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后,杨玉晔晨起不适,头晕乏力,找郎中来瞧,竟然是怀了身孕。沈佑霖十分欢喜,打赏了整个侯府的下人,府内一片欢呼雀跃。
只半夏心里忐忑,她始终记挂着杨玉晔在宫里衣衫不整出来的事,她很害怕,害怕按照时间来算,这孩子不是侯爷的……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到那时候,岂不是大祸临头。
杜妈妈虽然看杨玉晔不顺眼,但是她怀了身子,杜妈妈也是高兴的,只是她另想起一件要紧事来,杜妈妈找到半夏,同她说道:“如今奶奶有了身子,就不能伺候侯爷,老奴瞧半夏姑娘是奶奶身边第一得意人儿,模样也俊。”
杜妈妈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半夏给沈佑霖做通房,沈佑霖英武非凡,半夏自然是乐意的,出嫁前她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杜妈妈见她羞答答地应承了,心里美得很,“收进门,开了脸,将来也生个一儿半女,就能跟奶奶并肩了。”
半夏见杜妈妈如此肯为她打算,心生感动,想着杜妈妈是这府里的老人儿,又最为侯爷打算,便悄悄地将皇后寿宴那夜的事讲了,想着问杜妈妈讨个主意。
杜妈妈听了半夏的话,心里暗道不好,杨玉晔一看便是狐媚相,能在宫里勾三搭四,而宫里唯一的男人就是皇上了……
杜妈妈推测杨玉晔很有可能怀的是皇上的孩子,那侯爷的绿帽子便戴实了,莫名其妙做了个乌龟王八。而对方还是皇上,奈何不得,沈佑霖只能忍气吞声,替别人养儿子。
想到此处,杜妈妈的心便犹如刀割火烧一般,恨不得扒了杨玉晔的皮,生啖其肉。杜妈妈当即把这厉害关系同半夏一讲,再许诺半夏,直接纳了她做侯爷的妾氏。半夏一时冲昏头脑,竟然真的答应了,半点不顾主仆情谊。
杨玉晔知晓自己有孕,满心欢喜,是真的高兴。想起刚成亲的时候,杨玉晔学着贤良淑德,做低伏小地伺候侯爷,沈佑霖却十分不满,“看得出来,你从前过得很委屈。但是如今有夫君撑腰了都不知道,便是你的过错了。我不准你以后再做这些,做我的夫人,只需要开心快乐就好。”
杨玉晔满心的甜蜜,能嫁给沈佑霖,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如今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此生便算圆满了,只是不知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想来无论是什么,沈佑霖都是欢喜的。
正想着,半夏端了一碗药过来,“小姐,这是安胎药,快趁热喝了吧。”
杨玉晔接过药,觉得有些烫手,便让她先放着,半夏紧张得眼睛都直了,额头上满是汗水,讷讷地重复着:“便是要趁热喝才有效,小姐快喝了吧,早喝了早好。”
因为半夏的表情实在太古怪,杨玉晔的眼神带了探究的意味,但并未多想,觉得半夏是为她好,便端起碗,放到唇边要喝。
半夏紧张地看着杨玉晔,手指都因为攥的太紧而发白了。突然,紫苑分快地跑过来,将杨玉晔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
这一下措手不及,杨玉晔吓了一跳,满脸不解,半夏腿上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紫苑急道:“我……我看见半夏姐姐,往里面加了东西。”紫苑瞧见了,奇怪地想郎中给的药材她都配齐了,怎么半夏还往里加了白色的药粉,便留了心。等半夏熬好药离开后,紫苑过去把她扔掉的纸包捡起来,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竟然是平日里用来药老鼠的砒霜。
紫苑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把杨玉晔手里的药碗打翻了,但是紫苑也不相信,半夏会对杨玉晔下毒,觉得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只怕自己一时莽撞。
杨玉晔沉下脸来,目光牢牢锁定半夏,半夏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这其中有猫腻,紫苑并未冤枉她。“她加的是什么?”
紫苑忐忑地说道:“是……是砒霜……”
半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为小姐好……请小姐饶了我吧。”
半夏把杜妈妈的话和盘托出,杨玉晔面色铁青,“我不愿意说出宫中的事,是为明哲保身,自然有我的苦衷,却不是你们毁我清誉的理由。事后我明令禁止过你把此事说出去,你竟然转过脸就告诉了旁人,当真不知好歹,来人,把杜妈妈押过来。”
沈佑霖下朝,回到府中的时候,便听见院内乱成一团,辱骂和哭声交织,沈佑霖走进主院一看,几个粗实婆子把杜妈妈和半夏按在地上打板子,杨玉晔正站在前面看着执行。
杜妈妈一看沈佑霖来了,哭叫的越发凄厉,“霖哥儿,你可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长的大。如今我叫人欺负折辱,你快说句话吧。”
沈佑霖眉毛一挑,觉得十分有道理,问道:“预备打杜妈妈多少板子?”
“三十。”
沈佑霖点点头,“那就再加二十,凑个整。”
杜妈妈气的几乎要吐血,她奶大的半个儿,连缘由都不问,就要同外人欺负她,果然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啊。
沈佑霖是了解杨玉晔的,杜妈妈是他的奶娘,如果是小事,杨玉晔是不会对杜妈妈用刑罚的。既然动了刑,看在他的面子上,杨玉晔也会处罚减半,沈佑霖既然来了,就要补足数才行,所以再加二十闷棍。
半夏被打的痛了,骤然见到沈佑霖,不管不顾地说道:“我家小姐,未出阁前就与她的表哥勾勾搭搭,深夜幽会,私定终身。那日入了宫,出来时衣衫不整,魂不守舍也是真的,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侯爷的……奴婢未曾说谎,求侯爷救救奴婢吧!!”
杨玉晔被她气的快要晕倒,她多年宠信的大丫鬟,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紫苑和暗香两个扶住杨玉晔,气着骂半夏吃里扒外,狼子野心。
沈佑霖听见半夏的话,当场便黑着脸,目光晦暗地看着半夏,半夏只当有一线转机,还欲再辩。沈佑霖却说道:“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管教你们的,打便打了,都不知道把她的嘴堵上吗?夫人还有孕在身,哪能听得这些污言秽语!”
这却是动了真怒,立刻有人识趣地把半夏的嘴堵上,半夏知道再也无力回天,浑身瘫软在地。
杨玉晔听见沈佑霖的话,知道他对自己是无条件的信任,心生感动,当场落下泪来。沈佑霖忙拿出帕子,仔细擦拭了她的脸颊,“你还怀有身子,不要为这些莫须有的话动气,当心伤身。”
暗香委屈地解释着半夏和杜妈妈合起伙来给杨玉晔下毒,沈佑霖听后,十分失望地看着杜妈妈,“我知道妈妈当我犹如亲子,可杨玉晔是我的爱妻,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儿,我信她爱她,妈妈却没能把她当做自己家人,委实叫我心寒。打着保护我的旗号,却去伤害我的家人,我万万不能接受。须知伤害我妻儿,比伤害我更甚,只此一事,我同杜妈妈的情分就断了。”
杜妈妈委顿在地,心中后悔,不该冲动行事。
末了,沈佑霖念着杜妈妈对自己的好,把杜妈妈送回山东老家的庄子上疗养,永远不许她再入京。
而半夏则被活活打死,从此提拔了紫苑和暗香,共同做一等丫鬟。
次年,杨玉晔生下一子,取名为沈子苏,极受宠爱。沈子苏出生时,皇宫赏下了超出侯府规制的赏赐,令天下动容。人人都说是沈佑霖辅佐有功,亦或是杨家姐妹在宫中受宠,手帕交又是当今国母,如此殊荣世上罕有。而沈佑霖和杨玉晔鹣鲽情深,从此传为一段佳话。
多年以后,沈子苏问起母亲为何会嫁给父亲,杨玉晔笑道:“当时没别人可嫁,只能跟他走了。”
沈佑霖不满道:“真让人失望,我以为你见过我以后便对我魂牵梦绕,原来只是为了不嫁给崔阁老。”
嘴上说着失望,看表情,沈佑霖倒是不生气。
沈子苏大着胆子问道:“父亲就不介意?”
沈佑霖哈哈大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爹爹我,英明神武,迷倒众生,就算当时你娘没有,总有一天也会对我魂牵梦绕的”。
沈佑霖宠爱地点了点杨玉晔的鼻子,杨玉晔郑重地点头称是。
沈子苏被他们夫妻肉麻到了,心想自己真是多余问老爹,老爹就是个不知羞的,偏偏还有娘这样一个捧着爹的。
唉,是时候离家出走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