的样子。照片上还印有刘多金小姨和小姨夫的名字:王香、赵帅。
卢易察觉,这里更像是一个人住的地方,不像夫妻共同的居室。若是赵帅外出务工不经常回家,那也不可能一样生活用品都没有吧。
屋里没有男士换洗的鞋子吗?为什么只有女士鞋?没有男士的衣服堆在沙发上吗?为什么只有王香的衣服扔在那里?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和一条被子,连水杯都只在桌上放了一个……
卢易判断,王香对他们说了谎,赵帅和她可能已经分开了。只是,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你想什么呢?”彭江见卢易表情严肃,凑近他问。
卢易摇摇头,没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彭江。毕竟,彭江和刘多金亲如兄弟,若是彭江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控制不住情绪当场问王香发生了什么事。而卢易觉得,既然王香不肯说,那就是有难言之隐,不必非要问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卢易又多观察几眼房间的情况。他见家里的物品没有因撕扯殴打而被破坏的痕迹,再看王香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她的吃穿用度也没有那么贫困不堪,想她并没有遭受家庭暴力。卢易稍稍放心。
聊了一会儿,四人离开王香家里时,说是这几天林场给了他们假期,他们会每天都来看她的。
刘多金来到招待所,用那里的电话给父母报了王香的情况和平安。
下午四人去市场里买修补楼梯的工具和物料,在市场的五金店里,彭江和刘多金遇到了一个熟人。那是他俩大学时期的同学,如今已经结了婚,搬到了这个镇子入赘到了女方家里。
那人在这里见老同学格外高兴,当下和他们约了饭局,关了门回家准备饭菜去了。
刘多金和小姨说明了情况,晚饭就没有陪她一起吃,而是领着朋友们去赴了老同学的宴。关键是他和彭江也好久没有开过嗓了,两人准备好好地喝几杯。
晚饭在他们这个同学的家里对付,这人的妻子是个能混的开的人,场面话比他同学还能说,招呼几人喝了几杯酒后,就把地方让给他们叙旧,自己则时不时地离开饭桌假装忙其它事情。
彭江看出了她给他们腾空间的用意,对老同学低声说:“可以啊,娶了个有眼力见的主儿。”
“她家是做夜场生意的,最会做这种表面工作了。别看她现在对我客客气气的,那是因为你们在场,平日里对我都是大呼小叫,呼来唤去。”他们老同学似乎有一肚子气没地方说,正等着人来倾诉呢。说完猛地灌了一口酒。
彭江拍拍他的肩膀,“当年咱们都是一个寝室里住着,一直提娶媳妇的事情,如今就你先完成了目标,有什么不开心的。我跟多金整天被逼婚,我们才应该感叹呢。”
“唉,各有各的愁。”老同学举了举杯子,他此刻已经有了醉意。
他将目光放在彭江旁边的人身上,“这个是你们领导吗?”
刘多金逗他,“这不是我们领导,是小彭一个人的领导。”
“滚一边儿去。”彭江隔着桌子踢了刘多金一脚,又对老同学说:“这是我同事,卢易。”他又指了指牛牛,“这也是林场的同事,你叫他牛牛就好,还是个孩子呢。”
老同学似乎对卢易更感兴趣,他笑笑说:“穿成这样,还去看林子挣钱啊。”
“人各有志嘛。”彭江回答。
老同学皱眉看他,“我问人家呢,你怎么跟个家属一样,一直回答。”
彭江直言,“我这搭档可不怎么喜欢说话,我怕你问了他不说,你显得尴尬。”
老同学回想,他们都聊这么久了,自己确实没有听到过卢易的声音,就对他举了举杯子,“既然不说话,那就只喝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彭江记得卢易喝凉东西后是什么样子,立刻端起酒杯对老同学说:“我替他喝。”
“你有病吧彭江,他一个男的,你替他说话,替他喝酒,你不觉得奇怪啊。”老同学喝的醉醺醺的,想到啥说啥。
刘多金笑着说:“所以啊,我说咱们博士是彭江的领导,他要替领导挡酒的。”
彭江不理睬他俩的调侃,端着酒杯问:“是不是不敢跟我喝。上学那会儿你俩喝酒就怵我,现在阴影还在吧。”
他这么说成功转移了两人对卢易的调侃,将火力引在了自己身上。刘多金和老同学纷纷向他发起了挑战,三人瞬间喝的东倒西歪烂醉如泥。
三人趴在桌子上醒了会儿酒,彭江察觉不能再喝,就主动要求散了场子。
他被卢易搀着起身,看向被牛牛半搀半背的刘多金,他嘲笑他没出息,喝了酒都不能自己回去。他则半搂着卢易的腰,挂着他的力气往招待所走。
老同学家里,他妻子将他扶回床上。那女人问他,“你同学是不是有问题?”
老同学迷迷糊糊问:“啥问题?”
“我开夜场的我可知道,你同学啊,跟另外一个男人有问题。”
“别胡说八道,我们都是纯爷们。上大学的时候,还一起看美女呢。”
“睡你的觉吧,睁眼瞎。”
老同学瞥他妻子一眼,“有问题怎么了?人各有志,你不许看不起他们。”
他妻子难得在他心里有些改变,因为他妻子说:“我才不是看不起他们,我是觉得,能尊重内心的选择很了不起。”
“媳妇儿!我今天感觉刚刚认识你。”
“快点睡,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老同学撇撇嘴,抱着枕头睡着了,梦里他依稀呓语,“彭江,我就知道你喜欢刘多金,看看,我媳妇儿都发现了。”
回到招待所,彭江醉的一歪一斜,他拽着卢易的衣服勉强走路,终于到达床上时,他缓缓躺下却没有松开卢易的衣服。
将卢易拖拽到面前,彭江表情很痛苦。他迷迷糊糊地对不知道是谁的人说:“我要疯了兄弟,我心里难过,我不知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