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明玉润 第20章 第二十回 花朝

撷芳园里早有丫头们剪了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做“赏红”。太妃又命人采集桃花、杏花、梅花、杜鹃、山茶等花，和米一起捣碎，蒸成“花糕”，赏给王爷夫妇。

黛玉饭后换了礼服，去长春斋行礼，早有喜鹊在旁称免。太妃笑道：“上月袁典膳遣人从扬州寻良厨，果觅得极善做豆腐的任娘子，午饭咱们就品尝豆腐宴。”

黛玉忙谢过。其实在京都这些年，她已渐渐适应京菜口味，但最喜爱的还是儿时的味道。

黛玉又行至乐善堂，赤芍掀开帘子，李裕明早在屋内等着，见她进来欲行福礼，忙向前作揖，笑道：“祝王妃喜乐围绕，芳龄永继。”

二人互行礼毕，结伴去撷芳园西北角的菜园子挑菜。

原来黛玉生辰正是花朝节这日，素有赏红挑菜之习。

黛玉这几年经精细调养，果然气色体质都好了很多，从乐善堂到菜园子走路过去要一炷香时间，黛玉竟也没要轿子，打算走过去。

一行人过乐安轩，从三间正门进入撷芳园，迎面是一带翠嶂，天冬在前引路，入假山夹道，数步即出，上石桥，拐向左，沿着柳堤向北斜行。

只见小草青青，间有几朵不知名野花点缀，柳树上莺儿燕儿叽叽叽叽个不停。有亭湖平静如镜，青翠似翡，几只野鸭嬉游其上。湖水清澈见底，可见鱼虾。杨柳送风，吹起阵阵涟漪，天朗气清，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李裕明不禁诗兴大发,吟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绿杨阴里白沙堤。咱们这柳堤虽比不上西湖白堤，但这几句诗用在这里，也不算埋没了。”

紫苏笑道：“王爷说得极是。”

李裕明转头，见黛玉青鸾几人已带轻喘，忙道：“哎呀还有一段路呢，我们在湖边歇息一会儿。”

静山的爬山廊直通到有亭湖中的亭子。款冬忍冬忙用拂尘绣帕收拾了廊中两处干净地方，让王爷王妃稍坐。

青果赤芍伺候两人洗手喝茶。

李裕明问黛玉：“可要用些点心蜜饯？”

黛玉摇摇头，回道：“不了。”

又加了一道茶，才动身。有亭湖后面是几百株桃树，杏树。现杏花开得正盛，白面粉心，小巧素雅。桃花只稍露红意，还需几日才是它的主场。

穿过花林，露出几间茅屋，并无墙垒，只用桑条编折了篱笆，围成小院。院后是几畦瓜果菜蔬，特别种了一畦辣椒。原来自林扬送来辣椒花之后，李裕明问清都是洋船洋商带入国内的，袁典膳派人寻厨子时便托他顺便去浙江福建沿海一带搜寻采买辣椒及种子，辣椒花没寻到，种子一共也才觅得一小口袋，惊蛰那几天点种在菜园了。

所谓“挑菜”即挖野菜。白蒿、荠菜正是鲜嫩的时候，只需用小铲轻轻撬几下即可。黛玉不过铲了几棵做个样子罢了，青果银翘倒是玩玩闹闹地挖了一篮子。

李裕明对挑菜赏红是没什么兴致的，不过为了陪黛玉在园里闲逛，正在茅堂品茶，见黛玉这么快也进屋了，笑道：“王妃快尝下这奶卷，味淡，齿颊留香。”

这奶卷是用山楂、核桃加入牛乳蒸成片状，切成一寸来长，盛在小盘子里，平时李裕明拿来当零嘴。

黛玉素来嫌牛乳腥，极不爱吃，见王爷如此说，只得净手后捏了一块，入口只觉绵软香甜，无丝毫腥膻之气，不禁一愣。

李裕明笑道：“没骗你吧，这任娘子手艺果然了得。”

待午时吃过豆腐宴，黛玉心情更是愉悦。

回潇湘院后，雨鹮呈上一柄团扇，扇上提示一首，曰：花朝 百花生日是良辰,风暖但喜三分春。芳意晴霄点锦绣，万紫千红贺花神。落款裕明贺妻生辰。

柳体小楷方正平直、笔画细劲，显见是用心了的。

黛玉细看一会儿，笑道：“雨鹮把扇子好好收了，银杏找出我年前绣的香袋回给王爷，谢谢他的礼物。”

两人领命。

晚上就在大戏楼摆三席家宴，无一外客。

左不过些热闹戏文，除了太妃饶有兴致的点了几折，裕明黛玉都是各点一折应景罢了。

倒是有西洋葡萄酒馥郁柔和，黛玉不禁多喝了几杯，谁知那酒后劲竟大，散时有些头晕了，只不好表现出来。

李裕明扶额笑道：“叫太妃娘娘笑话了，我竟觉得有点目眩，说不得要坐轿回了。”

黛玉闻道一抬眼，正好对上李裕明目光，忙低下头。

太妃笑道：“谁让你贪杯了，这样说来，我也喝了几口，”

松鸦忙道：“已备轿，太妃王爷王妃请上轿。”

黛玉知自己只是微醺，因此回房并不让煮醒酒汤。她倒觉得现在状态很舒适，头晕晕的，心也慢，手也慢，更衣卸钗后只在桌前默坐。

雨鹮收拾好铺盖，见状蹑手蹑脚去倒了一碗酥酪，也不进言，只在旁守着。

好一会儿黛玉才回过神来，看到凳子上的雨鹮吓了一跳，道：“你泥塑一样的吓人呢！”

雨鹮忙端上酥酪，道：“王爷说这酥酪清甜适口，让姑娘每晚喝一杯，有助睡眠的。”

黛玉只得慢慢喝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正在梳妆，孔雀来传话，太妃有事相商。

原来张大舅来信，言其妻柳氏因有孕，怕对女儿照顾不到，问是否能送到王府让太妃教养几年。

李裕明笑道：“真是大好事，我必赞同的。”

黛玉已从孔雀口中得知张圆圆是元妻留下的女儿，向来跟继母不太和睦，道：“我原想要不时接如烟云和来府小住，陪太妃解闷，如此更好。”

于是就此商定回信，派仆妇去大同府接张圆圆。同时把太妃住的套间隔断出一个小房间，设上炕榻，做成暖阁，到时小姑娘就跟着太妃住。

太妃暂搬到撷芳园内思慧楼，等修缮好再回。

等张小妹到了王府，已过月余。张圆圆才只六岁，大大的眼睛，笑得时候眯成一道月牙，很是可爱。

跟来的张家仆从大都安置在了宣南坊张宅，带进府的不过奶娘鲍嬷嬷和名唤“小唐”的小丫头。那小丫头跟圆圆年龄相仿，只管陪她玩乐，诸事不会的。

张圆圆见太妃扫了鲍嬷嬷并小唐一眼，面露不愉，笑道：“平素都是费姨娘看顾我，谁知回京路上染了风寒，就让他直接回张宅养病，等身子好了再来给太妃娘娘请安。”

太妃道：“既这样，松鸦你先服侍张姑娘，等费氏痊愈了再做打算。”松鸦给张圆圆行礼，张圆圆见她穿遍身折枝小葵花的大红襦裙，知是有品阶的宫女，不敢受她的礼，忙起身回避了。

太妃微点了点头，才道：“你是主子，只管安心受礼便罢。”顿了顿，又指李裕明和黛玉“这是你大表哥，这是你表嫂。”

张圆圆一一拜过，口称表哥，表嫂。

太妃问道：“现读什么书？”

张圆圆忙回道：“刚念到《中庸》。”

一时众人都望向李裕明。

原来李裕明也刚学到中庸。

李裕明不觉有些讪讪，笑道：“圆圆真是小才女，我这个月也才念到《自诚明，谓之性》。”

张圆圆一听，暗悔刚才应说自己只认得几个字的，没得让王爷表哥不自在。

黛玉在旁，只觉张圆圆有些像当初刚入贾府的自己，一时有些失神。

太妃笑道：“你表嫂腹有诗书，平日自可向她请教。”

黛玉自谦推辞一番，还是应下。

是晚，松鸦坐在床沿上，掰着手指给张圆圆细细地讲长春斋行事：“太妃娘娘卯正起床，梳洗后要先去小佛堂念经，辰初早食。王爷和王妃都是用过早饭再过来请安。王爷去书房学习兼处理一些杂务，太妃娘娘巳时初在碧云间理事。用过午饭，太妃要小憩一会儿，下午一般是邀廉先生来府里绘画品画，或者看王妃捶丸。晚饭三个主子都在咱们长春斋用，”她顿了顿，笑道：“从明儿起，就是四个主子啦，咱们王府从太妃娘娘道王妃娘娘，没有不慈善明理的，表姑娘只管安心住下。”

张圆圆谢过松鸦提点，默默记下。

次日一早，张圆圆和小唐把带来的广灵剪纸分成五份，她俩亲自送给太妃和王妃，松鸦找人送往翰林府，张宅，奚宅等亲戚处。

不一会儿，银杏端来几卷内制仿澄心堂纸作为答谢。

饭后张圆圆就在碧纱橱隔断的里间看书练字。

李裕明轻手轻脚的进了长春斋，摆摆手不让岑太监通报，问打帘子的孔雀：“圆圆呢？”孔雀一努嘴，回道：“在碧纱橱写字呢！

李裕明穿过东间太妃套间卧房，转入碧纱橱内，见小姑娘趴楠木大书桌上认真默写孟浩然的《春晓》。

他大吼一声：“哈嘿！”

张圆圆吓得笔都掉地上了，转头看是王爷，忙起身，一边拍胸脯，一边笑道：“表哥干什么吓人！心都怦怦跳了！”

李裕明道：“大好时光，不要窝在角落写写画画了，下午我和王妃要玩捶丸，走，先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张圆圆思索了下，道：“那我收拾一下，换身轻便衣裳。”

李裕明闻言，一径出门，经钻山游廊进西厢房。

门斗上书三个大字“碧云间”，正是瑞王爷墨宝。

黄莺掀起猩猩红毡帘，笑道：“太妃和王妃在里间研究张姑娘送的剪纸呢！”

去年太妃生辰，张大舅就送了一套十二张六尺见方的“生肖贺寿”剪纸。动物们生动传神，“寿”字线条流畅，裱装精美，太妃极是喜爱。

春节窗花也是贴的广灵剪纸。

这次献给太妃的都是小幅的梅竹桃樱等花草。

太妃和王妃正围看一幅牡丹剪纸。花瓣和花蕊都辅以金色勾边，刻画细腻，颜色鲜艳，实属精品。

李裕明也凑过去瞅了几眼，夸了两句，便道：“今儿天气和暖，我与王妃协定来一场捶丸大会，望太妃娘娘赏光。”

太妃笑道：“也有些日子没有捶丸了，开始前让喜鹊叫我，必去给你们鼓气。”

《花朝》诗是化用清代诗人蔡云的《咏花朝》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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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回 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