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简陋的庙宇,一女子挎着竹篮走近,男子追在身后,边跑吵喊:“你走慢点,小心肚子!”
“无妨,才三个月,还小呢!”女子率先进了破庙,来到供桌前,竹篮一掀,露出里面两只碗。一个装的稻米,一个装的野果,品相都不太好,干干瘪瘪,量也少,显然是贫苦惯了,尽力拼凑出来的。
巫止就站在庙门口,打算跟两人打招呼,却被他们穿身而过,愣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看不见我吗?”
两人没有回应,当真是不知道他的存在。
巫止不信邪,用手去碰庙门,结果却像游魂似的,手穿过了木头。他收回手,仔细检查一下,完好无损,心头渐渐犯上寒意。
他还记得自己是被妖怪的吼声震晕的,眼下这情况,是受惊过度,导致魂魄离体?还是昏迷后在做白日梦?
思绪纷繁杂乱间,就听见女子的祷告:“水神在上,信女恭请,愿平安诞下麟儿,愿来年风调雨顺……”
“走吧。”见妻子祈祷完,男子小心上前搀扶她,出了破庙,嘴里开始嘟嘟囔囔抱怨,“这破庙荒了这么久,连个鬼影都没有,也就你不死心,每个月要往这里跑一趟,等下个月显怀了,就别来了,不吉利。”
女子犹豫一下,到底拧不过男子,答应道:“好。”
巫止听得莫名其妙,心想:“水神?哪个水神?”
他抬头看庙门上的牌匾,通常那里会写明供奉的是什么神,只见匾额狗啃过似的,缺少了三分之一,大概哪个捡去当柴烧了。不过剩下的字,不妨碍他认清,上面刻着“支祁庙”。
“噗嗤——”巫止直接看乐了,“谁这么找逗,竟敢供奉无支祁,不知道他所过之处,洪水漫天么?”
笑过后,他猛然察觉不对,这庙是在他之前还是之后建的?吸干无支祁的时候,似乎没看见哪里有庙啊,真是让人费解。
巫止没地方去,顺着那对夫妻离开的方向走,远远望到房屋瓦舍,喜得想去讨碗水喝,等到发现自己无法靠近,才想起身体有异。他有点后怕,这要没外物拦着,贸然跑过去,粗心让人发现,还不得被当成鬼抓了。
失魂落魄地走回破庙门前,巫止席地而坐,仰头瞧着牌匾发呆。到了晚上,他躲进破庙,靠在供桌上假寐,期望一觉醒来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再睁眼,巫止是被震醒的,这回换了地方,他睡在一个大石头上。脚下有些异动,不仔细感受,几乎会被忽略掉。
他郁闷地想着:“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我还能回身体里么?”
后来巫止听到响动,像是什么人在打呼噜,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了被封印的无支祁,才知道这里是石山。他怕吵醒这活祖宗,不敢到处乱走,老老实实蹲在海边当咸鱼。
然后就经历了渔船行至附近,受到无支祁鼾声影响,发生迷航事件。众妖怪感应到水灵之主的气息,成群结队奔赴迎接,导致海水上涌,淹没大地,洪灾重新降临。
巫止急得团团转时,看到大禹奉命治理水患,来到这里,并在石山发现无支祁踪迹。
对方查明水患与无支祁有关后,便命人铸造结实粗壮的铁索,待铁索铸好后,将其穿透无支祁的琵琶骨,搬来山石镇压。
这一手骚操作看得巫止目瞪口呆,想要阻止又没人听到他说话,只能胡乱蹦跶,做无用功。
好在玄武大阵破损时,把应龙惊醒,对方钻出水面查看,与大禹对个正着。
看两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巫止直砸吧嘴:“哟!感情这俩货还认识。”
果然如他所猜,大禹久不见应龙,以为应龙追求自由,跑哪里逍遥自在去了,不成想竟在此处重逢。
大禹诧异道:“原来你在这里!那这无支祁,是你……”
应龙察觉无支祁完全醒来,连忙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功夫,你快带人离开这里,他马上要破石而出!”
巫止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只希望此刻魂游的状态,无支祁看不到吧。
大禹跟个傻白甜一样,还不解地询问:“他?是谁……”无支祁吗?
“来不及了。”应龙叹息一声,眼看着石堆炸开,无支祁手脚坠着锁链,边活动脖颈,边施施然走出。
巫止已经见识过无支祁的厉害,真正面对他后,反而心如止水,超级平静。等无支祁无视他,从旁边经过,直接走向应龙时,他就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大禹怂得呆愣原地,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那可是一座山啊……”
他看着众人累死累活地搬石头,把整个石山都堆满了,最后堆到爬不上去才停手,结果就“咔嚓轰隆”这么一下,直接分崩离析,碎成了渣渣。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像在做梦。
应龙才不管他在想什么,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如何应对当下情形。他对不起无支祁,若是不能趁此机会二次封印对方,那他和大禹等人今日必定殒命于此。
脚下石山在嗡鸣,忽然提醒了应龙,玄武之力未消失,阵法还在,他只要将破损的地方修复,无支祁再折腾也难以逃离。
想清楚这些,应龙语速飞快道:“听着,这里原来有个封印阵法,被你们无意间破坏,现在需要恢复原状才能再次运转。”
他掏出一卷阵图,扔给大禹,视死如归道:“我负责拖住无支祁,你们尽快……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大禹意识到闯了祸,赶紧接过阵图,拍胸脯保证:“放心,我记得动了哪里,立刻便能恢复。”
“但愿如此吧。”应龙意味不明地瞅了他一眼,转身迎向无支祁,“我们再打一场如何?”
无支祁吃一堑长一智,没多废话,上来就和应龙战成一团,打的难解难分。神力余威所过之处,“砰砰”乱炸,大禹本来看着阵图,已经找到了破损的地方,刚要让人清理石头,重新布置,面前的石头就炸开了。
“小心!”属下及时扑倒大禹,两人耳朵被炸得“嗡嗡”响,差点失聪,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大禹额头磕伤,忍着头晕扫去身上碎石,命令其他人,“快……快点恢复阵法。”
巫止看着他们的惨样,再想想石头炸开时,他首当其冲,要不是物理攻击伤不了他,可能真得就呜呼哀哉了。
说不后怕是假的,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为了安抚自己的小心脏,在这呆着也没用,他决定蹲旁边吃瓜去。
后面又出了几次意外,大禹他们被搞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已,但总算完成了任务。玄武大阵重启的刹那,无数锁链射出,无支祁想跑没跑掉,被捆了个结实。
应龙为以防万一,趁机朝大禹索要铁索:“铁索还有没,赶紧拿过来。”
“有……有啊。”大禹呆呆地看着无支祁身上成倍的石头锁链,灵活的像蛇似的,实在不知他还要普通铁索干嘛,忍不住道,“这铁索捆人可以,捆妖哪捆得住?”
“我自有办法。”应龙接过铁索,施法继续锻造,将其炼制成了缚神索,威力强大到可以禁锢无支祁的天赋神通。
海上众妖没了无支祁的气息,空游荡一圈,遭到应龙驱赶,又返回海里。
大禹瞧着平静下来的海面,一时语塞:“这铁索……”他想说铁索有这么大威力么?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应龙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神力消耗一空,这缚神索有如此威力,还是靠你们人族的愿力。日后可建庙供奉无支祁,只要人族愿力在,无支祁便出不来。”
大禹应下,又问应龙要不要跟他走。
应龙望着茫茫海面,摆手拒绝。
巫止吃完整个瓜,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无支祁的破庙是这么来的。
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感觉应龙让大禹建庙,为的不是镇压无支祁,但要说保护,又不太像,否则无支祁怎么会虚弱到被他吞了呢?
小剧场:
巫止:别怂,你看我都平静的像没遇到对方一样。
大禹:废话,他看不到你,可不就跟没遇到一模一样。
巫止:好像也是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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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条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