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门二十四寺 第14章 原是远客来4

奉嘉音发了平生大半善心，这才勉强耐着性子和南红豆一起，将巫成玫扶到后室的床上。

一摸她手臂，湿凉湿凉的。

伤的太重，虽有术法护体，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血失温。

奉嘉音探一探巫成玫脖颈，沉吟片刻，示意南红豆跟她去柜台那。

取了纸笔，她在纸上匆匆写下几行字，继而递给南红豆，温声道：“从这向左走，一直走，你能看见有家店招牌上写着‘康堂药房’几个大字。去那里让他们给你拿这张纸上的这些，至于钱……”

奉嘉音开了收银机，取出一沓纸币递给她，“你只管给他们，不用数，他们会找给你的。”

南红豆默默将东西悉数收下，微叹：“我明白的，你这是叫我去买东西，我不是小孩子，懂得怎么做的。”

奉嘉音闻言笑笑：“去吧，也正好锻炼你。”

南红豆临走前，还是有点不放心，往后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她不会有事吧？”

“至少在我们这，她不会出事。”

南红豆这才松了口气，揣着钱和纸条出门去了。

奉嘉音一直悠悠望着她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掀开布帘子慢吞吞走进去。

后室的床上，巫成玫就这么毫无动静地躺着，浑身泅湿，身下床单被褥都被浸湿大半。

奉嘉音走到床边上坐下，静静打量她少顷，才伸手，掌心覆盖在了她额头上。

红光乍现，却没有她以往施法那么刺眼。

若是不周门有人来寻她，奉嘉音非得让这仙门给她送一枚“救死扶伤”的锦旗不可。

那道红光如流水一般，缓慢温和地滑入巫成玫眉心位置。

不过片晌，她气色红润不少，睫毛微颤，已是将醒来的征兆。

奉嘉音淡淡抽回手，低头看她。

巫成玫一睁眼，就看见黯淡的红光笼罩中，女人那双冷冽的淡色眼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地底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嗯？”奉嘉音凑得近些，几乎到了鼻尖对鼻尖的地步，她吐出的气息几乎都是阴冷的，就和这座化为茶馆的红门一样。

巫成玫愣愣看她，眼睛有点空洞，闻言，似是本能，脱口而出回道：“chi yao。”

奉嘉音微微蹙眉：“这是什么玩意？”

那边巫成玫听见这声疑问，猛地回过神来，少时，喘了口气：“刚刚是怎么回事？”

奉嘉音直起身子，淡笑看她：“你既然用了我红门的术法疗伤，那么我向你打听点情况也不算什么吧。”

巫成玫皱起眉，略有不悦：“此事确实与你红门无关，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打听？”

“既过我门，又离得这么相近。”奉嘉音慢慢笑了一声，嗤道，“你们仙门的事，我们爱看热闹得很呢。”

“……”巫成玫再不愿多话，闭上眼睛恹恹小憩。

可奉嘉音却不饶她，这“chi yao”二字闻所未闻，觉得很新鲜，又问：“哪两个字？从未听过，是你们仙门就地取的吗？”

“……不是。”

“那是古籍上记载的？”

“嗯。”

奉嘉音听她肯定，不免若有所思：“古籍上就有的，怎么今时会出现？”

“不清楚。”巫成玫闭着眼，“但它一旦长大，附近就要遭殃了。”

她刚说完“遭殃”二字，南红豆便拎着一袋药品进来，闻言，奇道：“遭殃什么？”

“说那地底下的东西呢。”奉嘉音说着站起身接过她手里袋子，打开看了看，果然一样不落，“感觉怎么样？”

巫成玫以为是问她，闷闷回道：“尚可。”

“我是问红豆第一次去买东西的感觉怎么样。”

巫成玫：“……”

南红豆见状失笑，伸手掩了下唇：“我也，尚可。”

奉嘉音挑了下眉，将药品一一拿出，斜看一眼巫成玫，语气漫不经心的：“巫小姐，给你伤口消毒可能有些疼，忍着点。”

巫成玫总算睁开眼，看看奉嘉音，再看看南红豆，犹豫一霎，轻声说：“要不，还是让红豆小姐来吧。”

“叫的还挺熟？”奉嘉音示意南红豆过来，“算了，我也正好有些乏了，还是你来吧。我教你，省得这位仙姑心惊胆战的。”

南红豆听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情平和，像是在看两个小孩拌嘴似的。

听奉嘉音让她来，也就温温一笑，过去拿起药品。

许是刚刚奉嘉音给巫成玫注入的那道术法起了作用，她已不如刚刚那么奄奄一息，半靠在床上，垂着眼睛看着南红豆为她消毒伤口、上药。

奉嘉音表情淡淡，站在一侧，边教南红豆怎么做，边打量几眼巫成玫神色。

“……那东西叫炽夭，‘炽热’的‘炽’，‘夭折’的‘夭’。”长久的静默中，巫成玫突然开口，“古籍上记载，若有神明化古成山脉，则山脉下易形成炽夭。它吸附着山脉下残余的灵气和附近灾气生长，一旦长大苏醒，那么周围地区就会有大灾。最近常有异样，就是因为这东西快要醒了。”

奉嘉音乜她一眼：“不是不肯说吗？怎么又肯说了？”

巫成玫不语，跟块闷石头似的，就连南红豆听完这些话诧异地不小心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都默默忍受着。

“会有大灾？听起来就是个不吉利的东西。”奉嘉音嗤一声，“这山脉具体又在何处呢？这附近可多的是山。”

巫成玫抬头，沉沉叹道：“清平山。”

奉嘉音闻言不由得愣住。

对方口中的清平山离这大概十来公里远，临海，是市里面积最大的一座山脉。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里还建着一个核电站。

奉嘉音想起昨夜的地动山摇，面色不由得一凝。

还没醒就这样，这要是醒了，那核电站岂不是危险了？

她皱起眉，问：“你刚刚说，它是寄生于神明化古后形成的山脉下？那这清平山，究竟是由哪位神明化古而成的呢？”

这比“炽夭”还令她感到稀奇。

巫成玫却摇头：“不清楚，至少就我打听到的消息而言，是不清楚的。”

“所以你们这些仙门弟子，要怎么封住它？”奉嘉音语气里终于带了点犹疑，“它没醒，这伤害就这么大。”

“除我之外，那里最多的，就是南屿宗的弟子了。”巫成玫也是忧心忡忡，“大家都在想对策，但此物甚是厉害，在地底下，光是接近它就要费一番功夫。我虽莽撞，但算是幸运的了。到那里才听说，南屿宗有几个打头阵最先进去的，已经被……烧成灰了。”

奉嘉音：“……那你确实是幸运。”

“嗯，我未接近其命脉所在，到的是尾部，这才情况稍好些。”

言及此，南红豆已经给她的大半伤口贴上了无菌敷贴，而后重新包扎完毕。

巫成玫见状朝她微微一笑：“有劳了。”

南红豆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

奉嘉音哼了哼，去隔壁后厨那里倒了杯水过来，让巫成玫将抗生素等药片吞下消炎后，这才颇有顾虑道：“听起来挺棘手，怎么，你们不周门只派你一人来吗？按理说四大仙门都该出动的。”

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这句她倒是没说出口，免得这位巫小姐又要爬回黑嘉河里，由别人相救了。

巫成玫轻咳一声，回道：“呃，宗门是派了我的师兄师姐来，但还在路上，约莫明日就到。”

“哦，那正好，明日让他们接你过去照料你。”

“……再说吧，我已经好多了，也不用别人照料的。”

奉嘉音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因为是偷跑出来的所以觉得尴尬，眉毛一挑，也不戳破。

“红豆。”她说，“走吧，反正巫小姐好多了，也不用人照顾，我们去大堂那坐着吹吹风，这儿可太闷了。”

“可是……”南红豆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炽夭”的事情，一时转不过弯来，“那个东西怎么办？”

“就那么办呗。”奉嘉音漫不经心地笑一笑，“真出事了我们就搬，带你去更热闹的地方玩。”

然而她话音刚落，猛地皱起眉，下意识拉住了南红豆。

几乎就在瞬间，整个茶馆都剧烈地摇晃起来，直直到了天花板快要裂开掉落的程度！

茶馆里红光更盛，浓艳得仿佛新血，配着这猝不及防的晃动，瘆人异常。

“怎么回事？”南红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比昨天还要懵，“是炽夭要出来了吗？”

奉嘉音定一定神，眉眼微冷地捏了个诀，霎时间，茶馆便忽然安定下来，像是摇晃不定的水瓶被人用蛮力扶住一般。

在这阵子兵荒马乱中勉强歇过神来后，南红豆听见茶馆外传来许多声尖叫，脚步声纷纷扬扬，很是嘈杂——

“救命啊！地震啦！”

“大家快出来！地震啦！地震啦！”

“要死的，怎么没预报啊！！！”

“妈妈，妈妈，拉着我！！！”

南红豆心脏狂跳，忍不住抬头看向奉嘉音：“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外面人的说话声。”耳朵有点热，南红豆摸了摸耳朵，“好清楚，就好像在耳边说话一样。”

“……我就听见尖叫声。”奉嘉音深深回视她一眼，“他们都在说什么呢？”

“很多，他们很害怕。”南红豆咬了下唇，“现在怎么办？”

“那就出去看看。”奉嘉音径自拽住她手往外走，“没事，茶馆不会塌的，你害怕就拉着我吧。”

“……”南红豆因为这阵子见的东西太古怪的原因，怕倒不是很怕，而且……现在是她要拉着自己的啊。

出去查看情况前，南红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仍躺在床上静养的巫成玫。

对方应该也是被骇到了，脸色又变得惨白，不过表情还算镇定。

她盯着天花板，眉头紧锁。

察觉到南红豆在看她，巫成玫回过神来，说：“若外面那些人有险情，还劳烦你们二位保护一二。”

南红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奉嘉音带着出了后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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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原是远客来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