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利亚离开前,窗外突然飘起了细密的雨。邓布利多叫住了她,并将一枚形似霍格沃茨盾徽的徽章放进她掌心,在她触碰的瞬间,徽章边缘浮现出保护咒的金色纹路。
“如果你遇到危险时,它会保护你。”老校长又恢复了慈祥的笑容,“我不希望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学生再遭遇黑魔法的致命攻击。”
艾美利亚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收下了徽章。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她一路往休息室的方向走。经过廊桥时,有个身穿斯莱特林院袍的学生重重撞了她一下。还未等她看清长相,对方就已经迅速消失在廊桥的尽头,而她的手心却突然多出了那只本应该魁地奇看台上烧成灰烬的纸鹤。
随着羊皮纸缓缓舒展开来,瑞恩熟悉的笔迹透过纸张灼烧着她的掌心:“尖叫棚屋,午夜,单独来。除非你想让迪戈里的另一条腿也打上石膏。”
显然,邓布利多设下的保护罩生效了。
瑞恩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隐秘又随意地进出霍格沃茨,只能将纸鹤交给别人带给她,见面地点也定在了霍格沃茨之外的霍格莫德。
由于曾经办理过转学手续的缘故,艾美利亚在身份上已经与霍格沃茨产生了微妙的剥离。因此,她可以忽视校规的约束,很顺畅地就来到了霍格莫德的尖叫棚屋。
这是一座两层的废弃木制房屋,看上去十分破旧,墙纸剥落、满地污渍,家具破损,窗户也被木板牢牢封住。可它足够隐秘,因此也成为了谈话的绝佳地点。
她在屋内等了一会儿,幸好6月的晚上还不算闷热,微风从破旧窗框的缝隙中挤进来,轻轻拂动着她的发丝。艾美利亚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尖叫棚屋的墙壁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像是一张张被揉皱的羊皮纸。
下一秒,瑞恩突然幻影移形出现在她眼前。他的脸色算不上好,在漆黑兜帽的映衬下更显得虚弱与苍白,一只手捂着肋骨,另一只手扶着破旧的沙发椅背,跌撞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荧光闪烁。”房间内唯一的烛台亮起微弱的光,瑞恩最厌恶的就是黑暗,紧接着他又用魔杖对着手背冒血的伤口念了个愈合咒。做完这一切的少年瘫软在沙发上,显得精疲力竭。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有魔杖正对着自己,似乎马上就会丢出一个不可饶恕咒。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平静。
艾美利亚的确产生了想要杀他的念头。
毕竟这是最快、而且最便捷的能彻底摆脱他的方式,在他虚弱的时候杀死他。这样,她再也不用受到他近乎病态的限制,更不用出于保护而和她心爱的赫奇帕奇男孩分手。
可她真的能一击即中,杀死这个已经不知不觉拥有强大实力的年轻黑巫师吗?或者说——在失败后被他反手杀死。
她与瑞恩漆黑平静的眼睛对视了几秒,缓缓放下了魔杖。
“未来你或许会后悔错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瑞恩轻笑一声,眼底流淌着罕见的温柔,“如果你之前说的是真的,你会和那个赫奇帕奇分手的话…”
似乎是因为牵扯到伤口的缘故,他咳嗽了几声,表情显得有些痛苦,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轻微的喘息。
“我想和你重新谈谈我们的婚约。”
艾美利亚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厌倦与不耐烦。
“我不愿意。”说完,她忽视瑞恩沉下的脸,又重复了遍:“我不愿意。”
“你或许可以听完我说的话,再考虑是否给出新的答案。”
瑞恩黑色的眼眸幽深,双手撑着两侧的沙发扶手而微微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能不了解Voldemort的力量…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远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巫师都要强大。虽然他现在还并没有真正归来——我指的是,□□的回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眼底并无狂热,只有无比清醒的冷静,“但他很在意纯血家族的追随,然而,你的父母却始终不肯站队。我敢肯定,他回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那些不愿意投靠、依附他的纯血家族,然后…”
“彻底解决这些麻烦。”
瑞恩的话让艾美利亚暗自心惊。
家庭永远是她的软肋,而他似乎比她自己还要更清楚这一点。
“而你如果与我订婚…”月光从破碎的窗棂间漏进来,将瑞恩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紧盯着艾美利亚,语气带着战栗的兴奋,“特拉弗斯与沙菲克就会成为难以分割的共同体,Voldemort对于追随者总有着格外的仁慈与慷慨。”
“你或许和他有共同的理想,可我并没有。”艾美利亚盯着他袖口若隐若现的绷带,那里隐约露出了半截黑魔标记的蛇形轮廓。这让她突然想到了今早在《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翻倒巷惨案:三个麻种巫师被不可饶恕咒残忍地杀害,魔法部的调查人员呼吁大家近期不要独自前往翻倒巷等危险场所,并表示他们正在全力追踪逃犯。
“我对于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一点也没有兴趣。”
“啊…让我想想,我们亲爱的利亚到底是什么开始产生了这种愚蠢的仁慈。”瑞恩的声音中充满了冷漠和嘲讽,“是从认识那个赫奇帕奇的好好先生之后?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他是一个伪善的骗子。”
“不过…你都要和他分手了,除了给他一点教训之外,我也懒得再提起他。”
伪善。
这是艾美利亚第二次从瑞恩口中听到这个词。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眼前的黑发少年又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她皱了皱眉:“翻倒巷的事情,是你干的?”
“你指的是那几个麻种巫师?”他的唇边溢出似笑非笑,“不是我。”
“那你的伤…”
“只是去取一些魔法部名单上禁止交易的材料罢了。”瑞恩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渗血的伤口上,温热的黏腻渗进她指缝,“在离开时,有个傲罗的咒语差点穿透这里。”他牵引她的手指在绷带上游走,“猜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艾美利亚猛地抽回手,掌心的血腥味让她想起了四年级时的那段回忆。
地窖走廊的雾气黏稠如变质的魔药,十四岁的瑞恩把那个斯莱特林逼到蓄水池边缘时,艾美利亚正用鞋尖碾着一块凝结的青蛙肝脏。三小时前魔药课上,她调配的清醒剂炸开了坩埚——沸腾的紫罗兰色药液溅到前排男孩崭新的龙皮围裙上。
“特拉弗斯家的继承人连搅拌咒都念不利索?”男孩当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面甩着沾满药渍的围裙,“你该去和巨怪比试魔药,而不是污染我们的坩埚。”
此时,蓄水池锈蚀的铁栏在男孩背后吱呀作响,瑞恩的紫杉木魔杖正轻轻点在他因为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喉结。“你知道吗?”瑞恩的声音像在分享蜂蜜公爵的新品糖果,“霍格沃茨的排水系统直通黑湖,去年有个拉文克劳在这里消失了整整三天......”杖尖突然迸发的红光让男孩发出被掐住脖子般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他挣扎着拼命道歉。
艾美利亚倚在潮湿的石墙上,看着男孩的瞳孔逐渐涣散。瑞恩的遗忘咒裹挟着具象化的恐惧——无数双长满吸盘的手从排水口伸出,鱼怪腐烂的鳞片擦过脚踝,腥臭的湖水灌进鼻腔。当咒语结束时,男孩□□漫开深色水渍,蜷缩在地上发出婴儿般的抽噎。
“这样他每次碰到水都会尿裤子。”瑞恩掏出手帕擦拭魔杖,月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温柔得仿佛在给玫瑰修剪尖刺。艾美利亚嗅到空气里弥漫的腥臊味,某种温热的东西顺着脊椎爬上来——当她发现自己在用舌尖舔虎牙时,蓄水池倒映的少女嘴角正勾着新月般的弧度。
瑞恩突然将魔杖递过来:“轮到你了,你想要怎么教训他?”
艾美利亚只记得自己接过魔杖,冷漠地念了个“漂浮咒”,男孩被高高抛起,又在咒语结束后狠狠摔到地上。牙齿被砸掉了几颗,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就和现在掌心的气味一样。
瑞恩说得对,在认识塞德里克之前,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他以为的“正义女神”。是塞德里克的温柔与包容让她越变越好,她不能、也不应该被瑞恩再次拉下地狱,去做那些伤天害理、残害无辜的事情。
“看来你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他打量着艾美利亚脸上的神情,慢条斯理地说,“今天给你送信的那个斯莱特林就是他。”
“不过…你放心。订婚后,那些肮脏的勾当,比如铲除不听话的麻种与混血巫师,或者把叛徒吊在翻倒巷路灯上......”瑞恩微笑,“我都会替你解决。”
艾美利亚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黑发少年有着极高的魔法天赋,但在没见到他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他的实力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也散发着让她更加强烈的不适感。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还能不能通过示弱的假象而欺骗他、利用他,并且在最后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但她别无选择。
这是保全自己家族——并且彻底摆脱他的唯一方法。
“我会在O.W.L.s考试结束后给你答复。”尽管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为了给自己多一点告别的时间,她还是这样回答。
瑞恩露出一个微笑,黑色的眼眸带着势在必得。
下一秒,随着周围的空气微微波动,他瞬间消失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