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毅。
孙碧岑瞪着眼睛看着手上的物件,两年前在寺前救她的竟然是徐欣毅?
怎么会是他?
手不住地捏紧,将红珊瑚双环捏在掌心里,硌的她在清醒与晃神之间摇摆不定。
张了张嘴,眼睛突然红起来,想说些什么,也问不了徐欣毅本人。
看了好几眼青衣,很是无措的模样。
青衣看着孙碧岑这模样,觉着好笑,拍了拍孙碧岑的手。
“夫人,还有信了。”
孙碧岑这才神清过来,取出信来一看,‘夫人亲启’。
脸一红,荀贵妃也看得清楚,难过的心里滴血,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只恨手上没有一把刀剑刺死这个女人!
孙碧岑手中的信笺里遒劲地字迹墨染了整张纸。
“替我寻些麻烦来,我好护着你。”
孙碧岑看着字迹,一笑。
又按照折痕折了回去,原封不动的收起来。
只是那红珊瑚的双环,她指尖摩擦了一会儿,直接挂在腰间,这也算得上完璧归赵,还带了一个附加产回来。
口里咬了句亲昵。
尊侯爷令。
孙碧岑抬起头,与之前略带唯诺,隐忍的样子不一样。
带了一股子飒爽,衬着她娇媚的脸庞更添颜色。
与荀贵妃平视,嘴上问着青衣。
“这是侯爷的什么衣裳?我瞧着像是吉服。”
青衣突然带了些严肃,道:“这是当年先帝封侯爷摄政王之职时赐的吉服,也就先帝殡天时穿过一次就封箱了。”
孙碧岑:……
看这衣料她就晓得来头不小,也没想到这么大……这都将先帝搬出来了。
一下子哑然。
心道:侯爷这是做什么!
这样的衣裳给她……
突然一下子就觉得这衣裳有千斤重一般。
就这衣裳,莫说荀贵妃要礼敬,怕是她姑母荀太后亲自来了,也是不敢动手的……
荀贵妃越看她的笑脸越气竭,直接扬起巴掌,照着孙碧岑的脸就要扇下去的样子。
孙碧岑朝荀贵妃走了半步,仰着脸就往上凑,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淡然且俏皮,合着威胁笑着问:“娘娘小心,护甲莫伤了侯爷的吉服。”
说着还抬起一只腕子拍了一下肩,正落在一直龙首上的胡须部位。
侧垂的眼缓缓抬起来,将荀贵妃轻轻一看。
和顺的警醒,柔媚却有力道。
是个不好惹的――
那方才被人按在地上那个样子……荀贵妃咬牙切齿,恨恨的停下了手,再反手出去将一旁的一位宫婢扇了一巴掌,直接打翻在地上。
“狗仗人势。”
这话带着侮辱的意思,但是孙碧岑点头,似赞同……态度很奇怪。
“我就仗侯爷的势了,怎么?”
说着,她将袍子一抖,张开双臂,以此**裸得炫耀,毫不避忌,坦荡澄明。
正巧一阵风刮过,将袍子带的猎猎作响。
也扬起了她的青丝,吹飞在身后。
午后,也有晴照,这三月暖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温软,衬着她一股子明媚样耀眼的很。
不远处,正有人挪不开视线地看着这一幕。
哪怕他听不到孙碧岑再说些什么,但是她这样坦荡的将他的衣裳张开示人,小脸仰着,又似两年前她动手打人的样子。
句句在理不饶人的样子是骨子里出来的自信,不是跋扈,不是仪仗家族。
此刻,她就这么一瞬,让徐欣毅怦然的一紧。
两年她倚仗着自己,现在……她依仗的是他,是他!
徐欣毅含着笑,深沉的眉眼算是舒展了些。
荀贵妃一张脸极度难看,发白发青,双眼直瞪着她,抓心挠肝的恨着。
孙碧岑在宫中,哪怕现在有了徐欣毅的依仗,她真的狐假虎威了,也不想替他惹祸。
因为他的艰辛要被护着,而不是在即将易权之际给他添罪加刑。
那一信笺,每一笔一划都珍贵如宝,捏在手里都跟藏在心涧深处一般。
替他寻些祸,他好护着……
孙碧岑眉眼里藏不住心喜。
荀贵妃越看这张脸越气,就差真的气背过去,但是看着孙碧岑身上那一身衣裳,她也不得不憋屈,不得不忍气吞声。
就这衣裳,相当于护身甲,她是拿这人没法了。
打不得,碰不得……总不好一个贵妃在大庭广众之下嘴皮子斗殴吧?
心里厮磨牙齿道:等着!等着!
荀贵妃心里呕的慌,正准备走……结果后面突然来了人,阵仗大的很。
宫人太监先开的路,几位绛色衣裙的大宫女拥护着一位人出来。
一人着着累珠叠纱朱霞茜裙,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十分贵气。
在抬着头看,却是威严无限的仪态万端的样子,有些压迫感。
瞧着年岁不小,细看下去约莫有个四十多岁的样子,不过远远这么一立,风姿也是惊人的。
凤眉一嗔,吓了孙碧岑一跳。
她脑子还未反应是哪位,就听见荀贵妃带着撒娇就奔过去。
嘴里娇嗔一份,委屈一份得依偎了过去。
“姑母。”
原来是荀太后,那位徐欣毅一直解决不了的大夏外戚……
孙碧岑走过去,行了个堪堪的礼节,不大,却也是有敬的。
荀贵妃自然是要煽风点火的,见着这样,直接大喝了一声。
“太后娘娘岂容你如此无理,还不行尊礼?”
孙碧岑头略低。
“碧岑行什么礼都可,可先帝赐的这一身衣裳却不能。请太后娘娘恕罪。”
说着,又是谦逊地一屈身。
宫中的消息都四通八达,孙碧岑出行月殿这不过一个时辰,走了几步路,遇着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宫中诸位大抵都是明镜一样。
不然为什么偌大的御花园,除了他们几位带着宫人,多余的一位宫人也瞧不见?那是都知道事大,避开了……
小皇后在不远处,见着皇叔已然动手,那便就等着徐欣毅的意思,再看她需不需要出去维护孙姑娘。
徐欣毅迟迟不示下,暗低里皇后与陛下的人都按兵不动。
现在太后都出动了,怕是不懂不行。
远处的徐欣毅只是讳莫如深的抿嘴笑着,转身回了行月殿……
放心的让孙碧岑独自面对。
太后才来,一刻不到,就立马有宫人从太后的来向急忙忙跑来。
跪地慌张地叩首请罪。
“太后娘娘,殿中走水……书房尤为……尤为严重。”
这太后脸色发白,捏着宫人的手一用力,指甲直接嵌入了宫人的肉中,疼得旁人冷汗直冒却不敢呼痛。
整张脸很是难看,却抬眉疑窦深重得看了一眼孙碧岑。
张口的怒骂改换成了:“回宫。”
赫然的威严之声惊的孙碧岑遏住了一口气没吐尽,噎的咳嗽了起来。
摆驾之际,这荀太后对着孙碧岑笑起来。
“来日方长。”
轻声如锤,一下一下击打在孙碧岑心口上,恍然的起了一层冷汗来。
直到荀太后走了许久,孙碧岑才有些回神。
荀家果真对徐欣毅十分不善,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这次出征……
荀家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徐欣毅回来……
这样一想,孙碧岑直接跌坐在地上,冰凉的她打起颤来。
孙碧岑对自己怎么从御花园回行月殿的这段路程完全不知。
她沉浸在荀太后的神情中,冷冽的杀意和不死不休的感觉里。
至于青衣是怎么将失魂落魄深思不解的她带回去的,孙碧岑也毫不感兴趣。
她才落回到行月殿的院子里,转身就准备往御书房去,还是青衣拦住。
说陛下今日午时过后与几位将军在兵房演练殿中筹备与狄戎人的征战计策,不能打扰……
孙碧岑却有些疯癫一般,话音很冷静,却乱的很。
“我去等着陛下出来……”
青衣见着孙碧岑不依不饶地往陛下殿中走,她只能拦在孙碧岑面前,还不敢用力阻拦,生怕自己一伸手就弄坏了这件衣裳。
嘴里也跟着孙碧岑的步子慌乱起来。
“孙姑娘,陛下与前朝大将商议国策,您这样去会影响侯爷的。”
孙碧岑咬着唇,心里的话她也不说,就是满脸着急忙慌。
不去找陛下,说荀太后不轨,徐欣毅才是危险的!
孙碧岑失去理智,已然不知道自己没有荀太后对徐欣毅不利的证据,这样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说荀太后会害摄政王,这算什么?这算诬告!
孙碧岑的步子突然一听,看着青衣急问:“你怎么喊我孙姑娘了?”
青衣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抽打自己的嘴,“奴婢口误,夫人,夫人!不能去……”
孙碧岑一听夫人,又开始往前走,什么都不顾的样子。
青衣依旧拦的焦头烂额也拦不住孙碧岑身上这一身衣裳!
突然她背后出现一个身影,青衣看见了,眼睛都发光。
还没喜笑开来出声,直见那抹身影抬手一记劈在孙碧岑后肩,然后她软软地倒下去,伸出手一接,依旧的软玉在怀。
另一只手抄起她膝盖处,直接横抱起回了行月殿。
青衣跟在身后。
所有的过程徐欣毅知道的一清二楚,事后也有人跟他禀告了对话内容。
他十分想听孙碧岑当着他的面再说一次,‘我就是仗着侯爷的势了,怎么了?’这句话。
如果她亲自当面说,怕是能让徐欣毅情不能自已。
不过是荀太后四个字来日方长,也不至于将她吓得这般魂不守舍。
当年那她让宫人找她的情形他是忘不掉的,不可能因为这四个字就吓成这样。
到底因为什么?还要去找皇上,准备说什么呢?
见了一面荀太后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他坐在窗边看着闭着眼的孙碧岑,此刻她唇色泛白,满头的冷汗,还时不时打个颤。
徐欣毅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起热,怎么这么多冷汗?
“青衣,请御医。徐嬷嬷身体好些了吗?搬来同她一起住着。”
徐嬷嬷在他们入宫后也准备入宫相陪,却突然受了凉,就在镇国候府留下了……
青衣去请相熟的王御医。
徐欣毅看着她越抖越厉害,将她的手一握,想试着安抚她。
孙碧岑梦里被魇住了。
有人握她,她就跟溺水之人揪住浮板一般,立马大力的反握回去,直接将手死死扣在她的心口上求着心安。
口中痴妄地喊:“侯爷,侯爷……小心。”
说到‘小心’的时候,双手更是用力地将他一拽,力道大的硬是将他这个男子汉给拽的往前一倒,差点压的到孙碧岑身上……
二人被这股子力带的相隔很近,就差一寸左右的距离便能贴到一块……
徐欣毅俯身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孙碧岑,梦里她虽然不安稳,却无时无刻不在忧心他……
这也是念及所思。
他看着,只觉得身下的人可爱,十分可爱。
迷糊之际,徐欣毅又往下府身,越压越低,再即将碰触到的时候。
孙碧岑一声大叫,整个人猛然往起坐。
二人一下子就撞到一起,“嘭”的一声,孙碧岑额头更红了,似要滴血一般。
她又重重地弹回自己的软枕上,吃疼的轻唤,捂着额头。
徐欣毅被孙碧岑突然的力道给撞到床底下去了……捂头翘首时,孙碧岑已经醒了。
她还有些心悸,胸口起伏的轻喘,脸色苍白。
受了惊吓,正心忧的要覆脸小泣。
突然瞧见床边的徐欣毅,连着瞧了好几眼,也不管是梦还是真实。
孙碧岑惊喜的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入徐欣毅的颈边。
声音细细的,还带着点哭腔。
“徐欣毅,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说着捧起他的脸认认真真的看着,似乎在找什么伤口一般。
他听着从未听过的软语温调,心里堪堪地犯软犯柔。
“怎么了?”徐欣毅的调子也软下来。
孙碧岑又将头抵在他的颈窝处,摇摇头。
“我梦到你浑身是血,被人擒住,要……”
说到此处,孙碧岑打了个颤,咬着牙好一会儿才说:“要杀了你……他们要杀了你……”
她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增大,将徐欣毅抱得很紧。
徐欣毅被这力道圈得贴的很近,感觉十分良好,不知不觉眉眼笑得都合不拢。
他伸出一只手抚着孙碧岑的后脑,到肩,一直给她抚慰。
“没人能杀的了我,你莫要胡想,还要在休息会儿吗?我瞧你不太舒服。”
徐欣毅本来想松开她,自己从地上起来的。
哪料孙碧岑跟什么心慌一般,就是死死抱着不松手,调子突然迤逦起来。
“我想陪你出征,我不想看不见你,你等我。我去求陛下然后最快的追上你,你等我。”
徐欣毅心里被撞了一下,心里直犯软。
“别怕,你是魇住了,莫怕,我在你身边。”
孙碧岑摇着头,看到了自己的衣袖,穿的还是先帝赐给徐欣毅摄政王的吉服。
“我不魇住怎么见你?你就用这件衣裳庇护我怕是不够,我若真按你说的话惹麻烦,你这件衣服都保不住我。”
这衣裳什么份量,徐欣毅觉得孙碧岑可能还不大明白。
也带着好奇问:“你想做什么?能让先帝御赐之物还护不住你?”
孙碧岑明明柔软的话语却突然坚硬如刀。
在他的耳边轻声淡漠道:“我想替你杀了荀太后。”
徐欣毅诧异的一怔。
在他的了解里,孙碧岑不曾拿过刀这类的利器,除了裁纸和女红的尖刀,她几乎没碰过任何利刃……
然后又听她有些惊恐,冷颤了一个说:“我觉得她太可怕了,她与你真的会是不死不休……”
随之孙碧岑用力攀附在他的肩上,咬着他的耳朵。
“我想替你永绝后患。手刃当朝太后,你这件衣裳怎么护得住我。”
做了死决的那种语气。
徐欣毅鬼魅地笑了笑。
“宝宝,我是打算娶你,不是让你替我杀敌。这样的事情哪适合女子来做?你适合在我身边日日不离分毫才是。”
孙碧岑点点头,然后心里踏实一片,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朦胧之际,“我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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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