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吟从锦艺阁走后,赶着黑晚月便开始准备起了给沈婉吟做嫁衣。
由于这次工期较短,沈婉吟要求的又比较琐碎复杂,款式也是比较难裁的。
锦艺阁的绣娘们纷纷放下手上不紧急的活,帮着晚月裁衣,制衣,只为了晚月尽快完成这件嫁衣,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成亲。
“真不愧是京都来的小姐啊,看着衣服的料子,啧啧啧,这得多少银两你们知道吗?”锦艺阁一位经验稍稍丰富些的绣娘摸着沈婉吟带来的蚕丝绸缎,啧啧称奇。
“环姐姐快好好给我们讲讲,也让我们开开眼。”时蕊笑着接了环姐的话,手中的活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这是上好的瑶光锻,世间难得几匹的,这还得是苏杭顶好的织布女工,织上至少三月才能得上这么一匹,从前只是听说过,今日见了才真是觉得名不虚传啊。”环姐看着这缎子,眼中满是羡慕的神情。
这样上好的缎子,若不是沈婉吟带来,她们身为洛城的小绣娘,怎么会有机会看到这样成色的瑶光锻呢?
“晚月,你从前认识沈小姐吗?”时蕊没理会环姐,反而是问了问晚月。
专心裁衣的晚月,听了时蕊的话只是摇摇头。
看沈婉吟拿来的这瑶光锻,大家也都知道她定然是有身份有地位、至少也是不缺银钱的,在京都什么样的绣娘找不到,怎么会专门来洛城找晚月这个只是小有名气的绣娘呢?
大家心中自然是疑惑的。
但晚月也确确实实说了不认识,众人就算在好奇也不好细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沈小姐,我去给晚月姐送东西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真是大美人啊。”从外面走进绣房的含杏,刚好听到大家在议论沈婉吟。
“看到了,沈小姐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确实是惊为天人。”环姐放下手中的瑶光锻,又凑到含杏边上,“我见她头上那颗夜明珠才是价值不菲啊,跟那夜明珠比起来,这瑶光锻又不算什么了。”
环姐的话引得大家齐齐叹气,他们多是无父无母的,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便为了自己的生存没日没夜的学绣,做绣活。
看到这样跟自己同样年纪,却截然不同人生的姑娘,自然是羡慕的。
他们拼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偏偏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什么都拥有了。
“叹什么气啊你们。”
晚月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大家都精神不振的样子。
“晚月姐姐,就今日来的沈小姐,你不羡慕吗?”
“羡慕有什么用啊。”晚月拍拍含杏的脑袋,“我现在就知道她能让我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让我和时元过得更好一些。”
晚月说着俏皮的话,也让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也是啊,不是自己的人生羡慕也没用啊。
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手头的活儿,提高自己的绣技,多赚些银两,让自己过得好些才是实在的。
众人说说笑笑的,就陪着晚月熬了个大夜。
为了赶制沈婉吟的嫁衣,晚月熬到了第二天上午,才将将把嫁衣的基本样式做出来。
中间各位绣娘都撑不住去睡了,只有晚月还在昏黄的烛火下一针一线的绣着沈婉吟的嫁衣。
到第二天上午,荣妈妈来叫晚月吃饭,晚月才算是走出了绣坊。
从绣房出来的时候,晚月整个人都是一副憔悴的样子,无精打采的,眼下的乌青重的都能当成墨沾了。
她这状态着实是吓了大家一跳。
“晚月你这小小的年纪这样拼做什么,自己的身体重要啊。”
大家都当她接了沈婉吟的活是为了挣钱。
“无碍。”晚月扒了两口饭,就喝了一大口水。“我这样忙碌起来,便没有时间想时元在京都如何了。”
大家互相看看,沉默不语。
“晚月姐,说起来今日刚刚有人送来了东西给你,好像是京都来的。”
说到京都阿俊才想起来刚刚有人送了东西来的事。
一听道京都晚月便知道是时元送来的,饭也来不及吃就去找。
看到她焦急的样子,阿俊又是免不了一句骂。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明知道晚月惦记京都呢,怎么这才跟他说。你忘了就忘了罢,就不能吃完饭再想起来吗?她才吃了两口饭,这就又停下了。”
这个傻阿俊,气的含杏直拿筷子指着他说。
阿俊连忙站起来去给晚月拿送来的东西。
这东西看上去是个卷筒,晚月着急忙慌的打开,果然,是一幅画。
时元送来的。
画上一片大雪皑皑,一颗红梅独立于雪中,树下两只人模人样的小兔子,一只披着大红色的披风,一只抱着一把琴。
看到这晚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不知不觉眼泪吧嗒吧嗒的落。
她这又哭又笑的样子才让大家担心,众人纷纷放下筷子,又不敢贸然与她搭话。
晚月知道,这是时元画的自己和他。
她曾经说过想在新年下大雪的时候,穿着红色的披风却雪中玩,再捡些红梅回来插在小院里,听时元弹琴。
原来他都记得啊,当时晚月不过随口一说的事情。
她说过的话,他总会放在心上。
新年时他在京都,不能在洛城陪晚月过年,便着人送了一幅画来慰藉晚月。
画上还提着一行诗。
“窗柩落余晖,倚门盼红梅。”
“风雪萧瑟过,稍念故人归。”
她的时元,虽然不会说话,哪怕不在她身边,也总有办法宽慰到她。
也总有办法婉转的表达着想念。
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晚月这些日子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忧虑与疲倦都得到了慰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又是那样活泼热烈的晚月。
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晚月擦擦眼泪,将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送画的人吗?走了吗?是阿千吗?”
面对晚月的逼问,阿俊挠挠头细细回想着。
“不是阿千,那人我也不认识,他只说了给晚月便走了,走的十分匆忙。”
“哎呀你怎么不留下他啊!当时怎么不叫我啊!笨死吧你!你迟早要气死我!”
看着重新恢复活力,又训导起阿俊的晚月,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不用看,一定是陈潜从京都送来的东西,不然这晚月不可能情绪变化如此之快。
“我也是没想起来嘛。”阿俊端着碗,小声的喃喃着,恐怕晚月听到,又怕她听不到一般。
“你还说!”
晚月一个眼神过去,阿俊只能撇着嘴乖乖吃饭。
众人只能向阿俊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谁让他惹上了咱们的混世魔王呢。
谁不知道晚月没什么在意的,
既然那人走了,便不再想了吧。
晚月又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今日的饭菜仿佛格外的可口,今日的大米饭也格外的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将这幅画送到她手中,身陷囹圄的陈潜废了多大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