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糟糕，我马甲掉了 第20章 Chapter 20

伪善、可笑的正义感。

这已经不是艾美利亚第一次从瑞恩口中听到这些形容词，可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塞德里克的善良与真诚大家都有目共睹，她实在无法把自己的爱人与这些肮脏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艾美利亚片刻的沉默给予了瑞恩鼓励，他微微勾起嘴角，原本高挑的眉头放松下来，一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阴暗的气质不可思议地缓和下来。

“你该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还有迪戈里身上所有让你觉得古怪的地方。”瑞恩说话的语气也软和下来，甚至带有一丝浅淡的祈求意味。他十分了解眼前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孩，她聪明、狡黠，而且一向吃软不吃硬。

在日光下，少女的脸孔苍白得脆弱，犹疑与迷茫反复在她眼底交替闪烁。

她沉默了片刻后，从怀中拿出原本属于瑞恩的那根魔杖递给对方：“你该离开了。”

“我当然会离开，这是我承诺过的。”瑞恩接过魔杖时愉悦地微笑着，他的声音低沉又委婉，温柔得像一条毒蛇，“开学见，利亚。”

瑞恩离开的几天后，艾美利亚如愿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在看到母亲憔悴面容的一瞬间，巨大的委屈与迟迟到来的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艾美利亚忍不住鼻酸，咬着牙齿，眼泪一点一点从眼眶里面滚出来。她微微抬起下巴，企图将汹涌的泪水憋回去，但她发现这十分困难，身体似乎都不听指挥地颤抖起来。

“嘘…别哭了，我们的小公主。”夫妇俩张开双臂，将飞奔扑来的女儿拥入怀中。艾美利亚将头埋入母亲柔软的长发里，久久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嗓音开口：“他…沙菲克有为难你们吗？”

“他是个好孩子，替我们安排好了一切。”特拉弗斯先生揽着妻女来到沙发前坐下，长时间的东躲西藏使得他整个人不由呈现出一种倦态，但他仔细观察了自己心爱的女儿，除了眼眶微红之外，面容身形几乎与几月前无异，沙菲克显然将她保护得很好。

他斟酌着用词，与妻子交换了个眼神：“你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和沙菲克住在一起吗？”

“他——”提起瑞恩，艾美利亚的脸色立刻变得不愉，她依旧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身体却往沙发里面缩了缩，就像本能地在躲避什么严重的感染病源。艾美利亚本想说些恶毒抱怨的话，但目光触及到父母眼底的疲惫与踌躇时，她又一下子冷静下来，咬了咬嘴唇，语气故作平淡，“他在带我离开时受了伤，之前只是暂住在我这边养伤而已。”

“那你的男朋友呢？你还和他保持联系吗？”特拉弗斯夫人接上问道，艾美利亚沉默了片刻，眼神更加黯淡，极为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没有给我寄过信，就连我寄给他的信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空气里似乎绷着弦，沉淀的凝重随着特拉弗斯夫人的叹息声慢慢消融开来。

“利亚…我和你的父亲想让你知道，黑魔王和魔法界的大战一触即发，特拉弗斯家族不打算站队，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在这场战斗中独善其身。”她握住女儿的手，脸上闪过愤怒与无奈，“我和你的父亲会尽力保护你…可除非黑魔王被打败，否则我们家族永远会受到他的钳制。””

“我知道。”艾美利亚低着头闷声回答。

“但我们总会有护不住你的时候，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愿意——”特拉弗斯夫人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股压抑的自责与悲伤，“你愿意接受沙菲克吗？”

艾美利亚的心里涌上一层无力感，但父母小心翼翼的试探却让她的愤怒像卡在喉咙的石头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你们明明说过——特拉弗斯不需要通过联姻来扩大实力和地位。”她低声喃喃，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我们不是为了扩大实力和地位，是为了…自保。”

残忍的言语如利刃割开她的皮肤，她突然就明白了瑞恩走时看向她眼神中的笃定，那是一种猎食者看猎物的目光，耐心又危险。只可惜当时的她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视线刻意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那也要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是吗？”过了许久，艾美利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庞在灯光下未见柔和，反而罕见地精致又强硬。她并没有等父母的回答，而是缓慢地抬起头继续说道，“如果他能在之前利用我、甚至试图掌控我的话…我又为什么不能利用他呢？”

“你想怎么利用他？”提问的是她的父亲，与她相似的一双绿眸中一扫疲惫，闪烁着几分兴致盎然。

“只有懦弱无能的女人才会倚仗男人，成为他们的附属品。沙菲克喜欢我，是因为他认为我能被他所控制，他可以从我身上得到一种病态的满足感。”艾美利亚的眼底有冷意，她突然就想到在上层社会中，豢养娇弱的女人作为情人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沙菲克呢？是不是也曾把她看作是那些愚蠢女人中的一员？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

“我的傻利亚，你认为沙菲克为什么会喜欢你？”特拉弗斯先生虽然欣慰，但还是摇了摇头，悠长的话语犹如冰水兜头浇落。

艾美利亚愣了愣。

“如果我们的家族不投靠黑魔王，也就失去了联姻的意义。他对我知根知底，我的恶劣性格他再熟悉不过，所以也绝不可能是因为性格…是长相？”她停了下来，见父亲还是没有要接上去的意思，没底气地继续猜测，“如果不是因为相貌，他难不成还会因为别的——”

“利亚。”特拉弗斯先生终于出声打断，“你还记得十一岁那年，你和沙菲克不小心被锁进地窖里吗？”

父亲的言语终于唤起她深藏在角落的回忆，艾美利亚迟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后面才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他从小就格外惧黑。那天你们从漆黑的地窖中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小子站在你身后，不动声色地紧紧抓着你的衣角，眼底浓重的占有欲还没来得及掩盖。”特拉弗斯先生的神色有一丝微妙，“又或许他是故意暴露自己对你的**…这是蛇的天性——冷酷，贪婪以及对所属之物的占有欲，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甚至聪明过了头，就变成危险与狡诈，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我和你的母亲不是没有担心过这一点，但沙菲克对你没有恶意，甚至把你保护得很好，就像现在这样。”他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停顿了几秒，随后轻轻叹气，“如果你也喜欢他，或许我们会十分放心把你交给他。再如果黑魔王没有重新崛起，我和你母亲也能有足够的实力继续保护你，这样他的危险就不足为惧。”

空气沉默得可怕，像凝固了几千几万年的湖水。艾美利亚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可手指却微微颤抖着，她一言不发，碧绿的眼眸像是蒙着水色，又似乎没有，所有的茫然和恐慌仿佛都被深深藏了起来。

“但是现在，你既不喜欢他，我们家族也不复之前的实力与名望，他对你的占有欲就成了巨大的威胁。”特拉弗斯先生面色凝重，“没有一条毒蛇会放弃自己觊觎已久的玫瑰，即使玫瑰带刺。”

“父亲，如果这是别人的故事，我或许会感叹一句罗曼蒂克式的爱情。可它发生在我身上，我只觉得恶心。”艾美利亚的神色越发冰冷和苍白，指尖死死掐着手心，低声暗骂，“我后悔在地窖中念了荧光闪烁，他是一个疯子，我只希望自己当初没有招惹他该多好。”

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声轻轻的意义不明的叹息。

“沙菲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被利用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通过示弱让他自以为控制了你，然后再反将一军。”

艾美利亚坐直了身体，目光与父亲对视着，灯光落在她的眼底，那是两双相似的碧绿眼眸。

“您不赞同我的想法。”过了几秒，她放弃似地垂下眼眸，靠在椅背上，蹙起眉头，“为什么？”

特拉弗斯先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阻拦她，他理应相信面前这个日渐强大的女孩，可沙菲克的阴险与狡诈还是使得他本能地替女儿感到担心。他的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他的手，忧虑地轻轻摇了摇头。

“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还没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还能保护你。”特拉弗斯先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在妻子恳切目光的注视下，怀着微弱的希望问道，“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放弃以身涉险去利用他的想法吗？”

“我很感谢你与母亲为我的付出，你们真的是很好的父母。”艾美利亚露出一个温和甜美的微笑，语气亲昵，“可我不想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所以我必须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