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玎莫名其妙的被人接走,只说是方忍派来带他去见贵人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两边都守着人他也没法往外看,只能正襟危坐,走一步看一步了。
透过摆动的窗帘,他隐约看到马车似乎进了一座宏伟壮观、巍峨磅礴的高大围墙内,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却走一段就得停下来检查,来接他的人会出示手里的帖子放行,贾玎心里隐隐有些猜测,直到外头的下人叫道:“贾公子,到了。”
贾玎挑起帘子抬头一看,猜测得到证实:朱红宫墙、金色琉璃瓦,他进宫了。
“贾公子,下车吧,陛下还在等着呢。”公公好声好气的过来扶他,贾玎顺势跳下马车,一边走一边暗自忖量,好好的把自己叫来皇宫干什么?
直到引他行至一个华丽的宫殿外,太监先进去禀报,贾玎牢记方才宫人的叮嘱,丝毫不敢抬头乱看。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贾玎用余光看见从旁边的宫墙后拐出来一队人,他只能看见鞋子,走在最前面的穿着一双桃红色厚底羊皮靴,两只鞋子顶端还各坠了一颗龙眼大的珍珠,走路间随着裙摆或隐或现;离第一人大概三步距离后面整齐的走着两行人,看脚步大概总共八人,棉绸的鞋面只是简单的绣了花,八人鞋子全一模一样。
女人!
能在宫里随意走动的女人大多是贵人,且看几人形态,以及敢在御书房周围走动,必定是宫里的贵人了,而且是非常得宠的贵人。
贾玎更不敢抬头,而女人已经行至他身边,恰好入内回禀的太监出来,一道柔美悦耳的声音响起:“申公公,陛下在忙吗?”
申公公连忙跪下:“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吧。”
申公公这才回道:“贵妃娘娘,陛下正在御书房商讨正事,不若奴才先去通禀一声?”
女人笑道:“即是商讨正事,那本宫就不便打扰了,不必通禀。”
然而御书房内的皇上已经听到了,打发另一个太监请贵妃进去,同时也把贾玎带进去。
女人从方才就注意到跪在地上的贾玎,还以为是做错事被罚的哪个宗亲之子,这时下意识垂眸看了他一眼,恰好贾玎抬头向公公道谢,女人霎时愣在原地:“启儿?”
不过瞬间,她又回过神,知道自己老毛病犯了,后面的嬷嬷也听到了,连忙吓的扶住她:“娘娘!”
女人甩了甩头推开她的手:“不碍事,本宫知道认错人了!”
看二人形态也知道这并非第一次了,女人脸色有些不太好,却又惦念的看了贾玎一眼,倒是逐渐露出温柔笑意:“真的好像。”
说罢转身朝御书房走去,等到贵妃先行,贾玎才跟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跟着。
规规矩矩的在御书房跪下,垂眸参拜:“草民贾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女人只行了半礼,就被皇上笑着上前搀扶起来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女人笑道:“听闻陛下中午未用膳食,臣妾特意送来。”
她说话时眼神却一直看着贾玎,皇上见状有些犹豫,女人却特意提醒:“陛下,这孩子跪很久了,让他起来吧。”
皇上这才低头看向贾玎:“平身,抬起头来。”
贾玎不敢抬头,皇上笑道:“昨日胆子不是还很大嘛,抬起头来。”
贾玎这才恭敬的抬起头,一下子愣在原地:怎么是昨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僵硬的扭头看向旁边的方沂炀,方沂炀也是一脸苦色:我也是才知道的。
皇上装作没发现他俩的眉眼官司,笑着说道:“你昨日说你是烧火的,正好朕这皇宫也缺个烧火的,已经从书院把你要了过来,以后就留在宫里烧火吧。”
贾玎一僵:宫里烧火的都是太监!
难道皇上要把他阉了?贾玎连忙又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草民昨日不知是陛下驾临,因怕累及家人才不得已撒谎,请陛下治罪。”
一旁的贵妃看他脸都红了,于心不忍:“陛下,你吓这孩子干什么,快让他起来吧。”
说着竟然亲自蹲下扶起贾玎:“别怕,皇上跟你开玩笑的。”
贾玎又吓的要往下跪:“不敢劳烦贵妃娘娘。”
女人手用力托住他,笑道:“不要多礼,快起来。”
皇上见这情形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嬷嬷,嬷嬷摇了摇头,皇上叹了口气,也没心情开玩笑了:“让你起来就起来吧。”
贾玎都快吓哭了:这皇家人都什么毛病?
贵妃却还笑着温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贾玎拱手回道:“贵妃娘娘,草民叫贾玎,九岁了。”
姓贾?皇上心思一动:是贾府的人?
“你是荣府还是宁府的?”
“回陛下,草民是荣国公府大老爷的第三子。”
皇上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贵妃含笑看了贾玎半晌,见他低头咬着下唇,眼神顿时一变,着急的拉着皇上指道:“陛下,你看像不像启儿?以前启儿做错事就喜欢咬嘴唇。”
皇上叹了口气,霎时没心情再跟贾玎说话了,又挥手叫来太监:“给这孩子提些果子,送他回去吧。”
贵妃脸色有些发白,着急的上前一步拉住贾玎:“不是才把人叫来吗,怎么又放走了!”
皇上脸色一沉,冷冷咳了一声,贵妃这才回过神,僵硬的放下手请罪:“是臣妾失仪了,请陛下恕罪。”
贾玎被带着往外走,只依稀听见皇上叹道:“婉儿,他不是启儿。”
婉儿?邓婉儿?宠冠后宫的贵妃邓婉儿!
贾玎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想着关于这个邓贵妃的传说:皇上年幼遭难,母妃又早早过世,冷宫里没人愿意伺候,唯独他的贴身宫女邓婉儿与他相依为命,二人年纪相仿,在冷宫里艰难的相互扶持。谁知后来先皇宠妃犯事,大家这才想起冷宫里还有个皇子,于是把他接了出来,从此皇上一步登天,邓婉儿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但她终究只是个宫女,身后没有家族扶持。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想娶邓婉儿,却被先皇反对,给他另娶其他女子为妻,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家侄女,那是皇上的元后,是个特别知书达礼、善良恭顺的女人,后来皇上登基,封了太后的侄女为后,又封了邓婉儿为贵妃,当时群臣反对认为邓婉儿身份太低,不配为妃,但元后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又怜惜邓婉儿,所以竟让她认了自己的叔父为义父,如此说起来两人便都是出身太后娘家郭氏,这才把邓婉儿抬了贵妃。
因为这个恩义,皇上跟邓婉儿皆对元后非常感激,对太后的娘家也特别礼遇,甚至把守卫皇城的龙武军交给太后的弟弟、也就是邓婉儿的义父负责;元后的父亲则封为丞相。那时候的皇宫是很平静的,邓婉儿跟元后性格相投,也不争风吃醋,甚至邓婉儿还经常推着皇上宿在皇后宫中,后来邓婉儿首先诞下皇子,在大家蠢蠢欲动时,她却直接跪求皇上不准封这个孩子做太子,太子必须出自嫡出,这是为了江山大义考虑。
邓婉儿的这一举措让群臣终于接受了她,并且她还经常让元后帮着养儿子,元后也对她的孩子疼爱异常、视如己出,原本照如此发展下去就很风平浪静,后宫其乐融融,皇上每日也只需要操心前朝,可变故却发生在元后怀孕,在皇后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先帝的宠妃之子义忠亲王突然在江南举兵造反,甚至危及到皇宫,皇上与重臣全力抵抗,就忽略了后宫。
就在快要平息这场叛乱时,宫里却有人趁混乱之际给皇后下了毒,皇后一尸两命,七窍流血而死,听闻死状非常恐怖,正好当时邓贵妃的儿子来找她,被吓到了,竟然跑出去时不慎落水,当时皇后宫里所有人都被毒死了,也就没人救那个孩子,那孩子也被淹死了。
一日之间皇上痛失皇后、两个皇子,下毒之人很快抓住,是皇上身边一个太监,假传皇上旨意毒死了皇后全宫的人,那个太监当场认罪自杀,后来经过调查,种种线索显示这个太监是义忠亲王的人,而邓婉儿经过这次打击,儿子又落水而死,直接就疯了。
皇上十分悲愤,不顾史书评价下令诛杀义忠亲王满门,包括他的亲信等等,那一年京城可谓是血流成河。贵妃疯疯癫癫无法担当重任,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于是在群臣建议加逼迫下,当时唯一有皇子的继后被提议封后,而且继后出身东平王府,身份尊贵,封她为后也是合情合理。
在世家的联合请求下,皇上不得已封了继后,但继后性格霸道,偏偏皇上又爱宠邓婉儿,即便她疯了皇上也只每日守在她身边,更因为要照顾她而完全忽略继后,因此继后对邓婉儿更加恼恨,甚至想联合群臣逼迫皇上把邓婉儿打入冷宫,此举彻底惹恼皇上,只因东平王府一众世家实在权势太大才没废黜她,但继后也因此彻底失宠,最严重的时候,宫里的宫女都敢跟她顶嘴。
为了帮继后重新拉回圣宠,东平王府又送进宫几个女孩,其中就有当时还依附在东平王府门下的梅家女儿,那时候梅家还一文不值,唯独梅家主在朝中尚算得力,但那也是因为东平王府抬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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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邓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