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胖的时候,没有哪块肉是无辜的!”
艾达沾满油污的手正抓着一只烤变异兽的小腿,健硕的小腿仅是不完整的部分就已经比她那圆盘般的脸要大上几倍。
然而这位巨人般身高超过两米,体格强壮的女性挥舞起有力的臂膀来,好似完全没有将这条烤变异兽小腿的重量放在眼里,她舔了下嘴唇,用舌头卷走唇上的油渍,看似感叹地对身边的青年说话。
那青年的身材比她瘦小得多,在艾达的衬托下,他那正常男性人类的身板都显得格外娇小,而实际上,一米八的个头放在许琅穿越前的世界,已经不能算矮的了。
许琅有一张很斯文的面孔,面部轮廓线条柔和,眉眼有种淡淡的书卷气,很符合大灾变前人类学校里的老师或教授形象。
他长得就很适合当个倾听者,而这也是为什么脾气暴躁的艾达喜欢和他待在一块的原因,在绿希城中,只有许琅愿意听她大着嗓门的抱怨与唠叨。
许琅听见她的话后,不由莞尔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试着控制一下自己的食欲?”
艾达用另外一只油腻腻的手抓起吧台上的啤酒杯,仰头咕嘟咕嘟喝掉大半杯,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就因为哪块肉都不无辜,所以我决定让大家一起承受这个罪恶的苦果!”
简而言之,就是,胖归胖,但老娘还是要吃!
许琅无语了。
他缓慢而无声地长吁一口气,藏在吧台下的手轻捂着酒精过量而微微抽搐的胃部,打起精神道:“艾达,上次你和探索小队冒险时,从人类遗迹中找到的那本书,能再借给我看一下吗?”
艾达“嗯?”了一下,微转过身体,那双原本褐色的眼眸因喝了太多的酒而变得微微充血,迷茫,眼睛里荫上了雾蒙蒙的感觉:
“哪本书?哦,我记起来了,那本颜色都变得褐黄,跟腐朽的树皮没什么两样,连字迹都快看不清的书啊,那有什么好看的!我真后悔当初头脑一热,用贡献点跟小队长换了这个没用的玩意,早知道我宁可去换变异兽的肉干!”
艾达说着说着,甚至还嘤嘤嘤地哭起来了,身上二百多斤的肉齐齐颤动,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许琅轻轻笑道:“艾达,我愿意用我的贡献点跟你换那本书,你要多少,我现在就给你。”
艾达抽抽噎噎地抬起头,刚想点头,又很快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不行,我已经被坑了一次了,怎么能让你再坑一次,那书上的内容都看不清了,当草纸都嫌它不干净!”
“没关系,我喜欢那些人类遗迹里的东西,你知道的。”
许琅的话语令她逐渐心动起来,虽然对于要坑好友这点,艾达还是有些愧疚,可许琅都再三保证不会怨怪她,后果自己承担,艾达也就不再犹豫。
她用力地撕扯出一大块变异瘦肉,在嘴里囫囵咀嚼几下咽进肚子里,最后终于说:“好!那你今晚就跟我回去,我拿给你,嗯……贡献点就不要你全额了,你才刚来绿希城三个月,自己也没攒多少……我就收你一半吧……”
她嘟嘟囔囔了几句,眼见手中的小腿肉飞快啃光,面前的啤酒也见了底,这个醉醺醺的女人摇摇晃晃地撑着吧台站起来,打了个呵欠,对吧台内侧的酒保招呼道:“结账,老霍恩!”
老霍恩是个花白头发有着灰绿眼睛的老头,他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装裤,据说是为了更贴近大灾变前的“酒保”形象,为了严格扮演角色,一身衣服也是根据人类遗迹里出土的样式制作的。
“我一直很想知道琴酒、伏特加、朗姆、威士忌都是什么味道的,可惜,那些酒类的制作配方在大灾变前似乎也是他们厂商的商业机密,而流传下来的只有白酒与啤酒的制作方法。其实葡萄酒也有,但我们上哪去找典籍上记载的葡萄呢?”
——这是老霍恩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第一次来到“霍恩酒吧”的许琅,在听见老霍恩的抱怨后,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你说的那些酒类名称,也有可能不是酒类,而是某个邪恶组织的成员代号……还有,我大波本是没有名气吗,怎么不在这个名单上?
此时,严格扮演着酒保角色的老霍恩一边擦拭玻璃杯,一边笑呵呵地走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在左腕上类似手表的仪器上拨弄了几下,而后递出自己的手腕:
“啤酒500贡献点一杯,烤变异兽腿肉100贡献点一份,旁边这位先生的饮料10贡献点一杯,总共610贡献点。”
艾达同样将自己的左手腕凑过去,与老霍恩的“手表”碰了一下:“一起付账,扣我的贡献点。”
“呵呵,谢谢惠顾。”老霍恩满面笑容地收回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许琅一眼。
显然,在这位老者的眼里,许琅这个刚来绿希城没几个月的流浪者,是个野心勃勃的,想要依靠攀附强者来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小白脸。
这样的人,老霍恩可见得多了,他对这类人没什么意见,反而乐于去观摩他们的下场,就像看一出戏剧似的。
小白脸们大多数结局都不太好,即便少数几个活到现在的,也不得不战战兢兢,这里可没有什么一夫一妻制,越强的人,身边就会围绕越多的人。
唔……不过艾达或许是个例外,论实力,她不算特别强,而且长得也不是很好看,主要是身材太魁梧了,普通男人要面对她,得承受不小的压力。
有那么一瞬间,老霍恩对许琅还是有点佩服的。
许琅则完全不知道这老头脑补了多少东西,他是知道艾达会主动要求付账,才点了10贡献点的最低档果汁的。
毕竟他虽然的确对艾达有利用的成分,但也是真心把她当成了朋友,不好意思让她破费。
离开“霍恩酒吧”,许琅艰难地撑起跟小山一般沉重,走路踉踉跄跄的艾达,两人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走出了“S”形的漂移感,引得路上的人频频侧目。
许琅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目不斜视,一心只想快点送艾达回家。
艾达粗壮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混杂着浓重酒气的呼气一下一下地往他头上喷,许琅尽量闭气,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闻到一些酒气,引动胃里烧灼的感觉,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好在,两人在一段跌跌撞撞的路途后,来到了狭窄的路段。
路窄,说明周围的建筑多。
许琅的眼前已是密密匝匝的房屋,这些房屋外观都是规整的四方形,地面上看最高不超过三层,而实际上,地底下最少都有30层。整个绿希城的地底,就跟蜂巢似的,密密麻麻,深不见底。
他推开一扇将近三米的大门,把艾达扶了进去,自己也站了进去,大门关上,他在旁边的墙上按下了25的按钮——艾达住在城西的地下25层,E区,门牌号就是25E063。
这些地面上看起来像房子的建筑,其实都是传送的“电梯”,但用的“电”在这里不叫“电”,而是“能量”。
在“叮”一声后,电梯门开启,周围也有不少人通过电梯来到25层。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习惯性地略作打量,大部分人很快就麻木地收起目光。也有认识艾达的,视线在她和许琅的身上逡巡一圈,似讥讽,似嘲笑。
许琅只当没看见,找到25E063之后,让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艾达抬起手,用她的身份牌打开房门:“小心头!”
地下房屋非常窄小,尤其是单身人士的房子,十平米都不到,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有的连卫浴都没有,需要排队到公共洗浴空间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像艾达这样,实力已经能够加入探索小队的人,在住房有优待,但也只是给她配了卫浴和一个带电磁炉的小灶台而已。
艾达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不仅屋子小,房门也比电梯门要窄小,艾达两米多高的个子,不弯下腰根本过不去这个房门。
此时艾达正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咻咻吸气。不过疼痛唤醒了她少许的理智,她稍稍清醒了一些,指了指被她放在角落里的“人类遗迹收获”道:“喏,那就是你想要的书了。”
许琅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将那本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如同风干树皮,连封面都快看不清的书,小心捧在手里。
他的嘴角缓缓,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笑容来,眼底仿佛漫上了水光。
他轻轻摩挲着脆弱发黄的封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之后,许琅不再犹豫,抓住艾达的手,将自己的身份牌与对方的碰撞了一下,电子屏幕很快显示【-5000】,表示许琅付出了5000贡献点,这基本上是他这三个月来,除了吃喝之外,能攒到的所有贡献点了。
艾达又迷糊起来,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屏幕,眉头微皱:“唔……不是说给你半价吗,你怎么又全额给我了,这书不能吃不能喝,连擦屁股都嫌粗糙,我,我不能坑你……”
许琅真情实感地对她说:“不,它值得这么多,非常感谢你,艾达,这本书对我来说很重要。”
艾达基本上没怎么听到他后面的话,倒床就睡,呼噜声震天响。
许琅失笑,上前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带上那本书,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回到自己在G区的房子。
他的门牌号是:29G345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许琅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心从怀里取出那本书,奢侈地用1贡献点打开了房间内不常开的电灯,在明亮的灯光下,阅读着封面模糊到难以辨认的文字:
《物理②》,必修,人民教育出版社。
手指颤抖着翻开那仿佛只要用力,就会风化的书页,许琅越是往下看,眼前越是模糊。
他边看边发出低低的笑声,最后遏制不住地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的确是他曾经存在过的世界,他穿越的地方还是地球,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会努力写好这个故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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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