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走过来。jiujiuzuowen
傅矜给安盈拿了杯鸡尾酒,自己也端了一杯红酒。
见到傅矜,陈楚儿没有马上过去攀谈,而是假装没有看到她,拉起安盈的手,一脸紧张,问:“盈宝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担心死了!”
陈楚儿善于察言观色。
傅矜这人,有两幅面孔。
她记录过傅矜露出真面目的次数,总共两次。
两次都有安盈在场。宠妹狂魔,就跟当妈的喜欢听别人夸她家孩子一样,只要捧着安盈,傅矜面前什么都好办。
傅矜第一眼没有认出陈楚儿。他其实有轻微的脸盲,除了安盈,看其他女孩都长成一个样。
陈楚儿看到安盈旁边的男人,表情相当惊讶:“傅总?”她笑容得体,“好巧。”仿佛那天在傅矜面前差点脱成海边度假游的女人不是她。
傅矜今天换了条紫粉色的领带,整个人看上去不那么冷毅,多了几分随和感。除了万年不变的邪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漠然。
他嗓音清淡:“以后别带我妹来这种场合。”
除了在舞台上表演,安盈喜欢获得懂欣赏的人的掌声和认可,平时她总是安安静静,一个人站在角落,不喜欢引人瞩目。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不善拒绝。别人给的恶意她可以自己消化掉,给她的善意,她会觉得不安、不知所措。
就算是他给的,她也总是彷徨,想方设法地偿还。
陈楚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她今天穿一身深蓝色长裙,款式保守,头发绑在脑后,瞧着知性又大方。
她举酒,斜向傅矜那边,声音温柔:“也是,盈盈年纪还小,不适合这种复杂的社交场合。”
傅矜手指勾了勾杯脚,没有和她碰杯。
这位财神爷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注的焦点,他一来,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几乎周围所有的目光都暗暗观察着傅矜,等待合适的机会上来搭讪。
陈楚儿给人的印象一向知性,是个看淡一切、有她在的地方岁月静好的文艺女青年。被这么多双眼睛关注着,她有点没面子,抬手把碎发别到耳边,眼神向安盈求助。
安盈从来不会违背傅矜的意思,也不会在傅矜面前跟他唱反调。大哥说不喜欢,她一般不会替旁人说话。
没有得到安盈的维护,陈楚儿面不改色,自己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笑着说:“那你们聊,我去和朋友说会儿话。盈宝宝,一会儿见。”
“好。”安盈目送陈楚儿晃进人群。
傅矜低头,问:“为什么不帮她说话?”
安盈说:“大哥说她目的不纯。”
傅矜勾着一双凤眸,笑睨着她,说:“之前不是还想让她当你大嫂?”
安盈轻轻摇头。大哥看人很准,从来不会看走眼。大哥说楚楚姐目的不纯,就算她很喜欢楚楚姐,也是不能相信她的。她只信大哥。
小时候她就是太轻信别人,才会被人贩子带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安盈说不上是她走运还是厄运。
那天她本该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参加酒会,被一个长得很慈祥的奶奶骗走,躲过了一劫。
谁能想到,那么慈祥的一个奶奶,居然是个人贩子。
安盈低下头。谁又能想到,那么阳光帅气的三哥哥,那个把她从地窖里救出去的三哥哥,会变成一个品行不端的坏人。
傅矜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逗你的,不高兴了?”
安盈仰头,笑给他看,说:“没呀,就是想到小时候了。”
傅矜抬手拨了拨她乖巧的刘海,说:“有大哥陪着你,什么也不用怕。”
安盈这时才注意到傅矜的领带,跟她身上的裙子颜色很搭配。
傅矜轻笑,问她:“好看?”
安盈甜甜地笑:“好看!”刚才的不愉快被抛到脑后。
安盈衣橱里大部分的高定裙子都是傅矜挑的,安盈的审美和傅矜接近,也很喜欢。特别是每一条高定裙摆边的梅花刺绣,已经成为她独一无二的标签。
她身上这条粉色小礼服,裙摆边也有一朵很小的梅花刺绣。
可能是受了伯娘的影响,大哥喜欢梅花。
也不知道他是偏爱与梅争相斗艳的雪,还是喜欢雪与梅融合的幽香孤冷。他办公室挂着一幅《雪梅》诗,身上也有一束梅花。
安盈小的时候去郊游,掉到鱼塘里,傅矜下去救她,刺伤了手臂。安盈看见大哥的手臂就哭,傅矜就去纹了一束含苞待放的梅,盖住了臂上的疤。
安盈下意识朝傅矜手臂上望一眼。大哥的臂弯有梅、有肌肉,捏不动。
傅矜捕捉到她的视线,放下酒杯就要撩袖子。
安盈急忙抱住他的手臂:“大哥你干嘛呀!”有好多人看着呢!
傅矜轻笑一声,低头在她耳畔问:“怕我被人看光?”
安盈点头:“嗯……”
傅矜理了理袖扣,说:“那就不看了,回家再看。”
林安安和安盈今天穿的都是J·L品牌的高定,在这样的场合里,难免会被拿来作比较。
来参加高端舞会的都不是一般人,眼神儿好得很,一眼就看得出谁穿的是哪个品牌哪一季的高定,淘宝高仿根本熬不过三秒。
但再高级的品牌,也抵不过一个傅矜来得惹眼。林安安的存在感瞬间淡没掉,悄悄退了场。
看到站在傅矜身边的小姑娘,众人纷纷猜测她的来历。所有人都知道傅矜有个妹妹,而且极尽宠爱,说不定那姑娘就是他妹!
安盈没有正式出道,网上也没有她的照片流出,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小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有人掏出手机准备偷拍,刚调到照相界面,人已经不见了。
*
安盈的酒量很差,低度数的鸡尾酒喝个半杯也觉得头晕。
她靠在傅矜肩上,把手举起来,晃了晃泛光的钻石手链,问:“这个是大哥送给我的吧?”
傅矜捉住安盈的手。她骨骼小,手腕细得他不敢用力抓。小时候就更细了,他手重,每一次牵她的手,他都怕拧断她的骨头,所以喜欢抱她。
安盈六岁时,傅矜是抱妹妹。
十六岁时,他还是抱妹妹。
等到她成年了,开始吵着要谈恋爱。
从那个时候开始,傅矜不再把她当妹妹。
他问:“喜欢吗?”
安盈醉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喜欢。可我一直以为是傅真买给我的。那天拿到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一张卡片,有爱心,打着蝴蝶结,就以为是傅真送给我的新年礼物。还拿到大哥面前,夸傅真的眼光真好。”
傅矜把她抱起来,让她的脑袋枕在他腿上躺。
安盈自己找了个舒适的睡姿,抱住傅矜的大腿,喃喃自语:“你每次都说,是盈盈漂亮,衬首饰。那些都是俗物,不要太放在心上。可是我放在心上了,我好感激他……感激了那么那么久,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傅矜侧目,指尖抚上她的脸,说:“早发现,早脱身,是好事。”
“嗯,大哥说是好事,就是好事。”安盈睁开眼睛望着他,“大哥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傅矜笑了笑,说:“我送你的,你又不喜欢,扔在一边吃灰。借他的手送了,你戴着高兴。我何乐不为。”
司机不敢窥探后视镜里老板的表情。
“大哥,要是……”安盈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听不见了。
轿车滑进别墅。
傅矜抱安盈下车,上了楼,走进他的卧室。
*
傅东晟旅游回来了。专机一落地,就直奔三太的别墅。
周翡翠穿一条真丝长裙,深V领,裙子一侧衩口开出新高度。
傅东晟今年五十岁出头,已经没那么多精力做那些事,早玩腻了。
周翡翠撩不起他的火,只好作罢。坐到一边,点燃一根女士香烟,叼在唇瓣,斜睨着傅东晟:“晟哥对我提不起兴致了?”
傅东晟不让周翡翠叫他老公,周翡翠一直用“晟哥”称呼他。
年轻时的傅东晟高大英俊,辉煌腾达后,四面八方的名媛主动送上门任他挑选。他和那些女人各取所需,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出生在弱肉强食的年代,生存是他的基本法则。
他娶李应梅是为权。
一战成名后,和几位轰动一时的名媛纠缠,是为利。
他给三太周翡翠名分,除了欲,是为奖励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他这辈子没有爱过任何人。他白手起家,什么情情爱爱都比不过名利吸引他。女人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随时可以换口味。
他有过很多女人,但只有周翡翠有本事偷偷生下他的孩子。这也是她脱颖而出的原因。
“丑。”傅东晟从周翡翠手上抢过烟,掐灭了,说:“新开发区的项目在你兄弟名下,回头你跟着去办手续,过到你名下,留给傅真。”
周翡翠瞥一眼烟灰缸,又抽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冷着脸说:“傅矜把我的人开了一半,至今没有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他不需要给你解释。”傅东晟已经不再过问集团的事,“古有女子不问朝政,更何况你一做小的,哪儿来的底气告我亲儿子的状?”
以前傅东晟宠她的时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她人老色衰,就变成了“做小的”。周翡翠笑了。
都说傅矜遗传了母亲的隐忍,但周翡翠觉得,傅矜更像傅东晟。一样的冷血无情。
她又点燃一根烟,吐出烟圈,说:“行吧。那傅真呢?等我们百年之后,傅真是不是就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了?他也是你的亲儿子!”
傅东晟表情云淡风轻:“你再多搞点小动作,我还没死,你儿子就得被扫地出门。不信可以试试。”
周翡翠掐灭烟头。手指软来灼烧感,比不上内心的愤恨:“傅东晟,我当年风头正盛也有很多的机会,做小跟着你,不是让你践踏!”
“这就对了。”傅东晟掐着她的下颚,说:“周翡翠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就是和我一样的狠,一样的贱。”
“既然选择做小当了贱人,就不要给自己立牌坊。我告诉你周翡翠,我给你的,就是你的,你问我要的,我愿意施舍给你它就是你的,我若不愿,叫你滚你就滚远远的,不要搞出这么大动静。”
周翡翠怒吼:“傅东晟!你当初说你不爱她,你最爱的人是我!”
傅东晟气定神闲:“我爱你的什么,你会不知道?看看你现在这张脸,这是你曾经唯一拥有的。现在你没有了。所以,你还有什么底气在这冲我大呼小叫?”
周翡翠面容僵得扭曲:“傅东晟,你今天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什么意思?”傅东晟丢出一塌视频截图,笑道:“那我就告诉你。你偷人,被傅矜拍到,还送到了我面前。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翡翠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傅东晟说:“你偷人就偷人,也不知道严谨一些。找个保密措施强的山庄,人进不去,就不会拿到你的把柄。”
他也就不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枪使。
傅矜想除掉周翡翠,已经计划了很久。
傅东晟偏心傅真,为了傅真,一直在保周翡翠,甚至私底下转移了不少的财产到傅真名下。
有意思的是,明知道这是傅矜设计好的,他还不得不自己走进他的陷阱里。当儿子的刀,亲自动手解决风流债。
没有人能利用他,这是头一遭。
他曾经叱咤商场,从来只有他耍别人的份,被他玩死的商场精英不知有多少。这一次被自己的儿子利用,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耻辱柱是这个女人给他的。
周翡翠令他晚节不保,他也会让她尝尝背叛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