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 第7章 第 7 章

午后谭绍来找白承去山中玩。

白承看着日头，到底还是答应了。

单看这林，根本不能叫人想象林那一头竟然有一处那么大的山寨。

白承往年只是送了这二家人出京，后来哪怕再有联系也都没来过。世家大族数代心血或许都在此了。

鸟鸣在林深处已息了，干枯的叶布在地上，人走在上面“沙沙”作响。

“你就不好奇，我家是怎么修得了这么一座寨在这山里吗？”谭绍道。

白承顺着他的话道：“怎么修的？”他确实也好奇，这善终本身行路已经很不便利，何况运送砖石器具。

谭绍拨开挡在路前的藤蔓，示意白承先过：“这是谭家先祖从兴王朝酒开始修建的私宅，本身要作为年老归隐之地。夫人说她早年翻家谱翻出来此地还有这样的宅子，写着修了二十年，到如今有一百年了也说不定。”

白承眉一挑，没想到两个老人家后路都留得这么足了，最后竟然也没用上。

“你就不怕我去同外人说，或者找朝廷带兵来吗？”白承问。

谭绍眼底里的促狭都要漫出来了：“你会吗？”

白承道：“万一。”

“那就等万一吧！”谭绍答得倒是很随便。

但是白承自然知道这声随便不是随口就来的。

单说此地一百三四十年，真要找得到是早该被找到了。

何况连建兴帝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地皮，他如今又哪来那么长的手伸过来？

白承对这样的地方也本来没有兴趣。他或许算的东西很多，却不至于凡事都要往掌中盘弄。

年轻人么，白承想着，自傲一点总是好的。

谭绍当然不会知道他身旁这个家伙在想什么，只道：“你既然认识我家夫人，又还有哪里不值得信？”

白承淡声道：“认识你家夫人又算哪点可信了。”

谭绍笑眯眯：“我家夫人从太宗十七年起就再未出过山了。”

太宗到如今已死将近三十年了。

白承无话可接：“便如此吧。”他也准备好了再叫谭绍不着痕迹盘问一遭，却不想谭绍就这么不问了。

“明日便是中秋，往常你怎么过的？”谭绍笑着换了话头。

中秋？皇帝家是要过的，但他这样的漂浪人家是不过的。

也无非中秋宴，赏月，赏桂，歌舞笙箫，觥筹杯盏，热闹，但他想着只觉得冷清。

幼时父母在，长姐也在，他们家也要摆宴，繁华也热闹。

宴上是乌烟瘴气，黄酒下肚那些大人们的彬彬有礼便落得分毫不剩，他那会还小，不能如母亲一样与父亲从容对饮。

赵承清与他坐一道，给他夹菜，在几下隔着袖同他牵手。

隋晋深那会儿也才十几，同武将坐在一起，遥遥朝他们这边笑着敬酒，承清一直有意要瞄他，年轻英俊的将军的笑好似炽烈的骄阳，承清脸上也飞上浅浅霞色，他看得清楚。

她隐在发里的耳尖红得很，他就要朝晋深大翻白眼。

幸好父母不管他们，大人们不在意他们。

白承道：“我一个人过。”

谭绍很惊讶：“团圆节你也一人吗？”

白承道：“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朋长辈。”

“这......”谭绍有意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要安慰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这也是没法的事儿，像我爹娘不也没在了，又能如何呢？我这时候有祖母，你现在不也有我了，要是不介意，今年中秋我陪你过。”

白承看他：“那你自家的呢？”

谭绍浅笑：“我家不过中秋。”

要说起来他自己也是无家可圆的，对也不对，到底那么大一家子人。谭绍少年时期父母姑母姑父都还在，寨里自然要弄个团圆席，他们不在之后，祖母就不让做团圆席了。

城里庄子上轮守的中秋回来同自家屋里吃个饭又趁夜走，最近两年她倒也不说了。

白承不知前因后果，他自己当然不会在意。

“会麻烦么？”白承问。

谭绍道：“当然不麻烦。有人一道过节，正是求而不得。”

“往年怎么不叫家中人与你一同。”

“他们各自有院，”谭绍撇嘴，“我自己住啦。”

白承与他对视：“我是外人。”

谭绍叹：“那又能怎样，咱俩别见外啦——我们可是兄弟！”

白承道：“我才......”谭绍嘴一下子塌了半边，于是他改口道：“......才没有答应过。”

说完自觉不得，复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谭绍又是嬉皮笑脸：“在梦里，在心里——你就当答应过吧，我反正是愿意的！”他却没问白承愿不愿意，好在白承并不在意这个。

白承同他几步翻过个小土坡，“我昨日不已说过么，”他踩过新落的叶子，“同我称兄道弟是要折寿的。”

“但你也说，若不介意，我自然不介意。”谭绍道，“况且你是凶神恶煞么，是灾斗扫把么，怎么会携带旁人折寿。”

“自然不是这些，”白承道，“我以为作｀朋友｀已是够了，何必一定当｀兄弟｀。”

几步又过，昨日白承立的崖边就在前头。

谭绍看着缺了一小块的石边：“你这......朋友也行。”他笑，“那既然是朋友，往后便莫要讲什么｀才认识｀｀新结交｀了。听着多生疏。”

白承似笑非笑道：“便如此也可。”

谭绍道：“你这马......”他蹲下身朝地下看了眼：“死得好惨啊。”

白承道：“你看到它了？”

“当然是看不到的，”谭绍未回头，“这山别看不高，崖是很深的，掉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冲到对面林里去......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猛兽。”

白承站到他身边：“你以前没去过？”

“我白天去过，”谭绍侧头看了看他，站起身，“但没正碰上。这样的地方按理说都是该有的，你见过大虫吗？”

白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大虫”是什么。

“颜色斑斓......皮毛厚实，体型庞大。”他顿了顿，“其实，长得有些像猫。”

“猫？”谭绍有些意外，“竟与猫长得像吗？倒很稀奇。”

“我行走江湖时见过养兽人将它捉来关在笼里，”白承想的却是以前北方山林来人送了这样一只虎给父亲，“威风凛凛，闷在笼里确实委屈。”

像谁呢？白承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然后呢？”谭绍道，“你不会出钱叫人放了它吧。”

白承终于笑在表面上：“是这样。”

。准备安排一个番外写隋晋深×赵承清

（已经开始做梦了XD

谭绍是个话包，走不了高冷路线的那种，白承也不是好东西，他目前话甚至没那么多，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谭绍不熟而已，现阶段收敛。

2023.3.7.

继续转生……原本写了32章，一天发三章，总共六万字多点/思考

也能算变相日六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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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