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一听贾琏这话,顿时就不淡定了,她宁肯往里倒贴银子、上下都赔尽了笑脸也要管家,为的不仅仅是耍威风,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这荣国府早晚有一日是属于贾琏的!
将心比心,凤姐儿并不相信二太太在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后将来能心甘情愿地还给她一个富庶的荣国府,以她姑妈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能给她个空壳子就已是十分地有良心了,便是里外都亏空那也是全在预料之中的。
所以凤姐儿这才使足了力气想要将荣国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可惜真正要紧的地方老太太和二太太压根儿就没有放权的意思。
大老爷被老太太压的死死的不说,整日都沉浸在酒色之中,根本靠不住的。
大太太那吝啬小气的性子也实在令人生厌,再加上又不是亲娘所以别想指望的上。
他们两口子在这府里本就是夹缝中求生存,若娘娘当真有把爵位给了宝玉的意思,以人家现如今受宠的程度,他们两口子哪里有拒绝的余地,是不让也得让!
凤姐儿本就是世俗中最现实的人,不是她的还要想方设法地去得到呢,更不必说本就属于她的东西,那是一分都不可能往外让的,想到这里凤姐儿便说道:
“二爷说的也正是我想的,不过咱们虽然需要娘娘的照拂,可是娘娘在宫里也同样需要娘家的支撑才能立足。咱们和她虽隔了一房,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我说句不该说的,老太太和太太把宝玉养的比女孩儿还娇弱几分,哪里是能扛住事儿的,以二爷的才干未尝没有去争一争的可能。照眼下看来,倘若娘娘真要帮着宝玉夺爵,那咱们是想拦也拦不住的,但若娘娘没有那个意思呢?我知道二爷本事大、志向高,以前没有用武之地咱们都糊涂着过也就罢了,如今这到底也是娘娘帮着求来的官,若二爷尽心尽力能够步步高升,娘娘虽想照拂她亲兄弟,可却也要依仗二爷几分的!”
贾琏本来看不大清楚目前的形势,正如凤姐儿所说,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糊里糊涂的也就算了,当时他们除了个爵位外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正经的事儿干,也没脑子、没见识、没脸皮!
如今进了工部后,这短短几十日的经历就仿佛是刚成人后才清醒了似的,可当有了别的选择后却反而对前途愈加地迷茫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该怎样才是对的,也没有那个胆子去问问元纯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过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唯有紧紧地抓住工部的差事,把事情办的既周全又漂亮,心中才稍稍有踏实之感。
如今听了凤姐儿一席话,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说道:
“真真二奶奶是闺阁里的女英雄,一点都不输外面那些男人们,几句话就叫我心里定了下来。且不说如今大老爷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我倒先盘算起这些来了,也是自寻烦恼。如今这日子尚能过的下去,咱们就好生地经营着!索性娘娘要在府里待上一段时日,若她真有什么想法,以我们二奶奶的聪慧肯定是能瞧的出来的!但看以后吧,为今之计我自当要把工部的差事办好,只是辛苦咱们二奶奶既要管家又要打发我上衙门,忙里忙外累的紧,想我贾琏娶了二奶奶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真是三生有幸也。”
饶是凤姐儿脸皮厚,听到这些一张俏脸也不由地变的红彤彤的,说道:
“呸!你才做了几天的官,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嘴里也冒出这些之呀、也呀,你也不嫌酸!”
凤姐儿发誓她没有内涵贾政的意思,不过如果别人不相信的话,那就当她没说。
贾琏见凤姐儿如今假意撒起泼来时的眼角眉梢俱是风情,心中不由地一动,这会子凤姐儿就是骂他亲爹都不带恼的,夫妻二人这话题越来越偏,声音也越来越小……
六月初六,宜出行,天气晴朗,微风。
今日皇上与元贵妃各乘一坐轿撵出宫,连同皇后在内的阖宫嫔妃都要来送元贵妃出宫清修,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荣国府而去,此等盛事全京城无有不闻。
皇后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功力才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为大晋朝祈福,祝国运昌盛,此等荣耀本该是属于皇后的,区区贵妃何德何能代表大晋朝嫔妃?
可是皇上宠爱她,就连太后娘娘都阻拦不住,皇上硬说是因为不想让元贵妃整日在后宫惹是生非令太后生气,所以打算让她回到母家清修一段时日以示惩戒。
皇后刚一得知这个消息后简直喜出望外,恨不能敲锣打鼓地告诉后宫姐妹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上终于舍得对那个小贱货下手了,谁知道转眼就被打了脸!
瞧瞧这般隆重的阵仗,哪里是发配回去的,连国运都扯上了,明明就是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让那贱人回去和娘家人团聚顺带放松心情的!
同样愤愤不平的还有刚被放出来不久的吴嫔,她心里是严重地不平衡。
没想到贾元春这个贱人居然可以有这么好的命,这古往今来多少嫔妃进了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偏偏贾元春却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娘家?偏偏皇上还为她营造了一个为国祈福的大义,真是里子面子全让那贱人占尽了!
着他妈的难道就是爱情吗?可是贾元春她配吗?
皇上简直是越来越糊涂了!若不是娘家父兄刚升了官职,便是拼着惹皇上不满也要上折子参她个妖妃祸国的!
如今她看周贤妃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二人站的极尽,吴嫔对比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禁足时的凄凉生活,看着眼前这盛大的排面,忍不住酸道:“真是没想到咱们大晋朝的后宫还能出现这么一位人物,呸!狐媚子也敢在菩萨面前祈福,菩萨不厌弃她就已是仁慈大度了,哪里还会赐福?”
如果上天能够吴嫔一个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把元纯那张脸给撕烂了!
不用怀疑,她就是单单纯纯的嫉妒。
周贤妃觉得元纯可不只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还是一只喜欢到处咬人的疯狗,咬的贼疼的那种。
虽然她也十分不忿于元纯可以这般大摇大摆地回娘家,但是想到这段时间元纯不会在宫里作威作福了,心中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上次在颐宁宫里元纯把刀架在周贤妃的脖子上给她造成的阴影实在太深了,令她好几日都夜不能寐,就连窗外的风大一点吹响了树枝的声音都能让她紧张的全身一阵战栗。
周贤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胆子居然这般地小,这种话传出去她都嫌丢人,可是却又实在害怕,几番纠结惊惧之下,不但把自己折腾的精神极差,眼底也早已是一片乌黑,今日出门时特地拿了细白的茉莉粉仔仔细细地遮住了才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所以如今这祸害出了宫于她倒是好事一桩,起码这段时日她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周贤妃心里既是不平却又有些开心,不过嘴上却是坚决不能饶人的,尤其不能让以前的死对头吴嫔看出来自己的憔悴,也跟着说道:“妹妹这话说到本宫心里去了,贱人哪里配的上这么大的福分,早晚有一日会被反噬的更惨,老天爷总不能让她猖狂一辈子的!”
吴嫔听到周贤妃也这般地恨元纯就放心多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也讨厌我讨厌的人,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本想邀请周贤妃到自己的宫里坐一坐,但是一瞧她那张故作清高的脸,啧啧啧还是怎么瞧怎么喜欢不起来。
算了,这姐妹还是容后再认吧!
等到皇上和元纯二人的仪仗看不见了,吴嫔一扭头就跟着皇后走了,她心里有些优美的语句实在是不吐不快,想必皇后娘娘也与她有同样的感受!
荣国府早就中门大开,沿街挂上了屏障,一波又一波的小黄门来回穿梭传递消息。
这会子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荣、宁二府众人都已在各自的位置站好,静静地等待着。
贾母、邢夫人、尤氏、凤姐儿几位有诰命在身的早已按品大妆,由于贾政的官职迟迟没有落实,王夫人身上的诰命也随着被剥夺,可即便如此凤姐儿也不敢站在她的前头,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二人并列而站,只是谁的心里都十分地不舒服!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王夫人看着自己的的身上却连个诰命都没有,论起来竟还不如凤姐儿那个野丫头,这叫她如何甘心!
只是这段时间她每每要求元纯尽快将老爷的官职安排好时,得到的回复却总是现有的空缺并没有符合老爷要求的!
叫王夫人说,娘娘都已是贵妃之尊,皇上又宠着,哪里还用管有没有空缺?想法子求了皇上罢免几个不就能把老爷安插进去了吗?
偏这种话她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得慢慢地暗示,可能是她说的太含蓄了,娘娘竟一直都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只叫她的心里火急火燎的,以致于今日竟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
明明她才是贵妃之母,可是凤姐儿那个毛丫头却要爬到她的头上去了,这简直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