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有一事想不明白。”邱琦端详着青柠抱着的剑匣,说道。
卢晓东被颠的头晕,闭目养神间听到这么一句,反口问道:“哪里不明白?说来听听。”
“这把剑,湛卢剑。”
“湛卢?”青柠低头看向怀中,也陷入了疑惑。
“对,湛卢。青柠你说过,这是陆湛的本命剑,那为什么他不用本命剑去杀鬼,而是留给了你。明明用本命剑还可以增进实力,说不定可以活下来。”
“嘶,好有道理。”
“是啊!他明明可以带走的。”
卢晓东和青柠异口同声,也开始抱头苦思,陆湛把剑留给青柠有何深意。
可惜在此之前,他们都只不过是凡人,对修士知之甚少,实在想不出剑修与本命剑的其他关系。
但很快他们也没时间再去细想了,因为江陵城到了。
刘家大哥将他们送到车马坊便走了,难得进一次城,村内不少人家托他去买点镇上罕见的东西。
挥别刘大哥后,留下的三人,表情严肃。
买马这种事,对于凡人来说,是排在升官发财娶老婆之后的人生第四件大事。
有了马,就有了尊严和成就感;有了马,就有了安全和归属感。买了马,方便了出行,幸福了家庭,掌控了生活,定义了自由。修身、齐家、治业、行天下!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XX马!凡人的一生,因为有马,所以不凡。君不见,就连民风淳朴、贫而乐道的白马村,还养了两匹马。
而现在,他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竟然进了车马坊,马上就要进马市了,甚至马上就要遇见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匹马。
就算三人都是打定主意要问道求仙,这马是用不到一辈子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直到被进进出出的人马撞了一下,三人才从心旌摇荡中醒来,意识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马市生意如日中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卖家和买家斗智斗勇,扯皮多年,里面的水深不见底,这不是他们能把握的了的。
蹲在马市门口,三个人掏出荷包,凑齐了一百零三两银子,讨论由谁去买马。
一百出自陆湛金光灿灿的储物袋,里面除了灵石便是灵草法器,都是些贵到凡间花不出去的宝物。青柠摸索了许久,才摸出锃光瓦亮,一看便是刚浇铸出来的银锭。
剩下三两,出自卢晓东和邱琦省吃俭用的饭钱。
玲珑阁虽然饭点发辟谷丹,却也知阁中人身处凡间,难免贪口舌之欲,每旬会发放一些餐补钱以供阁属打打牙祭。
但这钱不多,阁中其他人除了月钱,各有各的来钱路子,或是家中补贴,或是身有副业,又或是卷王肝帝,靠悬赏金致富。
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凭一阁之力大大拉高了枫阳城的消费水平。
卢晓东邱琦二人没有月钱,悬赏金又被杨逢秋扣着,每月到手的一点点餐补钱,连张饼都要攒一个月才吃得起。
久而久之,两人就歇了吃香喝辣的念头,每日清心寡欲地磕辟谷丹为生。
这么下来,竟是攒下几两银子,可与动辄几十两的马价相比,还是不值一提,只能动用陆湛留给青柠的遗产。
至于这钱被青柠当了悬赏金抵押出去,按理来说,委托完成后应当归玲珑阁共有的事,三人默契地忽略掉了。
反正现在任务还没完成,悬赏金还是青柠的,天大地大,委托人最大。
买马的本金解决了,现在就差买马的人选,三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都希望有人毛遂自荐。
卢晓东颇有自知之明,以自己嘴碎会被马商嫌弃甚至宰客为由最先弃权。青柠倒是略通买卖又讨人喜欢,不怕马商使坏,但她不懂马,就算看出马商不怀好意也没撤。
邱琦虽然也没什么经验,却好歹跟着舅舅走过几次镖,和行商打过一些交道,算是半个江湖中人。
而且在舅舅家的镖局,也曾接触过几匹马,她只能赶鸭子上架,在青柠和卢晓东的簇拥下进了马市。
“客官,您这马已经跑了两万里路了,马铁铁已经换了四次,需要做一次全身检查和大养护才行......”
“哎呦冯大哥,您看您这马,鬃毛都掉色了,马尾也秃了不少,少说得有十二三年了。看着您是老顾客的份上,您再补个十五两,我给您换匹新马。西域进口的枕烟霞怎么样,汗血宝马血统。或者这匹,云里墨,祖上混有仙兽血统,拉出去倍有面子,就是......”
仙兽?
三人闻耳看去,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马低头吃草,其两耳、眼周和四腿均为黑色,蹄子和身子却是白色的,确实像是白云中掺了几片墨,与市面上流行的纯色马大不相同,模样甚是古怪。
“真的有这样奇怪的仙兽吗?”青柠小声问。
邱琦吐槽:“有就怪了吧,怕不是商家搞出的营销手段,杂色马不好卖。”
“非也非也,这种配色,或许还真是仙兽后裔。晋人云:有兽似熊,小头庳脚,黑白驳,能舐食铜铁及竹骨......”卢晓东抽出腰上的折扇,开始卖弄。
“这位客官说的不错,云里墨正是貘兽的后裔,性情温和,不论是拉车还是载人,都颇为稳当持重,最适合女眷、孩童乘坐了。冯大哥您瞧这两匹新马如何,要不拉出去试上几圈?比比看那匹更合心意。”
介绍的伙计倒也伶俐,接过卢晓东的话茬,三言两句便把这位冯大哥哄上了马鞍。
冯大哥本名冯三,是城里富商冯渊的家仆。
因着爱妻冯夫人前几日受惊,夜里睡不踏实,打算去城外寺里住几日,冯渊特地遣了家中老仆冯三备置车马。
冯三得了吩咐,知道老爷是嫌家中有匹老马性情暴烈,壮年时尚可骑出去显摆,但如今拉车都怕它伤了人。命他借此机会换匹新的,至于老马,随他处置。
领了银子,冯三心道夫人出门还要带着少爷小姐两个孩子,这马须得买个年轻力壮又老持稳重的,既能拉车又能骑。这样的好马一向不便宜,不妨到马市以旧换新,说不准还能省点银子,得夫人一句赏。
如今这匹枕烟霞膘肥体壮,皮毛红亮,看着就是匹骏马,若是性格也稳重,多适合咱家老爷要求。就它了,先上去试一圈再说,至于旁边这只怪马。这样子太古怪了,连他冯三一个粗人看着都觉得怪异,更别提老爷夫人,买回家还怕惊着少爷小姐。
还仙兽后裔,仙界凡界都分离多久了,江陵一点修士的踪迹都没有,更何况仙兽。这马商为了赚钱,真是什么瞎话都扯得出来。
想归想,心里的嫌弃,冯三面上一点也没露出。
毕竟府上常和马市老板来往,自己也称兄道弟过,哪能在外人面前不给面子。
冯三利落翻身上马,熟门熟路驾着枕烟霞去了马场,留下今日状态良好的伙计,磨刀霍霍向邱琦三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