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耀祖刚才还在说,沈理在外头规规矩矩的,意思是要沈瑛跟他学学。
至于平常更不必说,他与何氏偏袒沈理、沈珍还有沈璋三兄弟一事,在族中早已众所周知。
现在沈瑛当着他,还有族中这么多老一辈的面,曝出沈理违反家族禁令,在外头赌钱。
沈耀祖现在感觉脸被打得又肿又痛。
痛定思痛,沈耀祖深吸一口气,顶着族中老一辈的质疑目光,目光死死盯住沈理:“理儿,告诉为父,你肯定是头一次去樗蒲场,对不对?”
但凡长了脑子的,都明白沈理今天无疑去了樗蒲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耀祖纵然再偏袒沈理,也不可能采信他的喊冤,否则无法堵住族人们的悠悠之口。
他现在只希望,能够让相信沈理只是初犯,这样也好替沈理争取个从宽。
沈瑛何尝看不出沈耀祖的心思:想要给沈理争取从宽?做梦。
“若二哥今天是初犯,那可真是巧了。”
沈瑛似笑非笑道,“头一次去樗蒲场,就被我看个正着。这等运气,上赌桌时怕是十回有九回输。”
沈理原本见父亲抛出救命稻草,正准备应声回答,说自己的确是初犯,却被沈瑛这么一抢白,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沈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就是初犯,你不要信口雌黄!”
何氏也出面袒护自己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瑛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沈耀祖更是恼火,觉得沈瑛简直处处与他作对。
“沈瑛,理儿是你二哥,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兄弟?”
他虎着脸说道。
相信?兄弟?
沈瑛保证,这是自己开年以来,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非我存心不信任沈理,实在是他令人无法相信。”
“而如今想知道他是不是初犯很简单,派人去樗蒲场,问问他借过几回钱就知道了。”
“毕竟我们的月钱,恐怕都不够他一场输的。反正,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仅凭沈理的一面之词,就将他定性为初犯吧?”
沈理悠悠说道,一番话令人无法反驳。
七叔祖沈樵也点点头:“我觉得瑛儿说得在理。咱们务必将情形弄清才行。耀祖,你要不从族中挑几个为人公道的,带着理哥儿一块,去各处的樗蒲场问清楚?”
“只有这样,才能弄清他到底是不是初犯。若不是初犯,还要统计清楚他到底欠了多少钱。”
沈樵一开口后,众老一辈族人跟着附和起来。
非他们小题大做,而是京城公侯世家中,因赌博破落的不在少数,他们都担心沈理再这么赌下去,最后把永平侯府这座大船给凿沉了。
另外,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早已对沈耀祖、何氏二人积累了巨大不满。故今日他们以沈樵为代表,和沈瑛站在了一起。
他们现在都很想看沈耀祖、沈理还有何氏这边的笑话。
屋子正中,沈耀祖见众意如此,脸上流露出难堪,接着点了点头,同意了沈樵的意见。
众意难违,而且说实在的,他现在也害怕沈理以后再赌下去,迟早把侯府给输掉。
他身旁,何氏面色很难看,暗暗咬紧了牙关:众意难违,她现在除了祈祷沈理真的只是初犯外,就是在心里恨着沈瑛。
结果,就在沈耀祖准备和沈樵一起指派人选,去樗蒲场查问时,沈理这边出了状况。
“噗通!”
只见沈理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浑身瘫软着跪在了沈耀祖面前。
“父亲、母亲,不用派人了。我承认,我不是初犯。我已经去过樗蒲场十几回了,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年前,我,我……”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沈理已然扛不住了,说话时浑身都在发抖,低着头不敢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十几回!
沈耀祖跟何氏听到他赌博的次数,齐齐倒抽一口凉气,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没想到,自己时时偏袒,最为重视的二儿子,居然沦为了一名老赌客?
小小年纪,就多次出入赌场,还被他们素来打压的沈瑛当众揭发。
当众丢人不说,他们夫妇俩这些年在沈理身上花的功夫,简直都是白费了啊!
沈耀祖跟何氏两人痛苦得五官扭在一起,脸都变形了。
沈瑛则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沈理今天经过的那家樗蒲场,论地段不算繁华,甚至有点偏僻,不是老赌客的话,怎么可能找到那种地方。
这,就是沈耀祖跟何氏多年培育的结果,眼下沈理这棵树,肉眼可见地长歪了。
“去过十几回,怕是输了不少银子。打下的白条,怕是能将整张脸贴满了。”
沈瑛看了沈理一眼,淡淡说道。
沈耀祖被沈瑛从痛苦和难堪中点醒,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仍跪着的沈理跟前,“快说,你欠下了多少两银子!”
“是……父亲。我,我欠了……”
面对质问,沈理唯唯诺诺,不敢发一言。
“快说!”
沈耀祖气得眼睛都红了,样子看起来有些怕人。
“父亲,我说出来您……您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欠了总共……总共有……四百两。”
沈理把头埋在地上,颤抖在腮帮子答道。
这下不等沈耀祖发作,众族中长辈先炸了窝。
四百两?这么多钱?
这就是沈耀祖、跟何氏眼中的宠儿,沈理干下的好事?
怒火在每个人的心中升腾起来。
“什么?四百两!天可怜见,我的一大家子七口人,每年领到的例钱,总共也不过二百两!”
“骇人听闻,真是骇人听闻。前些年小五爷的孙子,输了一百多两,就被打一顿后撵到了庄子上。今天沈理欠了四百两,决不能轻轻带过了,得重罚。”
“就是。还得好好说道说道,沈理是怎么被教城今天这样的!”
族中长辈纷纷声讨起沈理,有要求严厉处罚的,也有人讽刺起了沈耀祖、何氏的教子无方。
沈耀祖、何氏常年偏袒溺爱沈理等三人,打压沈瑛、沈珙兄弟,其偏心和教子无方,早令族人们看不过眼。更重要的是,二人又治家无术,弄得侯府江河日下,连带他们的生活水平也不断下降。
族人们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内心早就积累起了等待喷发的火山。
而今天能有资格坐在这屋的,都是侯府嫡脉,论辈分又至少是沈耀祖的叔伯,说起话自然无所畏惧。
面对长辈们的汹涌声讨,沈理已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手都快撑不住眼看着要摔趴在地上了。
何氏则拿手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何氏心疼四百两的同时,更心疼沈理,因为她明白,沈理这下面对的惩罚,恐怕将十分严厉,而她面对这么多族中老人的指责,又想不出援护的办法。
同样用手捂住脸的还有沈珍,手掌下他的表情已扭曲到极点。
因为沈珍一向爱财如命,吝啬至极,现在沈理赌输了这么多钱,想必得用他娘的钱来贴补,这实际上等同于他吃亏了。
沈耀祖则一言不发,目光看向族中的老人们,其中尽是玩味。
族中老人们不躲不闪,同样抬头看着他,双方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起初沈理爆出四百两银子的欠债时,沈耀祖也感到震怒,可是听完族中老人的发言,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
这些老人竟试图越俎代庖,越过他定下对沈理的处置,还有人胆大包天,讽刺起了他的教导无方。
这帮老家伙,是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后边明显是冲着他沈耀祖来的。
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他们一顿,让他们闭嘴了。
沈耀祖心里盘算道,双手不自觉背在身后,内心泛起苦笑。
今天,他本是想打压沈瑛,没想到沈瑛分毫不让不说,还拿出沈理赌钱的事实,反将了他一军。
如今再加上族中老人们的表态,沈耀祖越发感觉局面难以收场了:他现在除了妥当处理沈理赌博一事外,还对应对好族中的老人。
因为这些老人,明摆着是想撼动他在族中说一不二的地位,要是应对得不好,自己这个族长可能都当不下去了。
沈耀祖越想越烦,脑子渐渐无法冷静思考了。
屋内不远处,沈瑛看着逐渐愁眉苦脸的沈耀祖,还有义愤填膺的族中长辈们,明白今天的这件事越发不简单了。
从近因来说,是沈理违背族中禁令,且输得非常多,引起了族人愤怒;从远的来说,则是沈耀祖、何氏,还有沈理等人的为人处世,早已在族中引起诸多不满,今天的场面是一轮总爆发。
而自己,则成了引爆火药库的那个人。
想到这,沈瑛不动声色观察起了沈耀祖,和族中老人们的对峙。
显然,矛盾已经大大升级,双方争夺焦点是今后在族中的话语权、还有管事的权力。这是一场关系到侯府内部权力归属的关键斗争。
而沈理,是铁定要被这场爆炸吞噬了。
至于沈耀祖、何氏想必也无法全身而退,其在侯府中的实际地位,必定会因为这场冲突受到打击。
至于受到多大打击,呵呵,就取决于自己待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了。
沈瑛将眼前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在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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