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ecdote:7.
九月八日,崇京大学新一届新生入学。
崇京大学位于学院路,学府占地面积为全市最首,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学科211学府。
家里人没有来送她,父母今天有事情办,岑颂宜在家说会负责帮她入学,结果今天一早也没了人影。
岑芙走在学生和家长结伴而行的学校绿荫大道里,左右环顾着。
处处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红色横幅,一路上还有各个社团在拉拢新生,展现社团才艺。
告别枯燥闭塞的高三生活,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鲜活自由。
大学的活跃氛围感染了岑芙,让她的眼里逐渐又恢起了光点。
她按照通知书里的入学手册一步步按流程办理入学,最后找到自己的宿舍坐电梯上五楼。
原本平淡的一天,在宿舍这一关卡发生了个小插曲。
她在一楼签字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三个舍友的名字,结果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王纤纤那头银白色的头发……
发色银白,刘海上方编了一圈麻花辫,还带了个白色玫瑰紫穗发卡。
“……纤纤?”岑芙诧异开口。
纤纤正收拾几个巨大的行李箱,回头,“呀!你来啦!”
之前在咖啡店她顶多是换着法的编各种发型,以为她的“顶峰”就是小魔女蒙娜了,没想到怎么一开学连发色都玩这么花。
岑芙看着她走近自己,指了指她的头发,迟疑道:“你这个…?”
“嗯?没看过《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嘛?”纤纤一撩头发,眯眯眼睛给她展示自己的紫色美瞳,鬼灵精怪的:“本小姐今天是爱蜜莉雅~”
“入学第一天,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记住自己!”她念念有词。
岑芙和另外两个陌生舍友对视一笑,然后靠着自己的行李箱杆子,无奈问她:“那你怎么在我们宿舍?找错屋了吧。”
“她是咱们舍友啦。”另外一个舍友解释。
“没错!我就是想跟你一块住!”纤纤转了一圈,萝莉裙摆翩翩起舞,颇有些跟她邀功的架势:“经过我的一番努力,我和一个想换宿舍的同学达成了共识。”
“她对我那屋子靠阳台的床位非常感兴趣。”
岑芙不信只是这样,默默睁着鹿眼盯着她,挑眉。
半秒后,纤纤搓了搓手指腹,承认:“附加一点钞能力。”
岑芙此刻确信,这人去咖啡店兼职绝对只是为了体验生活。
妥妥的大小姐做派。
“待会儿我要和那个同学下去跟宿管老师办一下换床手续,你陪我呗。”纤纤回去,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岑芙拉着箱子走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打开柜子什么的都看了看:“好,我正好也有事找老师问。”
纤纤从箱子里拿出一堆吃的,发给另外两位舍友,笑眯眯示好:“我爸前两天去了趟日本,我特别说要给我未来的舍友带点好吃的。这家的饼干巨好吃,你们吃哈!”
“谢谢谢谢。”她们接过连连道谢。
另外两位舍友一个叫李倩然,本地人,崇京四中考进来的,深度追星人,刚来宿舍kpop各种团的专辑和海报就已经摆好了。
一个叫屈雪,海尧人,虽然是南方沿海那边的人,说话却格外爽快,听说妈妈是北方人。
纤纤又翻出两盒抹茶团子,给她们放桌子上,走过去看见两人头凑在一块围着讨论什么。
“你俩干啥呢。”
“瓜,来吃。”李倩然招招手,给她看手机。
纤纤拨弄了下碍事的银白色假发,低头一瞅,惊叹一声:“这才刚入学,你们怎么都看上崇大八卦墙了?”
“雪雪拿到通知书那天就已经关注上了,看了俩月了。”李倩然指指屈雪,摇摇头感叹。
屈雪总结这两个月观察这个学校内部的各种八卦,总结:“每天的内容都非常精彩,快去关注!”
李倩然:“我们正在吃校草的瓜。”
纤纤拦住抱着暖壶路过的岑芙,扯过她的细胳膊往这边带:“有瓜一块吃。”
岑芙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无奈一笑,默默抱怨:“我要去接水啦——”
她扭头一看,目光定住。
李倩然的手机屏幕里,图片上的人格外眼熟。
会所包间里,不知是谁偷拍了这一张:其余人都三两成伙说笑,唯有许砚谈独自瘫靠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丹凤眼眼皮耷拉着,目光锐冷,修长的手拿捏古典杯的矮杯口。
昏暗将所有色彩混作一团,但他通体的黑却突出异常。
姿态慵散,却无形间驱散所有人接近的勇气。
寸头,剑眉,挺鼻,鹰眸。
危险,却又太具有攫魂的吸引力。
这一眼,又让岑芙想到那天在咖啡店再见到他时他的模样。
他懒散靠坐着,嗤然睨她:“怎么着,你意见挺大?”
我意见大不大你也不会听啊……
她脑子里下意识蹦出这句话。
不过最后,她还是怂怂地嘟囔俩字:“不敢。”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他一定也读懂了她这话里的意思。
岑芙耷拉着视线,盯着地面,听见他若有若无的一声轻轻的嘲笑。
他那些话,漫不经心,却震颤了她好几个夜晚。
回忆收束,岑芙眨眨眼,恢复往常的神色。
李倩然眼睛黏在照片上挪不开,小声惊艳:“确实值得校草称号……这帅得逆天了。”
“许砚谈,法学大三,专业成绩一顶一。听说还妥妥的京圈富家子弟。”屈雪补充:“他可是八卦墙常驻嘉宾了,花边消息不断啊,而且每天都有匿名表白的,这开了学有了新生就更多了。”
纤纤盯着照片看,扭头跟岑芙用眼神激动地确认:是那个绝世大帅哥!!太巧了!!
她瞟了一眼手机,原来是这三个字。
是砚,不是厌。
“最近的高楼贴讨论的是那个大二表演系系花对他求追猛打都追不上的事儿。”
屈雪回忆着:“叫什么来着……长得特别漂亮,叫…岑什么宜。”
岑芙愣了,脱口而出:“岑颂宜?”
岑颂宜是表演系系花?还在倒追许砚谈?
屈雪一拍手:“对!就是这个,可以啊岑芙没想到你也关注八卦墙。”
“听说这个表演系系花才大二,在网上就已经好多粉丝了,演了好多偶像剧……”
“好像是个童星来的,还没毕业就不缺剧本了,和其他表演专业的比简直赢在起跑线了。”
岑芙心里沉了沉,万万想不到世界这么小,岑颂宜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许砚谈。
她心口发堵,说不上什么感觉。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岑芙也识破了岑颂宜的谎言。
如果许砚谈真的在电影院等她,那他就不会出现在咖啡店,还对电话里的她说那样的话。
还说自己不上赶着,人家压根不赴约呀。
岑芙眼里默默浮上几分清亮无辜的嘲笑,嘴唇动了动。
“走吧走吧,跟我下楼。”纤纤拉着岑芙出了宿舍,边下楼边激动得压不住声音:“妈耶小蝴蝶!这说明以后在学校也有概率能碰到他……怎么办,我觉得这就是我和帅哥的缘分。”
岑芙另一手还拎着热水壶呢,哼哼干笑两声,不做评价。
大概是孽缘。
……
纤纤和原本的舍友在老师那边办完了手续,索性是刚入学,现在换的话并不麻烦。
等纤纤的事办完了,岑芙趁着空隙问宿管老师:“老师,我还有个事想问。”
“怎么了你说吧。”
“想问问老师,寒假能不能继续住宿呢。”岑芙这小算盘打了很久了。
宿管老师想了想:“可以啊,每年外地的孩子都有住在这儿的,不过我记得…你叫什么来着?”
“岑芙,五零四的。”
“岑芙…你是本地的吧?本地的怎么不回家住?假期留校我们是肯定要跟你们父母都交涉好的。”
岑芙一听,原本燃起的希望戛然而止,语气降低:“啊…要跟家长联系的啊?”
“对,你要是和家里面商量好了需要留校,再找我填表。”
她叹了口气,拉着纤纤转身往电梯间走。
纤纤看她这副垂头丧脑的样子,好奇:“你为什么想住学校啊,放假回家待着不舒服吗?”
住学校度过寒假的计划行不通了,岑芙摇摇头,没想多解释:“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
办理新生入校这天是周五,他们还要度过一个周六日,下周一正式上课。
岑芙告别舍友们,回到家里。
她走进家门,人还在玄关换鞋,听见客厅那边的交谈声。
妈妈声调很高,似乎对说的事很激动。
何芳华穿着一套名牌的套装裙,优雅又得体,又化了妆。
连首饰珠宝都戴上了。
她平时出去谈生意或者打麻将都不会这么打扮。
岑芙转视线,瞄向坐在妈妈身边正在拨弄头发的岑颂宜。
她烫了新的卷发,妆容精致,GUCCI的黑色紧身裙将她玲珑的曲线凸显得淋漓,脚下那双valentino的鞋似乎是新买的。
不帮她办入学熟悉学校,原来是跑去做头发SPA了。
这让岑芙更好奇。
到底有什么大事,让妈妈和岑颂宜这么大张旗鼓的?
“到了地方,你见着人家千万注意你的仪态,大方点儿,好好表现懂吗?”
“让人家对你满意,以后你就有的福气享了。”
“进了他们家门,你以后想要什么没有?想演什么剧本就有什么剧本,还有家里的生意……”
岑芙降慢换鞋的速度,就猫着腰站在玄关隔着半面墙听。
她歪头,透过一只眼睛,看着岑颂宜脸上明显的羞赧和紧张。
“妈,你说他们家不会说不作数了吧……”岑颂宜迟疑道。
何芳华眉毛一横,有些松弛的三角眼里透露几分坚决:“那不会!怎么说你爸爸救了他的命,这可是救命之恩,他们敢耍赖试试!”
救命?岑芙蹙眉。
爸爸救过谁的命?这些他们从没跟她说过。
这时候,岑康发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在玄关的小女儿,“小芙回来了,学校怎么样?”
岑芙利索换了拖鞋,站直身子:“挺好的爸爸。”
“正好,待会儿跟我们出去吃个饭。”岑康发想着把小女儿单独落家里也不合适,跟她说着:“回屋换件好看衣服。”
“爸爸,我们要和谁吃饭?”岑芙不禁问。
岑康发鼓了鼓眼睛,摸摸她后脑勺,没有明说:“算得上是朋友吧,人家显贵,难得有心请咱们全家吃饭,稍微重视下。”
岑芙点点头,回了房间。
……
一家四口开车来到和对方约定好的高端会所“和颐权品”。
黑金色的建筑外观,进去是国风和极简风的融合装潢。
穿着西服的男侍引导他们穿过各个区域坐电梯往楼上去,这一路岑芙的眼睛应接不暇,光是装修设计和走廊摆件都像是艺术品。
随处都体现着现代国风极致的设计美学,寸土寸金,每一步不像是踩在地毯上,像是踩在了金花花的钱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名品会所。
听了客厅的对话,她知道今天的主角肯定不是自己,所以很自觉的不去抢岑颂宜风头。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倒会让她舒服。
但是此刻,岑芙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穿着这身网购的普通背带牛仔裙和发旧的帆布鞋与当下所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在车上岑芙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把这场大餐的宴请者情况琢磨得**不离十。
大抵就是爸爸在年轻的时候谈生意时,救了一个合作方老板的命。
对方是崇京上流圈顶端富传数代的显贵,这些年没少帮扶他们家的生意,并且老板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每年都会抽时间单独宴请他们一家人。
这家全国连锁的,只承办高端休闲的“和颐权品”就是他们家庞大产业的一个末枝。
重点是,在当时他们家允诺了岑颂宜和老板侄子的娃娃亲。
不过那个时候岑颂宜都十几岁了。
真是蛮勉强的“娃娃”亲,她心里笑嘲。
岑芙跟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后面,低着头走进臻品包间。
这些跟她都没关系,她今天只顾低头吃大餐就好了。
他们在包间里落座。
单独负责这个包间所有服务的两个漂亮女服务员走出来,为他们做餐前准备,并且告诉他们:“许先生已经到停车场了,请您四位稍等。”
何芳华挺着胸脯,用眼角知会那两个服务员,很是拿架子:“知道了。”
过了几分钟,包间外传来动静,两个女服务员不急不缓地走出去迎客。
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岑康发给自己整了整领带。
何芳华使劲拍了下岑颂宜的后背,小声提醒:“把后背给我挺起来,花钱让你学的礼仪都给我摆上台面去!”
“给妈争气,听见没有!”
岑颂宜不耐烦她唠叨地点了下头,抽空对着气垫盒检查了下妆容,然后把自己棕色的卷发整理到最好看。
一切准备完毕,她眼睛直直盯着门外,表情十分认真。
反观圆桌的角落,岑康发的身边。
岑芙低着头,伸手推了下黑框眼镜,在桌子底下悄悄玩手机,屏幕上亮着她的消消乐。
包间的双开门被女服务员们同时推开。
一个拄着紫檀龙头文明杖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他走路有些跛脚。
穿着藏蓝色西服,即使中年,梳着背头,却依旧年轻得像刚过三十岁的人,俊朗十分。
许衡身上没有常年经商所有的铜臭味和精明感,反倒气质充斥着书香的儒雅随和,经过年岁的沉淀,有莫名的吸引力,令人见了就想要信服。
岑康发拍拍她的背,提醒小女儿。
岑芙随着父亲站起身,把手里最后一步消消乐走完,这把又没有通关。
她叹了口气同时抬头,这口气,愣是在看见许砚谈的瞬间梗噎在了脖子中间。
岑芙眼角一寸寸怔松,瞳仁惊得颤了下。
许砚谈跟在许衡的身后,走得不紧不慢的,却比私下要端正几分。
似乎是因为走在他前面的长辈而收敛了自己的放肆野性。
他用白T和宽松的黑色渐变条纹西服外套做搭配,那条银链依旧挂在脖子上,打破了西服原本的沉闷刻板,不羁又高贵。
棱纹宽松的西裤配板鞋,不怎么正经的搭配,却足够帅气。
许砚谈走路从不低头垂眸,他永远挺背抬着三分颌,目中无人的那样儿。
所以当岑芙抬眼的那一刻,正撞上他的目光。
心跳踩空,咯噔一下,她仿佛坠入深崖。
许砚谈第一眼并没有看她,而是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她脸上。
他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摆着臭脸,可是却若有兴味挑起了眼尾。
岑芙忍不住用手扶住桌沿,撑着自己,整条手臂都麻得起了鸡皮。
她震惊得瞠圆了鹿眼。
她没想到许砚谈不仅仅是姐姐喜欢到愿意倒追的人。
而且……还是姐姐的未婚夫!?
脑子木掉的瞬间,闪过一个月前那个冲动的夜晚。
辗转在唇舌上的温热,他灼热又愠怒的眼神,还有他掐在自己颈后的那只大手。
都在提醒岑芙,她因为冲动,都对自己未来的姐夫做了什么……
她如果早知道这么多关系,死都不会斗胆去惹他。
而如今,她不能确定隔着当时的浓妆艳抹和现在的素面朝天,许砚谈有没有认出她。
如果只是潦草几面,他或许不会想起。
可是眼下碰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旦他想起来。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她在家里的处境,以岑颂宜对许砚谈的势在必得,以妈妈对这桩联姻的执着……
岑芙后背凉了。
“哎呦许总真是太久没见了,您身体还好吧。”
“都好,劳烦岑太太担忧,岑大哥呢,您那腰……”
“好着呢,您别放心上了。”
“许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闺女岑颂宜,颂宜,快叫人。”
“许叔叔好~”
许砚谈听了一圈无趣的寒暄,目光锁在躲在后面缩头装不存在的岑芙身上。
他眸底深不可测,最后当着所有人懒洋洋开口,尾音上挑:“…后面这位是?”
带着点故意找茬的坏劲儿。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尤其是岑颂宜揣上质疑的目光,仿佛带刺。
她呼吸停滞,一点点把头抬起来,对上许砚谈凌厉的眼神。
他的视线带着审视的同时,颦起的眉头透露出几分思索,像是看着她的脸在回忆什么。
她嗓子眼里那串细稀的氧气被扼绝殆尽。
下一秒,许砚谈缓慢眯起眸子。
小腿肌肉忽传一串痉挛。
岑芙腿软了。
白白:我们小蝴蝶真的很胆小呜呜呜,没办法在家里一点地位没有,做什么都要战战兢兢的。发现许砚谈是姐夫瞬间吓傻了。
还没到文案摸手梗哦,一开始是不是以为咖啡店是初遇,其实咖啡店就已经是重逢了嘿嘿嘿这俩人发生过什么后面会解释清楚,越来越刺激了(就喜欢看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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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Anecdo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