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 第78章 第 78 章

祁跃哀伤的开口"因为那时她的家人都死了,她也不想活。邱掌门说她聚灵砵所选之人,以后要继承正阳派,她不能死。邱掌门给她施了浮生歇,让她断情绝爱,专注修炼拯救苍生。"

"呵呵...拯救苍生?我看就是为正阳派,选一个无情的工具罢了。"帝麒嘲讽说道。

帝胥喝斥"小麒,慎言..."

"都别吵了,我让老大去请齐司寇带王阳过来,我们需要了解淼儿过往,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找办法。小跃,你把阿依放回房内,大家跟我去议事堂。"谢老夫人吩咐完,大家一起向议事堂走去。

一刻钟之后,谢鑫与齐司寇带着身穿囚服的王阳赶了过来。阿依由谢家人护着无人敢动,但王阳被仝丞相告的离王面前,说是旻国的奸细。离王下旨押入大牢,待齐司寇查明原委,再行定夺。

谢老夫人坐在正座上,沉静出声"你是何人,与淼儿又有何关系,你可知她以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五岁便被她四姐许给我为妻,我父母与她父亲在村长的见证下,定下婚约,你说我是何人。"娄昭挑屑的看向众人。众人惊讶的挑起眉,祁跃站起身要动手,被谢大义拉住。

谢老夫人祈求道"淼儿已经睡了两日了,怎么喊都不醒,我们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办法。小跃说这与她家人有关,所以请你前来说出过往,我们好找办法,救淼儿。"

"她的过往很不好,受尽苦难。听了只会难受,你们确定要知道?"

这时下人来禀报"翰国丞相,皇甫和带人强闯谢府。"谢鑫一听,心中诧异来到谢府大门。

皇甫和看到谢鑫开口"王阳与阿依是旧识,他一定知道阿依四姐的事情。阿依的四姐乃是我心爱之人,恳请元帅通融。"说完,躬身请求。谢鑫眼神颤了颤,带皇甫和走进谢府。

皇甫和走向王阳"我一直在找离奴,也就是阿依四姐,整整十二年了。只知道她嫁人为妾,等我处理好翰国的事情,再去之时,已杳无音讯。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她过的安好,只要她生活如意,我绝不打扰。"

王阳眼中充满不忍,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开口"好,我说。我们出生在娄底村在离旻两国交界处,有战事时是战场,无战事时两国搜刮,百姓手中的粮食只能勉强度日。这种情况下,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了二十多户不到一百口人。后来村长做主收留流民,希望以此法壮大我们村。小五的父亲是个流民,来到娄底村落户,后来用分来的钱买了一个傻子奴隶,做妻子。生了第一、二、三个孩子不满月就给卖了。第四个卖的时候小五母亲不舍,与买孩子的贩子拉扯间,才知道,前三个孩子原来卖出去做人牲。"话音落下,一时鸦雀无声。就连坐在房顶的东方禹,脸上也露出了不信。

谢鑫沉声说道"八十年前,四国国主同时出了法令,说人牲有为天合,四国禁止人牲,若经发现,便罚银..."

"便罚银十两,这就是律法。何况十两对于那些权贵而言,不算什么。而对于穷苦人,钱是命,能买到田地,能让人活命。只要出的起钱,什么都能买到。小四、小五是排号不是名。她们的父亲认为迟早都是要卖的,不必费心起名。由于闹出人牲之事,村长震怒。小五她娘抱着还未满月的四姐,跪在村长门口,村长夫人可怜放过小五父亲。

四姐七岁的时候,小五出生,她们父亲觉得浪费口粮,要卖小五。小五娘与四姐不同意,最后把四姐卖给了妓管做了丫鬟,为什么卖给妓馆,因为老鸨给的钱最多。四姐过的什么日子,我没有记忆,但小五的日子很惨。小五两岁的时候,瘦成皮包骨,有次四姐回来看到眼神呆滞,浑身青紫的小五失声痛哭。从那之后四姐开始了接客,那时候她刚十岁。四姐接客之后,不时往家带回些银钱,小五慢慢的才有些吃的也有了精气神。小五为了躲避父亲不时的殴打,从小就学会了到处躲的本领。

有次冬天躲在了水下,被我找到时候已浑身冰凉。我把她托回我家之后就起了高烧,四姐赶了回来,带小五去看大夫,但大夫看四姐是娼妓,不肯给小五看病。四姐无法,跪在我家院中,求我娘带着小五去看大夫,我娘看她们可怜抱起小五去找大夫。大夫给开了药,发汗之后就好了。我之后时常在想,若是当时大家不管,让她就那样去了,是不是少受些苦,少遭些罪..."王阳苦笑的看向众人。

王阳嘲讽的看向脸色发白的祁跃"小五父亲最喜欢打小五的脸,经常一巴掌,脸肿好几天。她虽然不记得了,但是身体的记忆还是存在的。"

"自那之后,四姐回来的勤快些,经常带些书,教小五读书识字,并讲书上的一些道理。自此之后,小五也越来越聪明,饿了就会跑山中找吃的,还学会做弓箭,虽然威力不大,但吓唬些野兽还是有用的。四姐虽然经常带银钱,但都被小五的父亲拿去赌了,从未给小五与她娘花过一个铜板。

有次村里人闲聊,聊起小五,就说她有娘生没娘养,她跑到说她的人面前,恶狠狠的上前去咬那人的手,结果被打的很惨,是我娘过了去才制止。我娘知道缘由之后,强忍住泪告诉她,不能咬人,可以给她们讲,你是有娘养的。"王阳痛苦的闭上眼,流下了泪水。众人眼睛通红,齐熙与谢老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祁跃眼睛通红,他好像明白当时她为什么不想活了,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在地狱不停的挣扎吗?

"小五四岁时,小五母亲又怀孕了,由于年龄太大,再加上经常挨揍,出现了难产。小五父亲为了省钱,没有请大夫,小五母亲最终难产而死。村长夫人知道此事,要押小五父亲上祠堂,四姐带着小五哭闹,再一次保住了小五父亲。"

谢贤眼睛通红的吼道"为什么?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救,为什么?"

王阳悲哀的解释"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村里的女人若是没了男人,那么一家人便成了物品,任由村里瓜分。有个男人最起码是有主的物品。"

"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呐,怎么就成物品了。"谢贤不解的看向众人,得到全是沉默。

"四姐担心小五一人被虐待,于是带着小五跪到我家院中,恳求我娘救救小五。我娘实在可怜小五,考虑再三,决定聘小五做我的童养媳,并请了村长做媒。从那之后我便发誓要好好护着小五,不能让她再被她父亲打。

之后小五生活在我家,我们同进同出,每天无忧无虑,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可是在小五,五岁之时的,二月初三的清晨,她从梦中惊醒,哭喊着说四姐被虐待,她要去救四姐。父亲与娘听到认为她胡闹,说去城里看看,塘塞过去。但小五焦急,一刻也等不了,于是我们在村口,找到东山大爷,让他带我们进城。

在城中我们遇到了邱掌门,他说小五与她有缘,要收她做弟子。小五一心寻找四姐,没理会,但邱掌门说他知道小五的梦中之地,我们跟着邱掌门找到了小五梦中之地,正是梁府大门。小五拍门要四姐,却被开门之人抓住,要抓我们做人牲,还好邱掌门救了我们。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邱掌门很厉害,于是小五跪求邱掌门救人。

邱掌门带我们闯梁府,未找到四姐,最后邱掌门拿出纸鹤,在乱葬岗找到伤痕累累的四姐。四姐回来之后不愿住我家,住进了山洞。五日后村里张贴告示说在娄北村招工,愿意去者一人一天五个铜币,村民听此全部前往。我由于要给小五她们送饭,跟娘说晚点去。走到山洞发现小五昏迷,四姐已经死去多时。我慌张的叫醒小五,让她跟我下山,她却无意识中把我砸晕。

再次醒来之时,看到邱掌门给小五疗伤,说小五的魂魄不稳,他要聚魂。我只能下山找人,那时的村里已空无一人,我便向娄北村走去。走着走着听到娄北村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转身看到娄底村着起大火,开始向山上蔓延。我被一位游侠打昏所救,自此与小五分离。直到再次见到她,她自称独孤依忘记前尘。我心中想着这样也好,只有我一人活在痛苦与仇恨中就够了。"王阳讲完久久的沉默。

皇甫和看向王阳"离奴,就是小四真的死了吗?"

"已经死了,当时邱掌门说四姐命已绝。"

"世上怎么有那么苦命的孩子,邱掌门让她忘记过去,是为了让她活下来。"谢老夫人痛苦说道。

"活着又如何,一个十五的丫头,血祭多伦救苍生,独闯武川护众生,勇进地府不问归路。她还不如当时就死了,反倒好些。"帝麒哑声反驳。帝胥红着眼睛,张嘴想要斥责,却发不出声。

谢贤沙哑的说道"去他妈的天下苍生,她就是我谢贤的妹妹,以后由我护着。天下苍生,谁爱管谁去管。"

人世间无论经历多少苦难与伤痛,但当每次看到升起的太阳,就犹如看到希望,看到勇气。仿佛给人世间注入了力量,带来了美好,驱散了痛苦带来的伤痛。而此时坐在屋顶的东方禹,沐浴在日光下,只觉得冰冷。因为他早已被无情的天道,折磨成了一个怪物,困在仇恨的深渊,无处可逃,也不愿挣脱。他听着下面争吵的众人,只觉得可笑,阿依承载在天地的希望,哪能说退就退,他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新的一天到来,生活还要继续。帝胥与帝麒前往华阳派,找桓灵真人。谢鑫带着谢大义进宫,继续在朝堂斡旋。齐司寇,被手下人叫走,他不能在谢府待太久,起身告辞。谢老夫人与齐熙,暂且回房中休息。

王阳与祁跃一起来看阿依,王阳看着安静沉睡的阿依,心如刀割,他终究还是未能护住她。

王阳看向祁跃嘲讽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不是,我只是想让她记起十二年前,记起她的祁跃哥哥,记起她也曾全心依赖那个哥哥。我只是想让她有七情六欲,能看懂我的感情,知道我爱她。我想让她目光能看到我,而不是一次一次的从我身上略过,犹如略过一个陌生人。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她去何处,不知她何时能归来。每天幻想着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却总是一次次的失望。后来开始埋怨天气不好,导致她不愿归来,埋怨天黑的太早,阻挡她归来的行程。那种感觉太痛苦,太难受,每天不断给自己希望,到来的却失望,感觉自己困在自己的牢笼里,没有尽头。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之前的痛都微不足道。"祁跃颓废的坐到阿依身边,轻柔的抚摸自己曾出手打的地方,她刚来到自己身边,自己怎么能下的去手呢。

"我要走了,若是阿依醒来。你告诉她,娄昭哥哥去旻国了,娄昭哥哥要回去奉养自己的救命恩人,很遗憾没有向她告别。"王阳说完起身离开。

"我找到办法了,龟爷爷说这是咒。由十巫所创,叫浮生若梦。她现在进入到自己幻想的梦中,龟爷爷说解铃还须系灵人,说让她四姐去梦中,把她带回即可。"清露跑了进来,说出带回来的消息。

祁跃悲伤的看向阿依"她四姐已经死了。"

"她四姐的魂魄,在她的护身符里,她四姐从未离开,一直都在。"清露指向阿依的护身符。皇甫和身体颤抖的,从院中跑向阿依,拿出她脖子中的护身符,不停的喊着离奴,护身符听到声音发出绿光。皇甫和把护身符贴到自己脸上,第一次感谢上苍,把自己从绝望中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