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和你们说陆湛已经死了的?陆湛明明只是修为散尽、灵性受损,其神魂并无大碍,只需置于剑匣,以灵力蕴养,终有复苏之日。”
“真的吗?!!”
邱琦和青柠喜出望外,卢晓东更是冲到杨逢秋身前发问,受楼可星论断的影响,他们都以为陆湛早就神魂俱灭,再无复生的机会。
“自然是真的,剑灵依剑而生,剑身不毁,神魂不灭。这小子把本命剑交给你,不单是为了一片痴心,也是他的灵识在警醒他藏好本体,方有转机。不然本阁怎么放心安排你们三个凡人去江陵,一个陆湛足以应急。当然为防万一,还调遣了玄清宗弟子去接应,本阁可是分外看重三位的。”
“嗯嗯!杨阁主深明远见、高瞻远瞩、明察秋毫,杨阁主真是太厉害了...”卢晓东拖着邱琦,为杨逢秋英明的安排大肆吹捧称赞。
青柠则是抱着脸,忍不住傻笑起来,“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可以...”
“行了,你们啊——”
杨逢秋敲了敲卢晓东和邱琦的头,木质的烟杆晶莹如玉,阻止了两人的狗腿行为。
“既然江陵事毕,本阁也兑现之前的承诺,送你们去仙界。三日后便是玲珑阁上界的日子,你们且去安排身事罢,须知仙凡有隔。此去一别,宗门再遣你们下界,定是百年以后,凡间所恋,终成枯骨茔冢。”
听说自己终于要正式踏进了修士的世界,三人正要心潮澎湃,却被杨逢秋意味深长的告诫泼了冷水。
青柠想起辞别时张秀才的背影,胖胖的老头挺直佝偻许久的背,缓慢又倔强地朝着学堂走去,却又想在青柠离去后扭头看看女儿的马车,撞见青柠的泪眼后,一辈子要强的张秀才,终于还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摆了摆手,挥别了此身最后的亲人。
邱琦则想起离家时抱住双腿嚎哭的弟妹,站在一旁的娘通红着眼睛,显然是哭了一夜,却没再劝她,而是哄着一双儿女,莫要让姐姐为难。
爹呢?向来能言快语的汉子一改平常,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令他骄傲的长女。
“真要走啦?爹都已经...和王主簿说了,让你去试试。”
一心出去闯荡的少女满怀热血,忽视了汉子话中的挽留,以为这话不过又是酒后的吹牛,随口搪塞。
“老爹,好女儿志在四方,而且,不是你说的,希望能把咱家的拳法打到仙界,让仙人帮着改进吗?”
“那也不一定要是姐姐去啊!”稍年长的男孩儿哭着喊道,他已经晓事了,知道姐姐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
“阿瑾乖,还记得姐姐和你拉的勾吗?等到阿瑾长大,能够保护瑶娘不受任何人的欺负,等到瑶娘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姐姐就会回来了,回来和阿瑾一起,考考这个如意郎君,会不会一辈子都对瑶娘好,若是不好...”少女蹲下来,耐心哄着幼弟。
“若是不好,我们就姐弟连心,打跑这个混蛋。若是好,姐姐就欠我和瑶娘三个愿望,要用一辈子来还。”邱瑾抽抽噎噎说完,松开了抱住少女的手,转而抓紧妹妹,生怕这个姊妹也要离开。
“邱琦捕头,最后一个任务,顺利完成,今日正式卸职。”少女故作轻松,俏皮向家里的县官老爷回令,妇人像往常一样,掩笑摸了摸她的头,便送她上了马车。
上了车少女也肯不安分,兴奋探出车窗,不停挥别父老乡亲,直至再也看不清双亲弟妹。因而也没有看清爹娘笑容下的泪水,也未看清幼弟学着她的样子哄妹妹,最后却哄到两人抱着哭作一团。
卢晓东本以为自己什么也不会想起,却还是抬笔时想起了总是怒骂他没良心的老头,想起小时候总会陪着他受罚的师兄,想起师徒一起走街串巷卖艺的日子。
明明那时,一切都很美满,怎么长大后就都变了呢?
看着三人陷入回忆,杨逢秋悄然离去,门外侍童紧随其后。
两人行至原处,侍童方面露困惑,出声问道:“阁主,剑灵虽然神魂不灭,但蕴养复苏之说,终究只是传说,并无实例。这样隐瞒张姑娘,真的合适吗?”
“石溪,你可知,凡人最可怕的是什么?”杨逢秋问,却不等他回话,自答道,“是执念。”
“修士修道,以求长生,最重道心。”
“可偏偏,因这长生,道心往往脆弱,极易动摇。唯有凡人,身如蜉蝣,朝生暮死,心中一旦认定,便轻易不会动摇,其执念,可穿石凿壁,虽九死仍不悔。”
“如今上面的那些家伙,总以为修为停滞是仙界的拖累,却不知,分明是...”
阵法启动,微弱如莹星的光芒掩住杨逢秋的身影,也掩住了石溪的惊呼。
传送完成,月色下,只余一道影子,倚着栏杆,烟雾缭绕。
“东朝,这次...你又打算...如何颠覆这世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