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宏正是最疼爱江蓠的时候,闻言停下脚步,温声问,“何事?”
“这个春杏,”江蓠冷淡地瞥了一眼春杏,“我用不了。”
不说这个春杏对她全无尊敬,后来更是时常在江敏那里透露自己的消息,如此品性让江蓠觉得难忍,如此行径也让江蓠觉得是个祸端,不如尽早除去。
春杏完全没想到初见时笑容柔善的人,竟会变得如此严酷无情,立时慌了,跪了下去,“大姑娘,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告诉我,求求您别让我离开。”
这人还装无辜。江蓠也不急,冷静道,“这一路行来,你不仅没有照料我,还多次对我出言不逊,骂我是乡野村姑粗鄙晦气,是也不是?”
江宏经过之前的事,对江蓠的品性已有认识,何况江蓠说这番话从容不乱,自然真实可信。江宏惊诧,瞪视春杏,“竟有此事?”
春杏连连磕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兴许,兴许是大姑娘误会了……”
江蓠打断她的话,“我何必污蔑一个下人。”语气里故意带了两分轻慢,将春杏之前的不屑,还了些许回去。
江宏自然相信江蓠,江蓠通情达理谈吐不凡,怎么会随随便便误会一个下人。他怒道,“大胆奴才,竟然欺侮到主人头上,今日我若饶你,岂不是让侯府蒙羞?来人啊,将她打二十大板,扔出府去!”
春杏泪如雨下,“侯爷,这寒冬腊月,奴婢挨了板子又被扔出府,这就没有活路了呀,侯爷饶了我罢!”
她又跪爬过来,去拉江蓠的衣角,“大姑娘,您饶了我罢,离开侯府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啊!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您,您饶了我罢!”
江蓠不为所动。她想起当初,春杏添油加醋地给江敏讲,她和越瑾辰相处的细节,让江敏恨她更甚。那个时候,春杏怎么就不想想,她有没有活路呢?
曾经她也对人真心善意,换来的,却从来不是相同的东西。
江宏不耐,“够了,废话少说,拖走!”
春杏额头都要磕出血来,最终被人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江宏余怒未消,脸色还有些不好,转头问江蓠,“那为父再给你派个婢女?”
他有些犹豫,府里的下人受越英管治,或者惧怕于她,或者谄媚于她,只怕会欺负江蓠,那么……
江宏指了个自己书房的婢女,“以后你伺候大姑娘。”
“不必了,”江蓠淡淡拒绝,“父亲想必用惯了她,蓠儿怎好让父亲割爱。府里去了一个奴婢,又多了一个我,总归是要添置仆从的,不如稍后我去外城转转,挑个合眼缘的丫头,这是最省事的法子了。”
江宏见江蓠处处为自己考虑,为侯府省事,不由十分欣慰,笑道,“也好,让江五带你去熟悉熟悉都城。天冷,待雪停了再去。”
“好。”江蓠静静应声。她完全不是为江宏或者侯府考虑,只是想自己选一个可靠的婢女罢了。
江宏走后,这里顿时安静下来。江五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经过刚才的阵仗,现在是大气也不敢出。
江蓠淡淡看向江五,“你好生做事,我自然不会挑剔于你,你若害怕,心生去意,我也不会反对。”
江五扑通一声跪下,“小的自然尽心照顾姑娘。”
江蓠点头,“你若真心,我当也不会苛待,起来罢。”这个江五是个老实的,江蓠还算放心。
江五惴惴不安地归置着江蓠的行李,江蓠也没闲着,一样一样细心整理。
江五忙活了一阵,见江蓠神情恬淡,不仅亲自动手操劳,也确实丝毫没有挑剔于他,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这位姑娘冷归冷,性子大抵不坏。
另一边,越英与江敏步入内室整理。江敏满脸不悦,“江蓠这个混账,竟让我在父亲跟前挨骂!”
越英到底阅历丰富些,皱眉道,“这个江蓠,只怕并不简单。”
江敏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咽了一口,嗤笑道,“不过一个乡野村姑,能有什么能耐。也就父亲宠着她,离了父亲,只怕要四处闹笑话。母亲可别高估了她。”
越英转念一想,兴许江蓠读过几本书,略知几分事,但毕竟生活在乡野,与村夫白丁来往,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见识?一个没有母族依傍的贱女,在侯府还不是任自己拿捏?于是颔首道,“也是。”
母女两将江蓠嘲笑一番,怒气一扫而空,这时下人禀报,“公主殿下,您要的那批云锦到了。”
江敏闻言得意一笑,“江蓠再得宠又如何,不还是一个庶女?皇姥姥的寿宴,可没她的份!”
越英见女儿高兴,自也是高兴的,笑道,“走,随母亲去看看布料,给你裁一身新衣,光鲜地去你皇姥姥的寿宴。”
江敏便高高兴兴地掺着越英的手臂,走了两步,又担心,“寿宴那天可别下雪才好。”
越英却并不担忧,道,“清岚国师推算过,寿宴那日必定天晴气朗,祥云环绕。”
明白母亲对清岚国师的推崇信任,江敏没再开口,转而想到清岚国师的绝顶姿容,蓦地俊脸一红。
母女两正赏玩着布料,忽然听得外面高声喧哗,越英一问下人,才知道江宏在处置前去迎接江蓠的那个婢女,原因是婢女对江蓠不敬。
越英面露不喜,“这个江蓠,倒是个会惹事的。”
江敏见江宏如此维护江蓠,气哼哼道,“也不知有什么能耐,让父亲如此护着她。”
越英拧了拧眉,又看了看手中布料,便道,“罢了,犯不着为一个贱女败坏心情,先选布料,日后碍了我们的眼,再教训她不迟。”
江敏便冷哼了一声,作罢。
晚间,江宏在正院花厅备了接风宴,越英与江敏看在江宏的面子到场,江蓠初来乍到,人单势薄,也不得不参与。
几人围着黄花梨木圆桌坐下,越英、江敏身旁都有婢女布菜,江蓠却没有。
越英一想,指了个自己的婢女,对江蓠道,“听说你没了婢女,别说我这个主母怠慢,这便给你分派一个。”
江蓠静静坐在最次的席位上,看了看她指的人。那婢女忽然被指,还有些纳闷。
越英朝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想起越英背后对江蓠的态度,便懂了笑得不怀好意,对江蓠行礼道,“奴婢红樱,愿为大姑娘效劳。”
江蓠知道越英不可能这样好心,多半是想让这个婢女看着自己,遂淡淡一笑,笑意疏离,“谢谢母亲。”
她想着,去一个春杏,又来一个红樱,再在婢女这事上费神,只怕浪费。既然如此,不妨把这婢女反过来当做自己利用的工具。
江敏也猜到了越英的打算,幸灾乐祸的模样。江蓠不理。
越英吃了一会儿,又想起江蓠的年纪,不耐烦地对江宏说道,“侯爷,不是我催,这江蓠年纪确实大了,还是应当早早寻一门亲事,可别耽搁了敏儿。”
江蓠停下了筷子。
江宏略一想,也是,长幼有序,若江蓠不嫁出去,敏儿也不好嫁,现在,敏儿也快十七了。而江蓠二十,换做别的人家,早火急火燎了。
这件事越英只怕懒得费心,于是他转向江蓠,问,“蓠儿对未来夫君,有何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