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姐,这么大一个园子得花多少钱?”望着大观园一派繁荣景况,宝玉悄悄地问凤姐。
“哟,宝兄弟都知道关心钱了,看来跟老爷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凤姐听这个从来不涉俗物的富
贵公子,问起钱来,打趣道。
宝玉尴尬,摇了摇凤姐的袖子,道“凤姐姐。”
凤姐看他脸都羞红了,也就放过他,微微叹气道“不算明日打赏的钱,快五十八万两了。”
“什么?”宝玉大叫。
“你小点声,小心老爷听见,又该说你的不是。”凤姐赶紧假装捂着他的嘴说道。
宝玉也知道自己声音太大了,就轻声问“真的假的,要这么多钱,这要放平时花,岂不是要花很
久。”
凤姐看他这个傻样子,不由笑他“那估计让宝兄弟花个十辈子也是花不完的。”
宝玉一听,更是惊讶,不由道“那么多钱,老爷知道吗,我平时买东西,多给人家一文钱,老爷
都说我败家。”
“老爷自是知道的,不然怎么能见成这么大一个园子。”
“哪老爷不生气,不觉得败家?”宝玉又问。
“让娘娘省亲,这是圣上的恩宠,怎么会觉得败家,你可不要出去浑说,平白惹了祸事。”凤姐
心里自然觉得这是败家的,但是说出来就是祸事,说不定哪一阵风就传到宫里去了。
“那就不能不省亲吗?我听说宫里那么多娘娘,也没见别人家省亲,要是不省亲不就不用花钱
了。”宝玉不解。
凤姐心道,当然可以不省,可是你那叔叔伯父,哥哥们哪一个愿意放过这个天大的机会,显摆显
摆自己圣眷正隆。可她又不能对宝玉直说,一时也没说话。
“凤姐姐,你怎么了?”宝玉见凤姐不理自己,就叫到。
“没事,只是在想,宝兄弟一时怎么这么多问题?以前你可不关心这些的。如今怎么对这些俗
事,也这么好学了。”
宝玉挠了挠后脑勺,道“是老爷让我不懂就问,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出门会让人笑话,不
如在家里把事情问明白了,反正家里也没人真的笑话我。”
原来,宝玉最近跟贾政出门,贾政有意让他知晓世事,凡遇见什么都得考考他,见他不会,就让
他问,若是不问也不会,定少不了让贾政忍着脾气说道几句,弄得宝玉一有不懂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唯恐贾政生气。
“凤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呢,一定要省亲吗?”宝玉见凤姐没回答自己,忍不住又问。
凤姐没想到他还是记着呢,只得道“不是一定得省,但是人人都以省亲为荣。这是皇上给咱家天
大的恩宠,我们所有人都以此为荣。以后你这话,在他人那,不准再问也不准再提,知道了
吗?”
宝玉见凤姐说得慎重,连连应道。
凤姐见他真吓到了他,也是不忍,毕竟,自己上世也疼了他这么多年,不由安慰道“我看准备的
都挺好,天也晚了,剩下的地方就让你琏二哥他们去查吧,我们先回去”。
说完,和贾琏说了一声,就带宝玉先回贾府见老太太,告知老太太,一切都准备好,没有遗漏。
次日,贾母和邢氏,王氏,尤氏在前,带着阖府上下在大门外迎接元春。
凤姐,黛玉,宝钗因前世经过一遭,今日还算淡定,只见三春和其他诸人,踮脚悄悄往远处看,
盼着看看娘娘省亲是怎样一个盛况。又听有太监来报,说是娘娘酉初才起身前来,不由小小失落
一场。黛玉看着三春脸上表情,想到前世自己和她们也是一样的心情,不由笑了,悄声对她们说
道“没事的,早晚都能见到,我们先回去等着吧”。
要说黛玉早就从贾府搬了出去,今日不需前来,可谁知元春发了话,让黛玉今日定要前来,黛玉
只道是外祖母疼爱的意思,林如海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暗暗上了心,当然这是后话了。
及至酉正,才见元春的省亲队伍缓缓前来,那阵仗真真是声势浩大,惹人艳羡。看得众人都按耐
不住,小声夸个不停,只有凤姐黛玉宝钗在心里悄悄摇头,不发一声,只是面上喜悦。
宝钗,黛玉乃是外眷,又无职在身,不得觐见,只得在外面等候,过了许久,才听人来唤,进了内室,拜见元春。
元春早就听闻黛玉宝钗之才,又听王夫人说宝玉在家塾进学,文采斐然,近日得贾政亲自教导,
更是出彩。于是便想考上一考。
前世宝玉得黛玉相助,才得了头彩,今世黛玉与他疏远,自是再不肯帮他的,只有宝钗在旁边提
点一二,好在宝玉今生得了吴夫子这么一个好师傅,才不至于失了颜面,实实在在做了五首,引
得元春称赞有加。
“真真是累死了”看戏时,黛玉悄声对宝钗道“上一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我现在腿
都累得打颤。”
宝钗听了,也是这么觉得,就道“我也累极了,不如找一处,歇一会,我现在听着这戏,只觉闹
腾,头疼的紧。”
于是二人,只说想要方便,携手走出戏园子。
“真是闷得紧”黛玉悄悄伸了个懒腰,坐在廊下栏杆上轻声说道。
此处视野开阔,又因元春省亲,灯火通明,远处有游船,近处有灯展,倒是个观景的好地方。俩
人就让紫娟,莺儿去不远处玩,自己在这观观景,说说悄悄话。
“我今日瞧着,也不觉喜庆,只觉这事繁杂的很,出嫁的女儿想见个家人都难见得,我听凤姐姐
说宫里那位姐姐,想给家里传个话,家里都得使了银子才听得到。你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
高兴的呢?值得这样张扬。”黛玉今日看着元春哭诉自己不易,叫一声父亲,贾政都得驳回去,
说一通道理。黛玉只觉残忍,丝毫感受不到元春的高兴。
宝钗听了,笑道“这是我们的想法,我们觉得是女儿的不幸,他们却觉得是家门之幸,至于娘
娘,她既然在宫里能走到封妃,入住一宫之殿,想必也是下了功夫的。就像你之前说过的那句如
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怎的今日又看不开了。”
“是我偏执了,”黛玉一听,心道也是,我不愿过这样的日子,不代表元春不愿,不然她可以默
默等到二十五岁也就出宫了。现在她既能成妃,说明她心里也是愿意过这种生活的,无论是为了
贾府,还是为了她自己。
“你是心善罢了”宝钗笑道。说完,心思又是一转,纠结起来,揪着帕子犹豫道“有句话我不知
道当讲不当讲,说了恐你嫌我多心,到时再打趣我。不说,又怕到时成真了,你我今生又都难圆
满。”
黛玉见她脸色如此为难,想来是很重要的事,便拉着她的手说“宝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既和
你我是否圆满有关,那就是大事了,你还担心我打趣你做什么,快快说来才是。”
见她如此说,宝钗也就不顾忌,直言道“今天作诗时,娘娘一直盯着你看,老太太又和娘娘说了
几句,娘娘连连点头,我看倒是在相看一般,而且娘娘十分满意。”
“竟有此事。”黛玉惊道。刚刚听宝钗说此事与她和自己有关,就想到了与宝玉,却不成想是元
春对自己和宝玉有了想法,一时难以置信。
“可是看错了,前世,娘娘可是一直更中意你,就连赐的礼物,也是你俩一对,太太更是不用说
了,把你当媳妇来看。”黛玉回忆道。
宝钗摇了摇头“不可能看错,以前姨妈见我时,也常说娘娘经常提及你我,对我很是满意。我当
时只假装不知,现在想来是姨妈误会了,我看娘娘更中意你。”
黛玉还是不信“不会的,我早早就搬出了贾府,而且前世外祖母也没有这个意思。”
宝钗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太过于依赖前世的记忆,只得说的更加直白“前世你双亲不在,寄
人篱下,心思敏感,忧思过度,身体一直不好,贾母和娘娘才不乐意,今生林姑父尚在,又是在
扬州立下兴利除弊功劳的人,而你自搬离贾府,身心愉悦,又有林姑父宠爱,下人尽心伺候,气
色一日比一日好,两下一比,前世今生自是不同。”
黛玉听了这一番话,哪还有不明白的,只觉世间百态,趋利避害,好没意思。
宝钗看她脸色,只觉自己说的太过,又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林姑父如此疼你,此事定会征求
你的意见,而且大观园我们都还没进,早着呢。”
听了此话,黛玉才稍稍缓了脸色,只道“莫说宝玉,只要是个深宅大院人多的地方,我都不会再
进了。”
宝钗早知她今世决心,又怕她心中因贾母的事,心中难受,见莺儿紫娟在廊外一个小篱笆内,抱
着两个兔子玩的不亦乐乎,就赶紧引她过去耍乐一阵,等元春回宫的快时间到了,两人才回了戏
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