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种瓜 第16章 第十六章

林如海脸色铁青地坐在院子里，捧着手中的茶盏默然不语。

他今日急着要将林黛玉接回去，一大早就醒了，急匆匆地和贾宝玉赶着马车上山来，谁承想林黛玉居然还要把她院子里的一头小猪也带回去。

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黛玉自己在山村里养猪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带到扬州的家里。他林家四世袭侯，如今从山村里带回去一个小畜生，若是亲戚邻里知道了，该当作何感想？

大白气哼哼地坐在地上，撅着屁股对着林如海，同样一声不发。

想当年它在九天之上腾云驾雾，是何等的气魄！一不小心投成了猪胎也就算了，自己劳心劳力勤耕不辍，居然还被这个凡人这等嫌弃，真想一撂蹶子不干了！

可它托腮想了想，若是那位知道它现在就逃回天上，兴许一声令下将它剥皮抽筋扔回东海里头，那真是得不偿失。

大白耷拉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林黛玉。

林黛玉原以为将大白带回去也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情，没想到父亲居然如此生气，自己便也有些拿捏不定。

父亲好像自从见了这山村里的诸多景象，便一直开心不起来，一心想将她尽快带走。她从前或许也是与父亲一个想法，可绑定了种瓜系统之后，不仅对农田毫不抵触，还更加喜欢了些。

也许是绛珠草的记忆逐渐觉醒，她每每播种浇水的时候，心里似有一股暖流浸着，隐约间也能感受到那些瓜苗的雀跃。

想到此处，林黛玉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她就算回了扬州城，也是要在自家院子里种瓜的，若是此时不能把大白带回去，父亲若再不同意，那往后的种瓜大业真要中道衰微了。

“不行，闺阁女儿在家里种菜喂猪，和乡野农妇有何区别？”

林如海满面愁容，此刻悔不当初，好不容易寻到了女儿，女儿却成天记挂着稼穑农桑之事，哪里还有些官家小姐的样子？

林黛玉一听，索性将心一横，甩了袖子嘟着嘴道，“若是大白不能跟我同去，那我也不走了！”

“你！”林如海将茶盏重重地搁在一旁的木桌上，气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一旁立着的贾宝玉赶紧过来打圆场，他扶着林如海低声道，“姑父，林妹妹在这山村里受了不少的苦，惦记着身边一同陪伴的小猪也在常理之中。侄儿看来，不若顺着林妹妹的心思，将小猪先带回家去，若是日后看不顺眼，再寻了事端将小猪撵出府去，或杀或卖，那不是全由您做主了？”

眼看日上三竿，日光愈盛，林如海捻着胡须，思量一番后点了点头。

“好吧，就依你。”

林黛玉在院子外，自然没听见贾宝玉在林如海的耳边说了什么话，还以为是父亲回心转意了，便欢欣雀跃地应了下来。

她在小山村住了不过月余，也没什么随身之物，告别邻里乡亲和小满兄妹二人后，便抱着大白上了马车。

贾宝玉骑在前面的马上，因两人同来时只有一辆马车，林如海便跟着林黛玉坐在后面的车厢里，只是眼角余光瞅见大白的时候，依旧有些心烦气闷。

他又细细问了一番林黛玉这六个月来的生活近况，内心只暗暗希冀女儿回家之后，能收住这些奇怪的心思，一心读书用功，做些女工刺绣之事，方为上策。

***

扬州八月，藕花开遍，香染东风。

琼华阁上临窗坐着两位男子，正把酒临筵，倚在软榻上闲闲地听着小曲。

东边的男子一袭黑缎妆花袍服，衣面点缀着淡淡流云，远远望去金光浮动。他的容貌极好，眉似墨画，水翦星眸，云雾般的发丝随意束起披在身后，惹得楼台上粉面桃腮的歌妓都偷偷拿眼觑他。

只是他却晃着杯盏，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看着桥边的马车一闪而过，眼中若有所思。

“端王不在徽州待着，跑来扬州作甚？” 他对面的男子一身玄色织金锦袍，懒散地歪倒身子，摇了摇手里的酒盅，眯着桃花眼看他。

谢染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将酒盏放在一边，淡淡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出门散散心。怎么，殿下连这都要管？”

“不敢不敢。” 王衍摆了摆手，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只是端王这么喜欢散心，不若……跟我去京城散心如何？顿顿凤髓龙肝，嘉肴旨酒，想住多久住多久，总比拘在这扬州城好。”

这王衍乃是当今的三皇子，论才华，他五岁能诵五经，过目不忘，论家世，他母族世代为将，执掌兵权，论相貌，他自认也是龙章凤姿，远比众位皇子。可上头两个哥哥愚钝，父皇又一直迟迟没有立储，倒是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他此次前来，也是听闻端王谢染来扬州走动，便想着将他纳入麾下，日后夺嫡也能多些胜算。可谢染却好似无意于此。

王衍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近前的一个歌妓上前倒酒，又摸着纤腰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引得那歌妓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谢染看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是冷冷清清，“殿下天纵奇才，前途无量。臣弟不过一介莽夫，殿下不必在臣弟身上费心。”

王衍见他如此说来，便知劝说不动，又笑着道，“我也是随意说说，哪里就当真了？瞧把你给吓的。”他推了推身边的歌妓，“去，给端王也斟上一盏酒。”

那歌妓听了此话，便又将酒壶端过来，到了谢染面前，将他前面的酒盏取过来。她低垂着眼，凑到谢染身边，忍不住偷偷瞧着他，心里觉得这位王爷看起来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单单是坐在那里，便是一副清逸出尘的传世名画。

这么一看，手中的酒壶倾在酒盏上，竟漫出来一大片，浸湿了底下的黄梨花木案。歌妓回过神来，吓得手指一哆嗦，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连酒也斟不好，若是叫管事的赵妈妈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骂呢。

余光中却见谢染不知从何处抽出来一方帕子递给她，让她将桌案上的酒水擦净。歌妓见了，连忙接过来，又欠了欠身子道谢，脸上也飞起一团红云。

一旁的王衍瞟见了，又多了一层心思。他状若无意地提起一句，“听说端王十五岁便出宫建府，只是未曾立妃，想来徽州女子如云，竟也未有一个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可本王看来，身边还是要有体己人照顾为好。”

他一边说，一边瞧着谢染的神色，见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又试探着接了下去，“前几日本王倒是见了一位女子，真是一等一的妙人，家世也颇为显赫，乃是江南甄府，她父亲也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

谢染将手中的酒盏搁在桌子上，打断王衍的话，似笑非笑道，“难不成殿下今日约我前来，倒是给我说亲的？”

王衍挑了挑眉毛，倒也没有否认。只是他与金陵甄家交好，若是谢染能娶了甄家的女儿，让她吹些耳边风，谢染兴许会回心转意。

那歌妓仍在一旁擦着桌案，听着两人对话，不禁面红耳热，心驰神飞。也不是人间的哪一个女子，能入了眼前这位王爷的眼，定是上一辈子修来的福分。

谢染看着窗外的柳色，垂下眼帘道，“臣弟无心纳妃，殿下又多意了。今日天色不早，臣弟还有别事，就先行告辞了。”

他起身对着王衍行了个礼，也不管王衍心思如何，就先行退下了。

王衍见他神色疏冷，也不便强行挽留，遂点了点头。只是虽然谢染明言婉拒，可他仍旧不死心，早在几前他就已经听闻，谢染才不世出，若能得此人为用，不出五年，天下定将入他彀中。

只是谢染看起来却好似完美地没有一点缺陷，让人找不到破绽。

王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冲着阴影处勾了勾手指头，只见屏风后面无声无息地转出来一个黑衣人，快步走到王衍身边。

“跟上谢染，看他做了何事。”

黑衣人应了一声，转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王衍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倒要看看，这个表面上光风霁月的端王，背地里究竟暗藏着什么玄机。

***

此刻，林黛玉乘坐的马车驶过朱雀桥边，里头打盹的大白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睛，往车窗处瞧了一眼。

林黛玉还以为他有些闷了，便掀开窗帘向林如海道，“爹爹，离家还有多久呀？”

林如海看了看窗外的景象，捻了一把胡须，“不远了，转过这个街角就到了。”

脚边的小猪占了一块地方，本来车厢里就逼仄得很，这下更是束手束脚，林如海的腿被拘在一边，心里也是叫苦不迭。眼看着就要到家了，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马车已经渐渐减慢了速度，停在一旁的柳树下。

近乡情怯，林黛玉看着车窗外的家宅，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好些年未回家了，她从来也不曾想过，竟有重返故土的一天。

“还等什么？”林如海见她犹疑，便起身先行下了马车，又将她拉下来。

林府中的众人见门外马嘶车鸣，还以为只有老爷回来了，一个个都在门边候着。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小姐来了！”，一个个又都挤到门外去看。

那些被挤在后面的丫鬟们踮着脚门道，“哪个小姐？快说说，哪个小姐来了？”

前面的小厮见了，回过头喜上眉梢道，“还能有哪个小姐？林府里不只有一个小姐？咱们家的玉姑娘回来了！”

谢染：媳妇儿就要回来了！赶紧瞧瞧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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