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请。”
“林兄请。”
二人分主客落座,林如海赶紧吩咐上茶,刘珅笑道:“林兄不必见外,刘某跟林兄同朝为官多年,一直未曾亲近,今偶至扬州,特来此拜访一二。”
林如海当然知道刘珅来扬州干嘛了,不过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因此只得客气道:“刘大人来扬州下官因公务繁忙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哈哈,哪里的话,林兄为皇上镇守整个江南盐业,事务繁忙,这事刘某又怎会不知呢。”刘珅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吃了一口又道:“不过以林兄探花之才在此实在有些屈才,前次太上皇还提起过,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户部右侍郎李白天告老还乡,以刘某看来林兄之才足以胜任此要职。”
林如海闻言摇头苦笑道:“刘大人莫要开玩笑了,下官就任扬淮巡盐御史一职以来虽每日殚心竭虑,唯恐走错一步,仍数次被人弹劾。若不是吾皇力保怕是早已充军发配,户部侍郎一职下官怎敢奢望,此事刘大人莫要再提了”
刘珅知道新皇笼络的这一批死忠全都是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也就不再多言此事,反而话题一转笑道:“听闻前任苏州知府贾雨村现居府上?”
林如海一愣,笑道:“确在府上,正为小女西席先生。”
刘珅哈哈一笑:“好好,不知可否请来一见?”
“速去请雨村先生。”
“是。”
不多时贾雨村匆匆而来,刚一进门便拜了下去:“学生贾雨村见过刘大人。”
和珅起身过去,双手扶起贾雨村笑道:“雨村兄不必多礼,刘某此次前来扬州乃是奉太上皇之命还雨村兄一个公道。”
贾雨村心中激动莫名,眼睛湿润,双手紧紧抓住刘珅道:“多谢太上皇,多谢刘大人。”
十几年的官场沉浮,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扶摇直上,到后来的恃才傲物遭他人排挤,以至于惨遭罢官,贾雨村虽然面上豁达,心中滋味实难为外人道也。
刘珅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喝茶的林如海笑了一笑道:“让雨村兄受委屈了,江苏巡抚刘兰清徇私舞弊,结党营私,诬陷朝中大臣,罪不可赦,昨夜已经被锦衣卫秘密抓捕,其一众党羽也尽数捉拿归案……”
“啪啦。”
林如海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摔成凉拌。
好一个釜底抽薪!
新皇的主要银钱来源皆出自江苏,盐业更是重中之重,新皇为此派出得力干将林如海出任巡盐御史,又暗中加以保护,本以为万无一失,即便刘珅前去也注定无所作为,谁知……
“哎。”
林如海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下整个江苏或许自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如果吾皇没有后手,自己即便豁出身家性命怕也是独木难支……
“林大人?林大人?”
林如海回过神来苦笑:“刘大人之谋下官佩服。”
刘珅摇头笑道:“林大人何出此言?和某不过是揪出一些害群之马,还雨村兄一个公道而已,林大人如何不为好友高兴?”
林如海摆摆手叹道:“刘大人无需多言,雨村兄当年之事下官亦跟吾皇提起,可叹吾皇未来得及……”
“可笑!未来得及?是不舍的心腹爱将刘兰清吧?”刘珅冷笑一声继续道:“这些年新皇性子林大人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还用和某去多说?再说太上皇他老人家健在,林兄何不……”
“不,吾皇如何轮不到我们这些臣子评价,我林家世代烈侯,对吾皇忠贞不二!”
“可太上皇还在!”
“可吾皇才是嫡子!”
“好好好!”刘珅摆摆手道:“今我不跟林兄争吵,立嫡立贤自古难断,咱们只能是各为其主了,告辞!”
“送客!”
刘珅走了两步又回身对着贾雨村笑道:“工部左侍郎修缮黄河不利,以被太上皇下狱问罪,敢问雨村兄可敢担任此要职?”
工部侍郎!
贾雨村内心澎湃,连忙上前一步道:“臣虽不才,然太上皇有命,必赴汤蹈火!”
“哈哈,好!”刘珅拍了拍贾雨村肩膀道:“雨村兄准备下,我们即刻回京面圣!”
说完又看了看林如海笑道:“刘某告辞!林兄保重!”
说完叫上侍从快步离去。
屋内,林如海跟贾雨村这对相识近一年的好友相顾无言,此去一别,来日再见可能就是对手!
良久,林如海轻轻笑道:“恭喜雨村兄,以雨村兄之能前去治理黄河是百姓之福也。”
贾雨村叹道:“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林兄,这些年我冷眼旁观下,新皇能力是有,不过……就是无情了些。”
林如海摇头道:“优柔寡断如何成就大事!即便有一天需要林某做出牺牲,为了吾皇大业,何惜一死!”
“林兄糊涂……”
“够了!”
二人继续相顾无言。
曾经的无话不谈的知己如今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物是人非!
隐隐记得那日黄昏,二人饮酒畅谈,贾敏在一旁抚琴助兴,贾涵黛玉二人在远处玩闹,不知是谁提及二人将来婚事……
只是此刻的二人虽同时想到那日画面,然谁都未提及,或许已经忘了,或许真的是物是人非,此刻提及已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