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猎手 第4章 客户

温颂停好车，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的时候随意地看了一眼手机，她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头像，发现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品种应该是骑士查理王。

不知道为什么，温颂下意识地觉得会是昨天遇见的那个年轻交/警，他有一双像狗狗一样的下垂眼。

温颂嘴角上扬，很快点了通过，而后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不过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她只是随意地发了一条消息，“上班了吗？”，而后把手机收到了铂金包里。

她刚刚把车钥匙放在桌上，楼阑就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得到她允许之后径直走进来，在她的办公桌前坐下。

楼阑昨夜并没有在她的别墅里留宿，酒过三巡，找了个代驾回到了自己家里。

她对自己的要求从来很高，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她的工作状态。

而她坐下来之后的第一个问题就足够犀利。

“怎么把戒指换了，你不是已经戴了很多年了么？”

温颂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中指上，她现在戴着的是从她的一堆香奈儿装饰戒里随便拿的一朵山茶花。

“戴得太久了，总要摘下来换些新鲜花样，要不然我其他的戒指岂不是只能在首饰盒里哭泣了？”

那只在她看来有些丑丑的小水獭从她的手指上消失了，她其实是有些不习惯的。

温颂没有表现出她的失落，举起她的手，在楼阑眼前晃了晃，“好看吗，很久之前在西班牙买的。”

楼阑点了点头，唇边含着逗引的笑意。

“但那枚戒指的含义不是‘订婚戒’吗？见过它的人不少。就这样摘掉了，可能会引发一些没必要的猜测。”

“怕什么，我老公有钱，喜欢给我买珠宝。”

温颂有不得不摘掉那只戒指的理由。

“他们不是都觉得我的财富来源于我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么，说到底只是一些绯闻，不会真正地影响到什么。”

有些时候女人长得太过美丽了，并不是一件纯然的好事。

在很多人眼中，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手中的财富总是来路不正，有一个有钱的未婚夫，总好过有一个有钱的“干爹”。

关于戒指的话题到此结束，楼阑望着温颂，“越集那边如果有事的话，我替你去吧。”

她压低了声音，笑得胸有成竹，“我们既然要离开恒诺，有些资源不能留在这里。总不能真正白手起家吧？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温颂当然明白，“晚上我约致信的CFO郝洪哲吃饭，这个项目我已经跟踪了很久了，志在必得。不过你必须要给我一个时间节点，毕竟客户看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公司资质。”

不然致信也只能是恒诺的盘中餐。

楼阑点了点头，在垂眸的一瞬间流露出了疲惫，片刻就消失不见。

“致信必须要拿下，而且必须是我们的客户，我在Alex的办公桌上看见了致信的资料。”

“我会很快给你答复的，你把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们一起去看场地。”

温颂答应了，目送着楼阑从她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她长舒了一口气，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思路，而后从铂金包里拿出了她的手机。

在一堆工作消息里她找到了麦烁的，只是简短的一个“嗯。”

她把需要回复的回复了一下，开始审阅她桌上的文件。

温颂在下午五点的时候离开了公司，致信距离恒诺很远，吃饭的餐厅在致信附近，她必须要早点出发以免被困在拥挤的车阵里。

下班时间主干道上一盏一盏的红灯还是令她感觉到了厌烦，于是她拿起手机，随意地给麦烁发了一条消息。

“我记得你说你是滨海区交/警支队的？不知道你今天是不是要执勤，晚上我会去和平路吃饭，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你。”

她不期待回应，这不过是她的一种消遣。

将要到七点钟到时候她才终于在侍者的引导下停好了她的车，坐在早已经预定好的位置等待着致信的郝洪哲。

这是一家法式餐厅，她坐在大厅里，中央有钢琴师姿态优雅地谈着乐曲。

灯光是连贯的暖黄，映照在白色蕾丝的桌布上。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朵粉色的芍药花，温颂百无聊赖地触碰着它的花瓣。

这样的环境，用来谈生意，其实太过浪费了。

但谈感情么……又太浪费她自己了。

手机在这时候又进来一条消息，来自“麦烁”：“哪家餐厅？”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问了她一个问题。温颂把这家餐厅的名字发给了他。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可她一直等到八点，郝洪哲那边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催促也是一门学问，温颂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他，刚准备按下，有人拉开了她对面的餐椅。

她带着笑意抬起头，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唇角，不愉快慢慢浮现出来。

“这家餐厅的位置我半个月前就预订了，祁总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也是有人的。”

今晚的祁照仍然西装革履，维持着他一贯来的冷漠，在座位上坐好之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他金质的袖扣。

他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伸手去拿放在她面前的菜单，有片刻把目光落在了她左手的戒指上。

温颂只来得及压住中文版的那一份，他看着他那份菜单上面的法文。

“法国餐厅不会让女士点餐，在等客户？”

他举手招来了侍者，很快点完了所有应当上的菜肴。

温颂把她的手机收到了铂金包里，她没有什么时间追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照，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这里是我的预订的位置，我今晚要和客户谈事。你喜欢这里对吗？那我换一个位置。”

“都是你爱吃的菜，我们有很久没有一起吃晚餐了。”

温颂丝毫不给面子地朝着一旁的侍者走去。

“那又怎么样？”

她大约曾经令他感到窒息，是他自己从她的生活里迫不及待地逃出去的，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

她脑海里又回想起楼阑的那句话，“Alex也想要致信这个项目”，她们不能随意失去。

所以她只能尝试着询问侍者今晚还有没有别的位置。

可惜郝洪哲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将要开口询问侍者的时候他终于踏进了餐厅的门，正在四处张望。

温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半了。

“郝总。”

郝洪哲终于看见了温颂，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哪怕假装的歉意。

温颂回过头去望她方才所坐的位置，祁照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让位的意思。

“郝总，我预订的位置在那边……”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郝洪哲的脸色突变，转为了谄媚神色，向着祁照伸出手。

“祁总，您怎么在这里？”

他居然认识祁照？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祁照也握了他的手。不像郝洪哲，他的语气是冷淡的。

“郝总，几个月没见了。”

所以祁照也认识郝洪哲。她被他们夹在中间，好像她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路人甲。

商业性的礼节结束之后，祁照主动发出了邀约。

“您今天是约了恒诺的温总吧，正好遇见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纵然他冷若冰霜，挡不住郝洪哲热情似火。

“没想到温总和您是朋友，倒是从来没听温总提过。”

她和祁照根本就不是朋友，郝洪哲目前也只是她的意向客户，他们的交情根本就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但目前看来她是三人之中最没有地位的一个，只能任由侍者引着他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祁照和她坐在一侧，他点的菜色居然原本就是三人份的，落座之后很快上了前菜和开胃酒。

有祁照在场，很多温颂准备好的说辞根本就不能倾倒给郝洪哲，更不要说谈合作。

他们只能随意地谈一谈一些闲话，完全地失去了今天见面的意义。

一顿晚餐都是郝洪哲在吹捧祁照，她觉得她一整个夜晚都被浪费了。

把郝洪哲送出餐厅之后，温颂站在餐厅门口的绣球花丛边抽烟，祁照从停车场去而复返，他把手伸给她。

她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像以前一样紧紧地握住它。

前半夜铩羽而归，她还有后半夜，她总要给自己找一点快乐，不能就看着这个夜晚被祁照毁去。

“今晚你的那份晚餐我没有义务支付，你把钱给我的助理Ruby就好，她每天都在你们公司办公。”

温颂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无视了祁照，朝着停车场里她的车走去。

因为喝了酒，她只能找代驾，心烦意乱的时候烟总是一根接着一根，她没有坐进车里去。

祁照就像是她的影子一样跟在她身旁，她丝毫不怀疑他会一直跟到她家里——从前就是这样的。

所以温颂当机立断取消了代驾订单，径直朝着停车场外走去。

她知道和平路上有一家很不错的酒吧，高中的时候她就常常和朋友偷偷溜进去喝酒，可以用来消磨下半夜的时间。

和平路附近的区域是夏城最中心的地段，即便晚上十点仍然车水马龙，温颂任由祁照跟在她身后，在将要过马路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道路中央指挥交通的麦烁。

他果然在她可以触及的区域里。

车来车往，唯他恒久不变，像是海上的灯塔指引着船只。

绿灯只剩下最后几秒，驾驶座里能看见的灯光已经变成黄色。

酒精和心中的烦闷混杂在一起越加让人沉醉，温颂几乎想也没想就踏上了斑马线，朝着麦烁奔跑过去。

汽车的灯光映照在温颂身上，喇叭声络绎不绝，麦烁吹着哨子举起了手，他也在快步朝着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