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慌了:“云儿,你、你说这些,娘心里听得慌。”
她这小女儿生下来就被所有人宠着,虽是清贫百姓家,却也是被他们尽力娇养宠爱的。
缘何稚女说出这般大有深意的话,简直像变了个人。
刘如云拍拍她的手安抚,又转向三哥哥刘子岩:“三哥,你是读书人。小妹知你胸怀抱负。但而今朝堂动荡,你若走仕途一道,难免波折。爹娘嘴上不说,心里最是引你为荣。你…若有什么打算,要和他们说清楚。”
刘子岩最是沉默,方才那些话,刘如云说了,他也只是静静听着,脸上不见半点波动。
可直到此时,听见小妹对自己说了这番话,他眼里浮现异色。
他确有暂别爹娘,外出游学的念头,可小妹是如何得知的这些?
他再看刘如云,便发觉素来童稚的小妹妹眉眼多了几分委婉沉着,好似悄悄成长了许多。
“刘云!”远处阿毛的声音又传来,这次可有些不耐烦了。
刘如云看了看即将远去的楚晋,咬了咬牙,从怀里拿出那半只烤鸡,塞到张氏手中。
“爹、娘,如云不孝。方才那贵人救了你们,如云决定跟着他报恩。往后若有机会,女儿会来京城寻你们。”
“小妹!”刘杭叫了出来。
“云儿!”张氏和刘老汉也震惊不已。
好不容易虎口逃生,一家团聚,又要分离?
刘如云抿住唇,眼底水汽氤氲。
惯常不爱说话的刘子岩,默不作声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小妹。”
刘如云愣了愣,呆呆接过。
三哥素来话少,性子又静,但他的关切和挽留,最让人难以割舍。
刘铁直到此时,才插口。他拿过张氏手里那根玉钗,语气复杂,“方才的话,二哥都记住了。望云。若我们去了竟成开铺子,名字便是望云。”
张氏用尽力气打他:“混账!你说什么胡话!云儿年纪这般小,你让她跟别人走?”
刘如云深深看一眼身后家人,不顾张氏等人的呼喊,扭头跑远了。
刘家几口人身上的软骨散还没完全过时效,只能眼睁睁看刘如云身影不见。
刘老汉拭了拭眼睛:“怨爹没用。”
就是再傻的人,这会儿也能猜到,刘如云定是用什么东西作为交换,引来了贵人出手相助。
说不得那根不菲的玉钗,也是那贵人赠的。
可一个女儿家,能用什么去换呢?
如云又自小生的清秀美貌…她…
刘家几口人都闭嘴不言,气氛异常凝滞。
黑夜里,唯有张氏的呜咽声凄凄切切的,搅着几个大男人的心。
*
刘如云晚了那么一会儿,再去追楚晋几人,便显得很吃力。
她脚生的小,又没下地干过活,平时在院子里略微帮张氏做点女工,就已经算劳作了。
陡然不管不顾那样赶路,不仅脚底的皮肉疼,骨头也疼。使进了全身力气,也追不上他们。
然而她知道方才是自己理亏,耽误了太久。
便咬着牙追前面的人。
阿毛回头看了看。
深夜林中漆黑,借着习武之人的底子,和天上的明月光辉,他看清刘如云踉跄跟着的身影。
远看这人更加矮小细弱了,简直没有丝毫的男儿英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