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和陶一追上寅秀,赶往府衙。
今晚,衙役大多在蓄蕊楼,府衙内守卫空虚,他们顺利翻墙而入,绑架了知府。
他们离开后,府衙内,黑色的影子,如涟漪般悄悄出现。
蓄蕊楼。
门窗紧闭,灯火通明。
花娘们跪在一起,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
衙役们执刀而立,凶神恶煞,数名黄袍修士,手持铜铃法器,不怒自威。
他们像是围困兽类的猎人,一步步逼近,直到猎物无路可退,露出脆弱的脖颈。
司法参军押了口茶,慢条斯理道:“说吧,妖奴印怎么解的?”
“不知道。”
“啪”的一声,寅灵脸被打得一偏。
“怎么解的?”
“不知道。”
“啪!”
寅灵两边脸迅速肿起,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司法用刀鞘拍了拍她的脸:“别不识抬举,趁早交代,也好送你们个痛快。”
寅灵垂着眼皮,依旧平静地说:“不知道。”
“行。”司法参军咧了下嘴,一把抽出刀,扎进了鸨母的大腿。“这只是个开始,你不说,就一个个杀。”
司法参军缓缓抽刀,刀身旋转和血肉拉扯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鸨母倒在地上,血迅速染红身下的地毯。
他抽出鸨母口中的布:“不想吃苦头,就劝她早点交代。”
“呸!”鸨母啐了一口,大笑道,“有本事就杀了我!老娘化成厉鬼再来找你们!”
“看来高成祥没把你们教好。”司法参军冷笑一声,“既然给脸不要,那就成全你们。”
他一招手,对衙役们道:“把她们衣服扒了,畜生就应该有点畜生的样子。”
“冲我来!你们冲我来!”鸨母睚眦俱裂,妖力不断暴走,却被铜铃声反复压制。
年纪小的花娘,哭出了声。
衙役们笑着领命,搓着手步步逼近。
“咚!”
门扉倒地,断裂的木屑四处飞扬。
天空低沉压抑,狂风大作,似乎暴雨就要来临。
光与暗的交界处,立着一头猛虎。
它仰天长啸,如雷鸣划破夜空,从脚下传来天地回应的巨颤。
衙役们屁滚尿流地后退,甚至有人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玉枝跳下虎背,示意陶一把后面捆着的人扔过去。
知府被颠了一路,早晕得七荤八素,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姑奶奶饶命!别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大……大人?”司法参军迟疑道。
知府一抬头,见自己跪的是司法参军,当即变了脸色,起身就要怒斥,却被身后的老虎一爪子又按趴下。
玉枝拍拍老虎的脑袋,示意它做得好。
她没有废话,直接对知府道:“让他们放人,否则就那你给我的老虎加餐。”
“这个……此案重大,我也做不了主啊!”
老虎张口血盆大口,湿滑的口水滴在知府头上。
“放放放!”知府一迭声地喊“还愣着干什么,放人啊!”
司法参军脸色铁青,不情不愿地让到一旁。
寅灵快步扶起鸨母,走到玉枝身前就要跪下,被玉枝一把扶住。
玉枝:“快走吧,无论去哪,好好活着,别辜负了……”
话未尽,寅灵已然懂了,她沉默着点点头,带着众女往外走。
“慢着。”
锵然的铜铃声突然响起。
为首的黄袍修士沉声道:“让妖孽横行,我们长生门可没这个道理。”
知府面色讪讪:“形势所迫,本官也是逼不得已。”
黄袍修士点点头:“知府大人舍生取义,我等为知府大人报仇,铲除妖邪,自然也是逼不得已。”
“你敢!我可是上头……唔!”
黄袍修士骤然发难,袖中飞出一把小剑,正中知府颈侧。
司法参军下意识拔剑,却在修士冰冷漠然的眼神中,默默咬牙放下。
修士转身,朝玉枝行了一礼,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上仙不知下界险恶,被妖孽蒙蔽,实属情有可原,不如交给我等处置。”
此话一出,室内众人皆是一怔。
玉枝问道:“你要如何处置。”
“妖孽自是当诛。”
“她们做了什么孽?”
“妖言惑众,妖行乱世,蛊惑人心,造下杀业,皆是孽。”
玉枝冷笑一声:“敢问她们杀了谁?”
“现在没杀,以后也会杀。”
玉枝简直气笑了:“那我要是不让呢?”
来的路上,陶一难得问了她一句话,他问:“值得吗?”
“不知道啊。”玉枝望着风雨欲来的夜空,想了想,“可是花好看,就是它被折断的理由吗?”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
可至少,她还是个人。
一开始,她没有多爱这份工作。
她当时只是一个小助理,负责的新人只有十六岁。
本应是在学校为考试成绩发愁的年纪。
却因为她长得漂亮。
那些老板,让她脱掉衣服爬过去。
玉枝被吓坏了,偷偷溜出来给经纪人打电话。
经纪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好看的人不计其数,泼天的富贵凭什么轮到你。
等玉枝赶回包间,那个女孩子哭着跑出来。
再见到她,是在医院精神科的病房。
刚刚开放的花,只因为观赏的人觉得好看,便折断了她。
那之后,玉枝开始努力往上爬。她下定决心,下次,她一定会好好护住她的花。
“那便得罪了。”黄袍修士说得客气,抬手间,却是浓重的杀戮之气。
其余修士迅速变换位置,结成八方四象之阵,手中铜铃无风自响,声如洪钟。
四壁升起数道红光,将蓄蕊楼变为巨大牢笼。
花娘们跌倒在地,痛苦难耐。
寅秀甚至抱着脑袋满地翻滚。
玉枝双手掐诀,藤蔓拔地而起,将众人护在中间。
藤蔓飞快长出枝叶,簌簌作响,结成浓密交错的盾牌,挡下部分铃声。
玉枝在施法间隙,还伸手拽了把木桩子般的陶一,把他挡在身后。
然而,黄袍修士挥出一片符咒,铃声大作,越来越快,如同重锤敲击心脏。
“命不由己,无能的挣扎,与蝼蚁何异。”
“你算老几!谁的命你也说不算!”
心中万马奔腾,但玉枝已没工夫组织措辞了,只能狠狠骂了句最原始的。
“蝼你奶奶个腿!”
铃声虽然是针对妖族的,但听得多了,依然气血翻滚。
藤蔓的长势慢了下来,不断有叶子枯黄掉落。
玉枝手上越来越吃力,脚下像泥牛过海,越陷越深。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寅灵朝她摇了摇头。
鸨母撕下裙角草草包扎了一下,挤出一个苍白的笑。
“多谢贵人屡次相救,已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然而,贵人刚才有句话说得对。”
玉枝挑眉:“……蝼你奶奶个腿?”
……
鸨母一噎,真的笑了,笑得真诚而释然:“虽然我们入了楼就成了活死人,可自己的性命没有交给别人的。尽管受妖奴印压制,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是干坐着等死。这次,贵人就交给我们自己吧。”
她说得笃定,寅灵也点了点头。
玉枝犹豫了下,往旁边退了退。
“唰”的一声,夜幕下,暴雨而至。
雨水倾泻,敲打在地面上,击起密集的水花,像命运从未屈服的反抗。
“姑娘们。”鸨母抚平裙摆,把杂乱的发丝勾到耳后,“ 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看官到场,也该亮亮咱们的本事了!都给我把眼泪擦了,咱们蓄蕊楼的姑娘,是生是死都不能让人瞧扁了去!”
寅灵率先福身应喏。
几个年纪小的花娘抽抽搭搭,年长的帮她们擦干眼泪,理好裙摆。
寅灵闭上眼睛,哼出一段悠长的旋律。
花娘们陆续加入,那声音清透、婉转,没有一句唱词,却绵延不绝,渐渐盖住躁动的铃声。
她们脚下变换,踩着特殊的步伐,旋转舞动,像繁复的花,慢慢绽开。
可那不是花,那是真正的**杀阵。
她们经过的地方,阵纹逐次亮起,如同绷紧的丝线,纵横交错。周围十二方位,各有一名花娘以身为基,以妖力为趋。
铜铃轰然碎开。
修士们遭到反噬,吐血倒地。
为首的黄袍修士,踉跄后腿几步,抹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阴狠,撕碎之前伪善的面具。
他祭出袖中剑,划破指尖,画出猩红的符文。
剑身变大,倏地扎进地中,铜铃声再次响起。
花娘们身形摇晃,脚下的光忽明忽灭。
鸨母仰天大笑:“姑娘们,我先走一步,替你们探探路!黄泉一道,再如从前!”
她五指成爪,猛地刺入胸膛。
鲜血喷溅,**杀阵发出鲜艳刺目的光。
花娘们泪流满面,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黄袍修士双眼闪过血光,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抬手吸来几名衙役,扔到阵中,全然不顾及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代替倒下的修士,为自己提供力量。
司法参军拔剑就要砍,却也被吸住,成了阵中的棋子。
玉枝驱动藤蔓,却同样被剑挡住,无法靠近他分毫。
红色牢笼迅速加固,不断往里收缩。
**杀阵发出寸寸碎裂的声音。
突然,一声清越悠长的啼鸣声响起。
四周倏地一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了。
暴雨中,一只五彩大鸟破水而出,目有双瞳,赤金尾羽。
它落地成人,两步跑到玉枝身边,正是桃夭。
或者说,重明夭。
黄袍修士冷哼一声:“重明鸟又如何,还未成年,喂我的剑都不够!”
“是吗?那不知重明一族,可够!”
一个沉稳清亮的声音响起。
雨幕向两侧分开。
铜铃声和红色牢笼齐齐消失。
一行人身穿朱红锦袍,下摆绣金色尾羽纹章,神色肃穆,阔步而来。
第一个副本马上就要结束啦,还剩一个小两口“谈恋爱”的小情节。
下一个副本就要换地图继续搞事业了,小狐狸和大狐狸还会紧紧“黏着”枝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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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业”是一种佛教说法,但此处没找到更合适的词,就先借用一下。
“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郭德纲《大话刘罗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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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