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知几许 第18章 相思知不知[番外]

1、

听见他关门的声音，我回过身子，慢慢支撑着坐起来，这次伤势恢复如此之快，是他输送的天元吧，我轻笑一声，真是个孩子。

想起昨晚他看自己的眼神，忽然没由来觉得有些烦躁不安。

心疼？或者是怜惜？呵，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了……那些伤，久到连自己都习以为常了。

还以为，我不会再感受到疼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桌上各种新奇的点心和小摆件上。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的呢？是那个糖葫芦？亦或是刚才的药？不，或许是更早……

但……我这样的人，配拥有未来吗。

2、

坐在河畔，我望着他眼睛时，心底的悸动让我有些害怕，但似乎还夹杂着期待和渴望？

活在当下……？真是天真到…可爱。

许是这浓重的桂花香过于醉人，一晃神，我竟也跟着诞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骗骗自己…也未尝不可。

3、

许久没有见到他，竟觉得有些…呵，孤独？当真是被他惯坏了。细细数来，左不过几天未见，我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我坐在枫树下，本想静心修炼功法，但总有个声音挥之不去，心底的一丝期待逐渐被时间放大，今天是中秋，他会来吗？

不，或者说，

我想见他。

这样想着，睁开眼竟真的看见了他，难道有神听到了我的愿望，高抬贵手帮我实现了？

4、

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回想起昨天的事，总觉得太过梦幻，太不真实了。看着眼前的卜算转盘，要不要算算我们的事？亦或者他的未来？

未来，什么时候起我竟然会对这两个字产生期待？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不，我们想要的未来……

罢了，不算了，总是要任性一回，未知，才会带来可能。

5、

许久没去见云舒了，我见她的次数不多，不过她那神奇的能力倒是有几分勾起我的兴趣。

我将知许介绍给她认识，虽然时至此时此刻我也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想带着知许一起来云舒这喝酒，我心里暗笑一声，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想就这么做了，何必追寻原因。

但后来发生的事，还是让我有些后悔这样做。

或者说，我就是故意想借着她的酒，看看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我…也不知道……

槐序，现在的你，竟连自己的心也看不清了吗？

想到这里，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看着江澜传来的讯息，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心里不安的情绪无限被放大。

知许，当梦幻泡影破灭的时候，你会怎么选？

我…该拿你怎么办……

6、

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父母了，能记得起的也就只有族长爷爷，还有许多和我一样整日就在那个“小破塔”里面修炼的孩子，我们没有童年、不许玩闹，有的只是无尽的修炼。

不，不是无尽，是出生就看得见死亡的，短暂的一生。

我一早就知道，我是要接任宸天的，但我永远也忘不掉——第一次看见所谓“天命推演”时……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也是最后一次。仪式开始前，他一身白衣，该用什么来形容我的感受呢？干净？是，是我从未体会过的纯洁清澈的感觉，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了一句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的话，他说：“不用害怕，不疼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没回话，现在想来，或许该说些什么的。

后面的记忆有些模糊，我只记得他的白衣一点点被鲜血染红，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鼻腔，有些恶心，我木讷地望着地上浓稠的鲜血，恍惚间看见它们朝着我爬行过来，顺着脚踝不断缠绕，一直到我的脖颈，旁边族长爷爷好像在叫我的名字？有些听不清，其实也不重要，那不算是我的名字。我逐渐被它们包裹，脑海中就只剩下鲜红的海洋，黏腻而又潮湿，说来有些可笑，那时我竟然感受到一丝温暖，温热的血液拢着我，忽的，我产生一个念头。

母亲的怀抱也是这样吗？

可惜，我永远没办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7、

在第一次进行过“天命推演”后，我破天荒地做了个决定，一个或许能改变我们所有人未来的决定。

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只是有些看不惯那些东西高高在上的嘴脸，但问问我的真心……

我想他们以后都会有一个完整的家，想他们能天天开心。

“既定的天命”？哼，我不信！我就用有限的生命，换取未来无限的可能性吧。

听起来是个完美的英雄故事，那就试试看？！

8、

直到与江澜面对面坐着，我才对这个虚无缥缈的计划产生些脚踏实地的安心。

“你信命吗？”

他有一瞬间的惊讶，快到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信。”

他笑着温和的对我回答。

我看着他的眼睛，妄图从他眼底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过片刻，我叹了口气选择放弃，“你还是第一个我看不透、算不清的人。”

他喝了口茶，维持着笑容并不搭话。

“可我不信。”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我继续自顾自的讲着：“全知全能的先知？听起来可真是光鲜亮丽。‘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你们都会被铭记，流芳百世！’，多么光鲜亮丽啊，可是有人问过我们的意见吗？有人在乎我们的生命吗？他们的福祉却需要我们的生命，可真是无上的荣耀啊！天命天命，乖乖听老天命令，难道我族人的天命就是活该献祭吗？所以，我一定要试试，这天命难道就真的无法改变吗！”

“我们…也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我看向江澜，他脸上还是那个万年不变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何必和他说这么多呢，没有人会真的感同身受。

但不经意间，撇到他茶杯中的茶水似乎撒了一些出来，我再次看向他，陷入了沉思。

9、

我站在空荡荡的天衍台上，天空中下着雨，挺好的，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的眼泪了。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吧，本来没想这样的，但我真的害怕了，我不想他死，我希望他活着，忽然间我竟然想跪在地上拜一拜那个所谓的“天”，求求祂…能不能放过知许。

呵，没想到我也会这么…迷信……

我从未用血脉能力卜算过关于我和他的未来，曾经以为是不在乎不关心，我现在才明白。

我在害怕。

想起之前在云舒那发生的事，生平第一次，我曾经无比坚定想要改变命运的信念发生了动摇，难道真的不可改变吗？

……

……

槐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都不像你了。

……

……

“阿槐，如果你知道我很快就会死的话，你会怎么做？”

……

……

自己当时回答的是什么？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10、

我穿着最爱的红衣靠着枫树坐下，看着院门。回想起当时中秋也是如此，不过与曾经的期待和未知不同，如今我知道。

他一定会来。

想起他曾经问我为什么喜欢穿红衣，我那么敷衍的回答，竟然也不追问和反驳我。

当真是个笨蛋。

……

因为在你之前，我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竟是那样惨烈的鲜红带来的。

这是何等的荒诞。

……

终

知许，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原谅我，最后的最后还是骗了你，我不想你看到我离开时的痛苦，我希望你记忆中最后关于我的那部分，是美好的。

你会原谅我的吧，毕竟你最听我的话了。

别为我伤心，毕竟如果你顺利的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我相信我的族人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从这个角度说，我赢了。不过另一方面……

嗯没时间写更多了，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聊聊呢。

比如

我爱你。

就到这里吧。

我想，下次见面，就给我讲讲月漾湖的荷花怎么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