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瑟猛地睁眼,原来天已大亮,她在等师父的时候竟然睡了过去,梦里的事情模模糊糊,她好像看到了师父师娘同台演出,师父竟然穿上了女装?
“锦瑟,你在家吗?锦瑟……”
屋外传来低低的敲门声,此时天刚亮,应该没什么人来找她?温锦瑟一边思量一边穿好衣服,跑出院子去开门,原来是寻乐坊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见她,立马把怀里的盒子重重的塞到她手里,慌里慌张的说:“蝶姨让我给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温锦瑟开口,低头小跑着离开了。
师娘?
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就像昨夜的梦,完美的令人绝望。
屋角摆着一张落满灰尘的琴,温锦瑟打开盒子,不知不知觉向着琴走去,盒子里装着满满一盒珠宝首饰,上面还附有一封信。
“……锦瑟,我见到你师父了。”
“锦瑟,我知道你来过很多次,我都没有见你,不是我不想见你,而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容见你,小温一直没有消息,但我知道她还活着,她肯定正千方百计的在回来的路上,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所以她一定会回来……”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去看你,昨天晚上她又来了,坐在我床边,穿着我为她亲手做的衣裳,抚琴给我听,就像以前一样,我好高兴……”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弹着我爱听的曲子,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她抬头看着我,笑的很温暖。”
“锦瑟,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疯了,但我真的很幸福……”
寻乐坊外挤了一圈的人,指指点点的对着二楼,温锦瑟发疯般的往里面挤,但围着的人太多,推推嚷嚷,细碎的语言时不时传入她的耳边。
“这咋回事?”
“寻乐坊死了个妓女呗,大清早真晦气,还围这么多人看什么热闹。”
“你不看热闹就让开,听说四大红牌其中一个,叫什么蝶娇娇。”
“嘿!当家的,你倒是熟悉啊?”
“哎哟!娘子轻点,不是、我、我听人说的,别揪了,快松手……”
“啧啧……可惜啊可惜,香消玉殒了,不过为啥啊?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嘘!好像是殉情,被相好抛弃了,想不开。”
“真的假的?”
“我听说她的那个相好还是个俊相公。”
“是女的、什么俊相公,老鸨都说了,是个女人……”
“女人?女人和女人?唉……伤风败俗!死了活该!”
浓妆艳抹的老鸨打着哈欠站在门口,扯着嗓子指示两个青年把人抬出去,眼中尽是厌恶和鄙夷,尸体是用席子卷着的,漏出几缕头发,温锦瑟被挤在人群中,手死死攥着师娘写给她的信。
“……锦瑟,师娘恐怕不能再照顾你了,你师父说过,她不希望你变成她的样子,不希望你走她走过的路,所以锦瑟,哪怕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好好的走自己的路,不要难过,不要哭,我们都很好、很好……”
心头一阵绞痛,‘蝶娇娇绝笔’那五个字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什么很好?什么自己的路?师父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放弃?如果师父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又该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师父的感受吗?
睡得很不踏实的江华年忽然听到了旁边传来低声抽泣,窗外冷月高悬,夜凉如水,轻柔的月光从窗口泻入屋内,铺洒一地银辉,江华年慢慢支起身子,轻轻试掉温锦瑟脸上的泪,她双眉紧锁,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出她紧闭的眼眶。
江华年望了望她,又看了看窗外,抱着膝盖,安静的坐在床头。
——“奶娘,发生了什么事?”
——“快别问了小姐,夫人让我送你回屋,以后再也别靠近后院,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完了。”
——“奶娘,爹爹,我想去看看爹爹。”
江华年想着想着突然捂住耳朵。
——“华年、华年……”
——“华年你听我说,别害怕、爹爹、爹爹在、华年不害怕、不……”
——“还有一个小的,快追!”
什么人?脸色苍白的江华年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眼,一丝凉意爬上后背,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江华年飞快下床,鬼使神差的关好窗户,又悄悄渡到门前,屏息凝神的注意屋外响动。
静悄悄的客栈,伸手不见五指,几条身影灵敏的跃上二楼,江华年藏在暗处,眼看着那道人影出现在门外,手本能按住腰间短剑,一根细长的竹管从外面伸了进来,江华年蓦地睁大眼睛,立刻屏住呼吸,向后一退。
不多会儿,门闩‘咔’的被撬开,外面的人略微迟疑,半响推开屋门。
江华年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对方刚刚推开屋门之时,江华年忽来一掌向外劈了出去。
“阿顾。”男子眼疾身快,用力将推门的瞿顾撞开。
这一掌猝不及防,罡风横扫,劲力十足,显然对方内功深厚,男子勉强硬接,眼前蓦地一黑,五脏六腑都是一震,“哇”的吐了口血,整个人被撞下二楼。
“师兄!”“大哥!”
一行弟子拼命朝一楼冲去,屋门哐的一声合上。
男子口吐鲜血,紧紧攥着扶着他的手,瞪大双眼,吃力的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