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好我方马甲 第15章 枯井女尸案（十）

正在饭时，清欢居的人来来往往，店小二忙的脚不沾地，见燕回和落衡进来，欠身抱歉道：“二位客官，本店客满了，请在前台排号，前面还有四十六桌，要么您改日再来。”

“小二！”

那小二麻溜过去：“来喽！”

落衡避开来往的人流，疑惑道：“不是查案吗，怎么来这？吃饭咱换个地，这么多人。”

燕回忽略排起的长队，径直走向前台：“纤云姐。”

前台忙碌的女子闻声抬头，看到许久不见的人，手下动作不停，温柔亲切道：“是燕回呀，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你先去老地方，我和你崇文哥随后就到。”

落衡跟着燕回轻车熟路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才发现是幻境里三人喝酒谈天的那间，陈设一致，除了桌子正中摆着的一盆玉兰。

落衡笑道：“看来崇文是成功追到了纤云，满腔爱意终于是开出了玫瑰。”

燕回斟满茶，回忆起崇文之前追求时闹得笑话，嘴角上扬：“真是苦尽甘来，有情人终得眷属，幸福美满的一对璧人。”

“可不是呢嘛，我真是吉人天相，上天赐我这么美满的一段姻缘。”崇文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勾上燕回的肩，“有新朋友啊。”

燕回介绍道：“这是落衡，苍龙部新来的同僚。”

崇文灌下去一杯燕回的温茶：“祁老头整改神瑛台速度这么快，看样子我们家小燕回是个小头头了。”

燕回一挑眉：“什么小头头，说的神瑛台跟不三不四的流派一样。”

“哦哦好好好，哥说错了，自罚一杯。”崇文又灌下去一杯茶。

“今日很忙吗？”

崇文清清干涩的嗓子：“可不呢，今日有个大人物定了满汉全席，全是硬菜，开水白菜都得靠边，人手都用了还不够处理食材的，不然也不用劳烦我这个老板掌勺。你们是来的不巧，改日我一定亲自下厨，拿出看家本领，好好招待。”

燕回闻言，也不绕弯子：“今日来是跟你打听个地方——城南竹里馆。”

崇文用奇怪的目光扫视着燕回，盯得他心里发怵：“好你个小燕回，情窦初开呀，有心上人了？怎么去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查案子需要而已。”

崇文奸笑道：“你不知道呀，那你去了可有福享喽。这竹里馆的主人名为妙音，传说琴音可指引前去之人破孽障，找到心中所爱。就在城南凤凰谷竹林深处，不过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开馆时间也不一定，这竹里馆位置也变幻莫测，若没有指引，是万万找不到的。”

他神秘道：“据最新消息，今日未时一刻，竹里馆开放。这可稀奇了，上次开放是正月十五，前后只差半个月，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正月十五这个时间太过敏感，谢家父女都在这日出府，竹里馆开放时间过于巧合。

燕回起身就要走，被崇文一把摁下：“等哥把话说完，脾气还是那么急。”

“这竹里馆不是谁都能进的，必须要一对男女情人共同进入。”

落衡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等奇怪的规则，问道：“如此是去检验身侧之人是否为真爱？真是荒唐的可笑。既是命定之人，何须验证。凡是有此等心思的，皆不是值得相伴一生的良人。”

崇文兴奋道：“诶，落兄和我不谋而合，我亦认为此法颇为不公。”

“后来啊，许多富家子弟以能进入竹里馆为身份尊贵的标志，渐渐的这个地方只对他们开放，男女皆有反串，满足一男一女组队的规矩就行，情不情的倒也无所谓。”

他眼神在两人身上跳跃，眉毛一抖一抖的，期待问道：“所以你们两个谁来反串呢？”

两人目光相接触电似的闪开，暗暗地心里刺挠。

崇文取了两根牙签，一根折断尾巴，握在手里，漏在外头的两根一模一样：“来，抽一根，谁抽到断的，谁反串，全看运气。”

燕回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齐全牙签，不敢去看落衡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期待，可按照落衡的性子会当场掀桌子吧，自己反串也不是不行。

可埋头良久，桌子还是岿然不动。

他抬头望去，瞧见落衡呆愣着对着牙签发呆，他心里一软，正想把这差事接过来，还未开口，便见那人又是往日言笑晏晏的样子。

“还得麻烦崇文哥找个手艺好点的妆娘，我可不想浪费我这副好容貌。”

倒是不客气。

落衡面上笑着，心里是暴跳如雷，他堂堂上仙，前日还威风八面，怎么今日又沦落到穿女装的局面。

可一想他如今灵力尽失，一介凡人，对上影妖纯粹送死，倒不如让燕回更灵活些，自己受些委屈，还能赚的一条命，不亏。

崇文笑的毫不掩饰：“好好好，我这就去叫内人来给你梳妆打扮，保准你焕然一新。”

纤云带走落衡，崇文放肆地笑出眼泪：“小燕回你运气真好，我还挺想看你穿女装呢，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为了哄半月穿裙子，自己穿着裙子……”

想到辣眼场面，崇文笑得直不起腰，燕回扶额无奈道：“崇文哥，你给我留点面子，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非要现在拎出来。”

“时看……哈哈哈哈……时新……”

燕回翻了个白眼：“我拜托尚武打的剑呢？”

崇文捂着笑疼的肚子，从一旁餐具柜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长剑和匕首来，材质和造型一致：“这呢，你的事情哥哥可上着心呢，买一送一，不谢。”

燕回拔剑出鞘，寒光闪现，剑刃锋利，没好气道：“要谢也是谢尚武，你出什么力了？”

“诶，此言差矣，冶铁锻剑哥哥我是没出什么力，但是我赋予他爱的能量，让他更好的守护你。”

燕回看着他自我感动的模样，忍不住怒又翻了个白眼：“纤云姐那么温柔的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么吊儿郎当的厨子。”

“那自然是在我俊朗相貌的诱惑下，挖掘到我热忱善良、幽默风趣的灵魂。”

“那她怎么还对你拳打脚踢的，我看着是想把你锤扁。”

崇文一脸高深：“小燕回呀，你不懂，纤云对别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温柔，只有对我是独一无二的撒娇，这叫偏爱。”

燕回被这套恋爱圣经唬得一哆嗦，没搭理崇文的追爱回忆，细细打量起新铸的剑，剑柄上刻着它的名字：“追风”。

崇文：“按你的要求，这把剑还是叫追风，你还是没走出来？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也该早日放下。”

燕回抚过剑身的刻痕，就像是抚过刻骨铭心的伤疤：“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对牛弹琴。”崇文没想着继续和执拗固执的人犟，拔出匕首，露出上面的名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打造追风用的陨铁还剩一块，尚武自作主张打了把匕首，想着你也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取了个称景的名字。若是有了心上人，便把这个当做个定情信物。”

燕回真要开口，崇文打住他，继续说道：“别又跟我说什么责任在肩，没有时间，心动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留着以防万一呢，我不信你能寡一辈子，对面老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抱两了。”

“那可真是恭喜啊。”

“呆子。”

燕回收了匕首，感受着匕首和长剑相同的质感。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桃花肆意灿烂，有人放荡不羁，倒是相称……

崇文：“但我觉得尚武这名字起的不好，一追一逃，追到天涯海角都不得相见，何时能修成正果。”

燕回笑道：“日出汤谷，收之桑榆，离光尚有归处，碧落黄泉自有尽头，说不定呢。”

正说笑着，雅间的门推开，落衡款款而来，素衣长袍，收腰禁步，头上没用繁重的珠钗，而是簪花满头，青白相间，淡雅不失华贵。美目流转，似有万般柔情。

这一看，看的燕回神魂半失。风过卷帘，亦过痴人心上。

少年乍见的欢喜，是风吹皱一池春水，山野的桃花开的烂漫。

旁边崇文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哇哦，乍腰大长腿，比例修长，形貌昳丽，大美人啊，不错不错。”

这一嚎，把燕回的魂喊回来，后知后觉觉得脸发烫。

纤云附和道：“落衡这般面貌实为上品，妆容对他来说确实无用。”

落衡对发愣的燕回道：“走吧，时间紧迫，查案要紧。”

“等等。”燕回拉住他的手腕，“手环松了。”

那是一条茉莉花环，丝带系在手腕上。燕回扎好一个蝴蝶结，又调整下整洁和弧度，两侧对称。

“真好看。”落衡一笑，“得快些了。”

燕回慌忙跟上，下楼梯的时候脚踩到落衡长长的后摆，他回头眉头微皱，示意他抬脚。就是一个熟悉简单的动作，可此时的燕回却觉得那双桃花眼里有摄魂勾心的术法，让他贪恋不忍别开视线。

落衡出声唤道：“燕回，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燕回如梦初醒，慌忙挪开脚：“没事，只是人有些多，有些热，无妨。”

落衡别扭地提起拖地碍事的裙摆：“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女孩子是有多辛苦，盛装打扮需要花费多少心思。”

没听清落衡说什么，燕回一门心思全落在他清秀的背影上，胡乱的“哦”一声。

大厅里人流来来往往，落衡经过时一双双目光直勾勾落在身上，跑堂的都慢下脚步回望。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加快了步子。

“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准是出去勾搭男人……”

“这种脏活做多了，都有点病……”

脏水一盆盆往身上泼，落衡眼神凛冽地扫过去，那碎嘴的人反倒更加兴奋：“美人生气了，莫不是真的说中了吧！”

平日他一个眼神便可让一干人等默不敢言，今日就因为穿了一件女装，便是这般结果？

匪夷所思……

燕回快速绕过挡在面前的食客，冲过去拦着落衡的肩，把他大半个身子都拢在自己怀里，冷冷的向方才出言不逊的人扫过去：“你再说一遍？”

那人一笑，继续吃饭，算是把那篇揭过，看戏的人群无趣地散了。

燕回推着落衡往外走，他僵着身子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嘴贱心脏的男人。燕回心里咯噔一下，怕是落衡真动了气，只是不想在崇文的地盘上动手。

他柔声低语道：“你受委屈了，此仇我们晚些报，先去查案好吗？”

燕回这么一提，想刀了那人的怒气全都转化成酸涩的委屈，落衡倒是难得体会到这样奇怪的情绪，一阵恍惚。

又不是他的错，为何要委屈……

可胸腔里的憋闷却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