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芬身子越来越沉了,随着月份增长,玉芬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把全部的精力都给吸走了。每天只要站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累,腿脚也开始有些肿胀了。好在贾母也不会特别使唤玉芬,每天请安之后,就叫她回去歇着了。
哎呀,原来婆婆对你如何,决定权在丈夫。要知道,贾琏的亲娘和当初王氏怀着贾珠和元春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还不是贾母知道了贾赦的性子,她这个大儿子也不是那种:“她是长辈,我们只能忍一忍的。”老实的几乎是窝囊的性子。在贾赦看来他和玉芬是一体的,这个家里谁给玉芬气受,谁就是和他过不去。就算是贾母心里觉得玉芬就算是怀孕,也该站在跟前低眉顺眼,但是她也不敢很使唤玉芬了。
毕竟把贾赦的脾气惹起来,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跑来,虽然打心眼里不待见贾赦,可是贾赦获豁得出去,到时候母子两个吵起来,外面听着也不像样。毕竟玉芬也不年轻了,还有了身孕,若是真有个什么,岂不是自己成了恶人。
于是贾母干脆乐得做好人,顺便得个疼爱晚辈的名声。结果玉芬倒是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可以安心的养身体了。但是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虽然不用站规矩了,可是贾琏的事情又来了。
贾珠成亲,自然是热热闹闹的,李守中家虽然赶不上贾家富贵,但是李守中国子监祭酒的职位足以叫李家成为京城一等清贵人家了。贾政素来把爱读书挂在脸上,作为幌子的,因此贾珠能迎娶李家的女儿,在贾政看来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贾母自然乐得为孙子操办。因此这场婚事十分热闹,连着王氏的娘家也来了不少的人。
其中就有王氏的侄女,叫做王熙凤的。贾母很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姑娘,把她留下来住了几天。其实亲戚之间来往本来没什么,但是听着贾琏身边的人说,贾琏最近时常跑到那边去,和王家的姑娘有说有笑的。玉芬心里一惊,王氏难道在打贾琏的主意?
可是,按着玉芬对王氏的了解,她未必会看上贾琏啊。贾琏是贾赦的长子不假,今后能继承贾赦的爵位。但是爵位是递减的,贾琏现在还看不出来任何今后能飞黄腾达的特质。而且最要紧的是,贾琏有玉芬这个后娘。不管在那个年代,一个有后娘的男孩子,总是吃亏的。
尤其是后娘有自己的儿子,爵位,后娘要弄到手有点难度。但是家产上,前面那个儿子必定要吃亏的,除了当初亲娘留下来的一副嫁妆,剩下的基本上有限。具体到贾琏身上,贾赦放了外任,也有些体己钱,玉芬尽管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恶毒后娘的迹象,但是雁声是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呢,况且她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
玉芬也有丰厚的嫁妆和私房钱,但是那个做母亲的不先尽着自己的儿女,贾琏今后只会地位尴尬。王氏怎么会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中看不中用的贾琏呢?
“琏儿今天做什么了?”贾琏的奶娘赵嬷嬷进来了,玉芬无奈的问起来贾琏的动向。她最担心的不是王氏硬把自己的侄女推销给贾琏!她是的担心,贾琏也慢慢的长大了,男女有别,要是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因此她要贾琏身边的人每天盯紧了贾琏。尤其是只要贾琏和那边的动态。
赵嬷嬷皱着眉:“昨天太太和琏儿说了半天,今天他倒是没到那边去和二太太的侄女说话,我只当着琏儿明白了。谁知听着琏儿的小厮说,琏儿今天没上学,跑到外边去了,搜罗了不少的东西,叫人给那边送去了!”
还学会给女孩子送东西了!玉芬撑着身体坐起来:“给赵嬷嬷搬个椅子,你不用亲自跑了,给我盯着琏儿就是了,有什么话叫丫头们来说就是了。这个琏儿,老爷还担心琏儿没耐心呢。谁知竟然是看错了。且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给人家姑娘送了什么啊?那个凤姑娘收了下没有?”
“太太还有心思说笑?琏儿这个孩子真是没出息,竟然把自己攒的那点体己钱都拿出来了,买了一堆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女孩子玩的那些胭脂花粉,还有就是竹子木头雕刻的香盒,精巧的女红工具,说是给大姑娘的,其实多半都送到了凤姑娘那边。凤姑娘只收下个小玩意,剩下的都给退回来了。琏儿见着人家退回来的东西还闷在屋子里生气呢!太太还是赶紧拿主意吧。若是真有个什么,岂不是毁了琏儿呢。那个凤姑娘也还罢了,只不知道太太和老爷是什么心思!”赵嬷嬷又气又笑的说着贾琏种种行为。
“其实,只说人品那个凤姑娘也不错。只是这个姑娘没读过书,性子么,太骄纵了些。人有的时候太机灵了也不好。剩下的——还要看老爷拿主意。亲上做亲也好,也不好。”玉芬含糊其辞,赵嬷嬷却明白玉芬的心思。贾赦对着贾政总是有心结,连带着对王氏也有看法。
而且王氏一族正是显赫,而贾赦的官运则是滞涩难测,更加上那是王氏的内侄女。贾赦肯定没有把王家的女孩子作为贾琏媳妇的考虑人选。
但是贾琏却对王家的姑娘有意,要是再放任他们下去,可真是难收场啊!“太太和老爷顾虑也对。可是琏儿忽然性子执拗起来。还有老太太似乎也愿意。太太仔细想想,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琏儿整天往那边跑呢。若是不愿意,早就把凤姑娘打发回家了!”
原来我的儿子被人算计了,不对,应该是他们夫妻被算计了!玉芬心里憋闷起来,哼了一声:“我竟然是个傻子,这下可是骑虎难下了。你回去给我紧盯着琏儿,还是把他叫来,我亲自和他说。剩下的事情叫琏儿的父亲伤脑筋去!”
后妈难为,要是贾琏是亲生的,玉芬肯定会简单粗暴的把贾琏叫来狠狠地骂一顿,要是敢顶嘴,就揍一顿。但是贾琏不是亲生的啊!要是玉芬的话说重了,贾琏肯定会想多了。今后他们之间就有了疙瘩。
贾琏正抱着个枕头躺在床上想心事呢,赵嬷嬷进来看着贾琏:“琏儿睡着了,你们怎么服侍的?连着被子也不盖。”几个丫头很无奈的说:“二爷不叫我们服侍,说不睡,只躺躺就起来了。”
贾琏霍的一下起来,不耐烦地嘟囔着:“什么事情,我只躺一会,就聒噪起来了!”
“太太叫你去呢,是好事情!”赵嬷嬷疼爱的拉着贾琏起来,叫丫头们倒水洗脸:“你快些换了衣裳,赶紧过去!”
“嬷嬷把什么都和太太说了?”贾琏顿时扭捏起来,他害怕起来,因为父母和叔叔婶子不对付,老太太似乎也对父母这边比较冷淡。贾琏听着玉芬叫自己,心里竟然有些紧张。自从回到京城,贾琏觉得自己和父母之间竟然慢慢的有了隔阂,倒是老太太和二婶子二叔更疼爱自己。
赵嬷嬷看出来贾琏犹豫,在边上唠叨着说:“太太叫你还磨蹭什么?太太的脾气虽然好,可是你这么拖拖拉拉的,那有个读过书的样子。是好事情呢!”说着赵嬷嬷和丫头们一起撮着贾琏起来,换了衣裳到玉芬那边去了。
果然到了这边,贾琏看见桌子上摆着不少的东西,帘子后边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窈窕的身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着异性特别的敏感,隔着帘子,贾琏嫩感觉到那几个人在打量着自己,他的脸不由得红了。玉芬见着贾琏进来,打量了下:“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可是晚上睡得太晚了?”玉芬扔下手上的东西,叫贾琏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没有,父亲总是说我读书不努力,我现在努力念书呢!”贾琏支吾着找借口。玉芬一笑:“真是长大了,只要知道学习就不算晚。不过要劳逸结合,你父亲最近要到西山练兵呢,你也愿意跟着去?这个时候,正是山上野物多的时候。我记得在庐州的时候,你闹着要去打猎,结果没去成,伤心的什么似的。这会可好了,左牵黄,右擎苍,正是你们少年郎的舞台!”玉芬笑着捏捏贾琏的脸蛋,疼爱的说:“我有个好东西给你呢!”
说着对着一个锦盒努努嘴,贾琏打开看里面装着一柄匕首。虽然不是金镶玉嵌的,但是锋刃如雪,吹毛断发。“虽然不华丽,可是胜在锋利。这可是个好东西呢!据说是前朝战神留下来的东西,曾经在大破匈奴的战场上刺死了匈奴王!”玉芬一笑:“你父亲爱如珍宝,我说给你,他还舍不得。我说儿子长大了,你又想叫他继承你的衣钵。一把匕首算什么!”
贾琏接过来,并没特别的兴奋,但是还向玉芬道谢:“谢谢太太想着我。我还有不少的功课呢,还是留在家里温书的好!”
玉芬仿佛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她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这都是给你的,你长大了,房里怎么布置,衣裳怎么调度也该自己学着操持了。对了,你身边的春兰几个,都大了,我要放她们出去。你想要留下谁呢?”
这个孩子还真是一言难尽,刚才贾琏的态度较玉芬心里有点失望,她已经是尽力教导,希望贾琏能走上正路,谁知还是拗不过啊!他竟然没有答应去和贾赦到西山军营锻炼,大概是舍不得王氏的侄女,又怕练兵吃苦呢。这个孩子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性子。要是雁声的话,玉芬肯定不会这样迁就,但是谁叫贾琏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贾琏一门心思全在桌子上那些好东西上,一个精致的小炕屏,是精致的双面绣,镶嵌在玻璃里面,还有一个玲珑可爱的象牙球,里面重重叠叠的,不知道多少层,贾琏心里算计着凤丫头肯定喜欢这个,拿去给她。听着玉芬问起来身边的丫头去留,漫不经心的说:“太太安排就是了,她们服侍我一场,也没什么错处,还请太太给她们指个好人家。也算是我尽了主仆之情了!”
他竟然没有留下春兰,玉芬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一眼贾琏,贾琏正一门心思的选东西,算计着如何讨好凤丫头,根本没注意玉芬的表情。其实大家都知道春兰算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而且春兰对贾琏可算是尽心尽力了,谁知竟然也落得这个下场。还真是喜新厌旧。玉芬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她们的,你身边总要有人服侍,叫她们过来吧!”
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两个俏生生的丫头从帘子后边出来了,贾琏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是一对水灵灵的姐妹花。玉芬笑道:“她们是姐妹两个,一个叫春桃,一个叫碧丝,就在你身边服侍。你可喜欢?”贾琏眼睛全落在了这姐妹两个身上,一直到喜儿捅了下贾琏,他才回过神来“谢谢太太,我是个随便的人,不管是谁都一样的。”
“你也长大了,本来按着老太太的意思,要在府里的丫头选两个知根底的给你在房里使唤的,但是,我看来看去,都没什么中意的,本想着春兰服侍你这些年了,一直跟着你也算是她平日尽心应得的。但是你的意思是要放她出去。你自己使唤的人,自己选。今后有个什么好不好的,你也要自己受着。你可真的要春兰出去?”玉芬正色的看着贾琏,贾琏被玉芬的眼神看的有些脸上发烧,但是他这会脑子里面全是碧丝和春桃了,他梗着脖子说:“春桃长大了,还是出去的好。这是我的意思!”
“好,既然你拿定主意,我也无话可说了。这两个丫头本来是人家送来给你父亲的,我偏疼你,就给你使唤了。她们其实早来咱们家了,只是一直没在府里伺候着,你还记着,当年在杭州的时候,家里来了哪些女孩子。”玉芬指着春桃和碧丝说:“你们今后要尽心服侍,不要纵着他胡闹。”
贾琏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说看着她们眼熟呢,原来是她们啊。还是太太疼我!”贾琏想起来,当年贾赦刚到杭州的时候,因为离开庐州的时候遣散了不少的下人,因此一到杭州,底下人就有送上使唤人口的,加上贾敏那边推荐来个人牙子,送来了不少的人给玉芬挑选。这两个姐妹就是那个时候来家里的,但是她们那个时候年纪小,玉芬也怜惜这两个苦命的姐妹,叫她们跟着嬷嬷们学习也没很使唤她们。谁知一转眼就出落的水灵灵,鲜花一样了。贾琏想起来在外面的情景,那个时候一家人是如何亲热,可是现在,竟然——
玉芬装着没看见贾琏脸上的尴尬,只叫喜儿送了贾琏回去。路上,喜儿对着贾琏说:“二爷现在长大了,可是太太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她虽然不是你的亲娘,但是这些年对你如何,就算是她在人前装的,但是能装这么多年,那还真是的装的吗?况且,老爷还在呢。谁家的孩子谁家疼,虽然平日里也是亲亲热热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就把别人的孩子扔一边了。”贾琏低着头也没出声,最后才迟疑着说:“姐姐的话我记住了,我也不是和太太有隔阂。她对我的好,我记着呢。”
………………
“今后你还是别和他说那些了,有的时候多说多错,也不知道是琏儿的性子如此呢,还是他受了谁的教唆。真是后娘难做。且看他今后吧。其实琏儿今后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好了,我这个做太太的,也不见得沾多少光,他不好,我也一样的过日子。说句难听的话,我有自己的孩子,要是有点坏心,也不会这么为他操心了。真是目光短浅,只想着不用读书,也不用练兵辛苦,就能飞黄腾达了。也不看看,那些一夜飞上枝头的人都有自己的本事。他呢,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皇上想提拔他,他有什么可值得人家重用提拔的。甄远道没有多少真本事,还有个宠妃的女儿呢!”玉芬听着喜儿的回报,很无奈的感慨,自己多年的辛苦算是白费了。
“太太别生气,仔细着气坏了身子。”喜儿忙着安抚玉芬:“太太不是常和我们说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只当着你们缘分浅薄吧。”
“谁缘分浅薄啊?听说你把春桃和碧丝给了琏儿了。你也太惯着孩子了!”贾赦迈着方步,摇晃着进来了。
玉芬掩饰的笑着说:“没有谁缘分浅薄,不过和丫头们闲聊罢了。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春桃碧丝虽然好,可不就是为了你儿子留着吗。还是你想要自己收了!呸!真是没脸没皮的,和自己的儿子抢人!”玉芬故意装着吃醋,把话题扯远。
贾赦倒是没有按着玉芬的思路走:“你别哄我了,琏儿这个可恨的东西,一点刚性都没有,我早就叫他跟我去西山练兵,结果呢,这个混账东西把老太太搬出来,反而叫我被骂一顿。说琏儿还小呢,兵营里面真刀真枪的,都是些粗野的人,别伤着了孩子!我这是为了谁,他自己读书不行,还不肯用功。指望着一辈子吃闲饭不成。听说琏儿跟着王家的姑娘走得很近,这是怎么回事?”
贾赦越说越生气,屋子里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连着玉芬也坐不住了:“老爷别生气,琏儿长大了,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到了这个年纪有些心思很自然的事情。我担心的不是琏儿有了心思,我是担心琏儿正是叛逆的年纪,你和他硬顶着干,逼得紧了,不知道要出生什么事情。至于王家姑娘的事情,你这会嚷嚷出来,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玉芬安抚着贾赦的怒气。就算是王家的姑娘是天仙,贾赦不会同意的。
“哼,我只怕琏儿那个没出息的上了人家的圈套。你可知道——”贾赦一语未完,就听着外面有人道:“大老爷也在呢,那边出事了,二老爷把珠大爷给打坏了!”
贾政把贾珠给打坏了?怎么可能?在玉芬的印象里,贾珠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王氏不是每次都把贾珠挂在嘴上,说他如何的好学,预备着中举人云云。眼看着就要春闱了,贾珠现在整天的温书,怎么会被贾政给打了?
交换下惊讶的眼光,玉芬道:“是谁在外面?进来吧!”原来是贾母那边一个婆子,玉芬问道:“怎么好好地忽然打起来了?是为了什么?”
“听说是二老爷心血来潮去外书房检查珠大爷的功课,结果嗔着珠大爷的功课不认真,因为就要春闱了,才发狠打了。这会子老太太和二太太都过去了,二老爷气的什么一样,请大老爷和大太太过去劝劝,别叫老太太伤了身子!”那个婆子说道贾珠被打的原因支吾了一下,玉芬和贾赦一下子明白,绝对不是因为贾珠松懈了功课挨打的。
日子太平淡了,自然要去看热闹。贾赦幸灾乐祸的想,你们整天给我吃瘪,找恶心,报应不爽,也该你们难受了。
“我们自然过去,二弟真是的,珠儿已经很认真了,赶上琏儿这样的,早就打死一百遍了,我去劝劝二弟。你看着老太太,别叫老太太着急上火!”贾赦立刻给玉芬使个眼色,拉着她走了。看热闹去了,还不用买票!
后娘难做,只要是分寸太难拿捏了。加上边上看似好心的圣母婊,真是杯具!
贾琏到底和谁配西皮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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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希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