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闭上眼。”
展颜照做,凌无忧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通灵宝玉,喃喃念着咒语,消失在众人面前。
尽管闭着眼,展颜还是感到眩晕,直到凌无忧叫她睁眼,她才缓缓睁眼,眼前是一间茅草屋。
正是“风轻杨柳色,雨过艳阳天”的梅雨之季,杨家巷的各家庭院里草木葳蕤,伴着儿童嬉戏打闹之声,四处充斥着烟火之气。
展颜放开凌无忧的手腕,推开虚掩的木门,置凌无忧“先敲门”的警告于不顾。隔着紫藤缠绕的花架,她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院子里穿针,走近一看,真的是二公主。
“二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展颜兴奋得拉起二公主,“走,我带你回天庭!”
“我不走!”与展颜的兴奋形成对比,云华眼含秋波水,紧锁柳梢眉,这粉黛不施的样子比从前更美了。
展颜知道她失了法力,以为她受了委屈,“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恐怕再也回不了天庭了。”云华看到后面的凌无忧,愣了一愣,“靖……”
凌无忧知道自己身份尴尬,躬身行礼道:“灵碟谷谷主凌无忧,见过二公主。”
“进来吧!”听闻他现在是灵碟谷的谷主,她便知道他们是用通灵宝玉找到的自己。
外面突然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云儿,我忘了带水壶,水壶放哪了?”
三人齐齐看向门口,一位手里拿锄头,短褐弊履的男子推门而入,像极了连城。
男子见有外人,笑着问道:“二位光临敝宅,是为何事?”这声音听虽与连城相似,但这温和的笑容却不像连城。展颜想,若是连城笑起来,会不会也是这般好看?
凌无忧盯着男子,严厉问道:“你与云华是何关系?”
“云华?”男子看看云华,又看看展颜,一脸迷茫。二公主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让他叫自己“云儿”。
二公主柔情万分的看着对面的男子,“我是他妻子。”
凌无忧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二公主喜欢连城的事他早有耳闻,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二公主在凡间碰到一个与连城相似的人,难免不春心荡漾,以身相许,这下事情麻烦了。
男子对令无忧拘了一礼,“在下杨天佑,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云华怕他们露馅,赶紧说道:“这是我表哥。”
杨天佑便请这位“表哥”进屋小坐。
展颜随云华进了厨房,“二公主,你若不随我回天庭,我怎么向母后交代?”
云华却略显轻松,“就说我坠入人间后,落入水里,淹死了。”她想到自己在天庭时,母后不经她同意,私自将她嫁给东海太子的事,就觉生气,尽管她明白这桩婚姻关系到两族利益,也明白天庭之危,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处于花季的女子,对于爱情还是渴望的,刚好这次坠入凡尘让她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妙滋味,怎会轻易离去?
“你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回去!”展颜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气得云华一拍桌子,“那你就等百年之后,来给我收尸吧!”
杨公子还要去地里干活,凌无忧送走杨公子后,在走廊碰到展颜,“我们可以在此住一段时间了。”
“真的?”这正和展颜的意愿,“你怎么跟杨公子说的?”
“是这样的,我现在是二公主的表哥,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离家出走,刚好遇到表妹!”
“这不得已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们私下里许了终身,但家里反对我们的亲事,所以就私奔了!”
听完凌无忧的解释,展颜觉得自己被坑了,但又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可以住下,只好妥协。
“云华不肯回天庭,怎么办?”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二公主一直喜欢连城,但连城对此并不领情,后来又与东海太子定亲,此番落入凡尘,刚好遇到与连城相似之人,这恐怕是要历情劫。”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当然不行,云华一定要回天庭,你不是让连城给你拖延三天吗,这天上三天就是人间三年,这三年里,我们务必要护云华周全,若是遇到他们夫妻不和之时,再因势利导,自然可以将云华带回天庭。”
“用不着这么麻烦,今晚趁他们睡着,我就可以将云华带走!”
“你这办法也太粗鲁了。”凌无忧也想快点结束此事,但现在急不得,云华若是相思难耐,再度下凡,这一切就白费了,“我都说了这是情劫,只能因势利导,不可强拆,否则,我们都会遭天谴的。这天谴的结果可不止会降到我们头上,还会连累一群无辜之人。”
“这么严重?那我都听你的!”
“那我们今晚这样……”
2
杨天佑家住的是小檐屋,一共三间房,正屋进深浅,两头房子长八尺,形成一间房宽的小阶檐,除去厨屋、磨屋,只能腾出一间空房。展颜听说要与凌无忧同房,心中已是不悦,更让她不悦的是,还要喊他“郎君”。
晚上,展颜一直在院子里晃荡,碰巧遇到刚从书房出来的杨公子,他彬彬有礼的笑着问道:“表嫂,怎不进去歇息?是不是对房间不满意?”
“表嫂?我才不是……”
展颜正要辩白,凌无忧突然出现,还牵起了她的手,装作很亲密的样子,“不是跟你说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吗?别生气了。”
“啊?”展颜一头雾水,凌无忧顺势搂住她的腰,脸一点一点朝她靠近,差点就亲上了,还好杨公子及时离开。
“够了,人都走了,放手!”两人还保持着亲密的样子,凌无忧坚持不肯放手。
“作戏要作全,要亲就亲完!”凌无忧直直朝她亲去,展颜赶紧低头,躲过他的唇,不想还是被亲到了额头。
“流氓,混蛋,无耻之徒!”
她将他推开,想到今晚还要与他同房,“那个,我晚上睡觉打呼噜磨牙,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在外面睡吧!”
“我不介意!之前与你睡过一夜,你并没有那些恶习。”
“那你还是得睡地上,这个没得商量!”
凌无忧同意了,见云华屋里灯光灭了,两人靠近窗边,听起了墙角。
正是明月倚栏杆,花影抚清风。清风吹过栏杆,拂动床上映着花影的纱帐,墙上映着一男一女的影子,女人坐在男人身上,有节奏的颤抖着,两人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完全察觉不到窗外两对偷窥的眼睛。不一会儿,传来两人喘气声。
凌无忧拉着展颜离开了,回到房里,展颜问他有什么发现。
“一点谈话内容都没有,我能有什么发现,我只是发现这两人最后都爽了。”
“什么叫爽了?他们是在做什么?”
“你不知?他们在……行夫妻之礼!”凌无忧知道展颜单纯,竟想不到是这般的单纯。
“夫妻之礼应该是两人拜堂结为夫妻的礼仪,他们这是做什么?”展颜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此时看到那对模糊的影子,只能判断他们没有睡着。
“你父母没有告诉过你圆房的事吗?”
“我没有父母。我是女娲娘娘用泥土捏造的最后一个人,是师父收留了我,他只教给我武功,没有告诉过我圆房的事。”
“那要不要我现在告诉你?”凌无忧对展颜挤眉弄眼,展颜听得他语气中的轻佻,感觉不是好事,骂道:“流氓,混蛋,无耻之徒!”
3
翌日清晨,展颜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床,掀开纱帐穿鞋时却见地上空无一人,推门出去,惠风和畅,晨光熹微,院子里的石榴花上露珠晶莹,隔着紫色白色的花簇,便看见对面房间里的云华和凌无忧。
凌无忧昨天睡在地上,身上被蚊虫叮咬,向云华拿了些药膏来涂抹。
“大哥,你们还要住多久?你告诉陆展颜,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个,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帮她还是帮我?”
“我只是受连城嘱托,帮忙找到你,看到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回天庭的事我不插手。”
云华放下心来,“大哥,自从你卸甲离去后,都不给我们姐妹来封信,我们可担心你了。”
凌无忧笑道:“你们母后多严啊,我可不敢给你们写信!”
展颜在门外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他们关系还不错,行至门前,展颜问道:“杨公子呢,他去哪了?”
“天佑哥一早就去田里了。”云华便借此机会,将自己的遭遇一一道来,“我从瑶池坠入人间时,落到荒郊野外的坟地里,刚好是杨家的坟茔,那天天佑哥去祭拜去世三年的父母,发现了我便将我带回。那时,我法力尽失,在他家一躺半月有余,多亏有天佑哥照顾我。他问起我的身世时,我只说我被家里逼迫嫁给不喜欢的人,逃婚至此,以后是再也不会回去的。他也不问我家住何方就收留了我,还告诉我他家世代耕读,家里有几亩地可以维持生计,让我安心养伤。等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便想给他帮帮忙,奈何我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会做家务,还经常弄巧成拙。上次我陪他去除草,被毒蛇所咬,我吓晕过去,醒来才知道天佑哥为我吸了毒,那天晚上,他说他浑身难受,全身似火烧般滚烫,还让我离他远些。我去外面找来郎中,郎中只说无甚大碍。”
云华始终不会忘记她成为杨天佑的女人的那一夜,起初,他严词拒绝,“我杨家祖上也是读书人,怎能做出如此龌蹉之事毁姑娘清白?”
“清白?我们孤男寡女一起住了一个月,我在外人眼里已经没有清白了,若是公子不要我,我以后就只能去青楼了。正好公子三年孝期已满,云儿愿意与公子结为夫妻。”
云华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他心疼,他颤抖着伸来一只手,带着七分克制,三分温柔,轻抚她的鬓角,“姑娘不说我也知道,你之前是金枝玉叶,要是跟了我,只怕会吃苦头。”他眼中透着欢喜三分,三分怜惜,三分渴望,还有一丝的不忍。
昏暗灯光下,她被这灼热的眼神迷了神,动了情,“云儿喜欢公子,愿意和公子一起吃苦。”
她褪去衣衫,与他合二为一,他也沉醉其中,几番**后,两人面色潮红,杨天佑感觉全身血液通畅,身心俱爽,见云华已经睡去,他也安然闭上了眼。迷糊中,他听到一声轻唤,“天佑哥……”
这个月华如水的夜晚,许多事变得身不由己,许多情思变得缠绵悱恻,许多人的命运将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