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 第30章 第三十章

迷迷糊糊中听到落锁声，她竟然真的来了。从头到脚穿戴严实，厚重的披风帽盖的脸都看不清，只露出她美人尖上精致华贵的钿花吊坠，可我知道就是她——毓秀殿的梁妃！

“你一个将死之人，竟然还敢来招惹本宫。” 她嫌弃的离我很远，语气却是冷硬和肃厉，她的身份的确尊贵，此时予我却无半震慑。

“娘娘提醒的对，可就是我这个将死之人，如果不小心说出去什么不该说的，只怕…………”

“你究竟想如何？”刚刚的强装的底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愤怒和恐慌，也不再嫌弃我的脏臭，此时的神情，恨不得对着我的脸咬上一口。浓浓的脂粉味把我熏得有些呛鼻，我推了推她靠我太近的身子。

“奴婢，无奈只想求娘娘，给条活路？”

“为何要求本宫，是皇上……，本宫帮不了你，”她取下纬纱，终于露出她美丽清冷的脸庞，和恼怒的恨意。

“是嘛？如果我托人把这个手帕呈给皇上，不知他看了会作何感想！”我从怀中掏出那条手帕，梁妃顿时脸色煞白。疯了般想从我手上抢夺过去，我身形一闪，她差点栽了过狗啃泥，却并不甘心再次同我争夺，我轻松就捏住了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如何，梁妃娘娘愿意帮奴婢了嘛？”我把她的身子牢牢的禁锢在墙上，轻轻对她耳语道，

“原来那日是你躲在后面偷看！”

想到那日她们两人那般……，我的脸就烧的慌，“谁偷看了，是你们……你们……”我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对男女之事自然是羞于出口。

梁妃： “你要我如何做？”

我：“我只想出这牢笼，”

“这个，本宫帮不了你？”梁妃一口回绝了我的要求，我轻轻笑笑，理了理她颈口被我压的褶皱，

“你帮的了我，你后面有摄政王妃这座靠山，怎么帮不了我，如果这件事被奴婢不小心泄漏了出去，奴婢这条贱命，到是小事。只怕到时候连摄政王妃也难逃责罚吧，如果这天下人都知道，梁妃娘娘与禁军侍卫偷情，你说这梁国公和…………”

“够了，我答应你，”她的身子有些微抖，脚步也是摇摇晃晃，我的威胁绝不是空穴来风。这等丑事一旦被发现，按照宫规，后宫妃嫔和侍卫偷情，那是死罪！亦是是重罪！男的被枭首示众，女的赐三丈白绫，不但殃及家人，甚至还会连累家族中的仕族男子丢官弃爵。

看到她的惊恐，我别开了眼，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心软，此次入狱或许少不了摄政王的推波助澜。

看着她沮丧颓废的身影越过我身旁时，我摸了摸躲眶而出的清泪，“娘娘，对不住，奴婢也是迫于无奈，只想好好活下去，如果此次你能帮我脱离这牢狱，我定然会当换你的东西，此事也决不会让第二人知晓，”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我的心没有片刻宁静，什么时候我竟然成了戏本里让人厌恶痛恨的坏女子。

三日后的傍晚，我顶着一身的脏臭出了这牢狱，来接我出的人竟然是冯公公，一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对我也是神思莫测的几番打量，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回到小院，香菱她们几人早已站在门廊处等候，香菱不顾我的脏臭一把紧紧的抱着我，一阵小说哭泣，我内心一阵感动随之也回抱着她，其余几人也是一副担忧同情的样子。

回到寝屋先要好好泡澡沐浴，待在温暖四溢的澡盆里，去除一身的晦气和脏污。

屏风后的香菱，则娓娓道出魏贵妃罗胎事件的始末，“你那天被人，带走后，我们几人都慌了神，想去牢里看你，被韵姑姑拦了回来。魏贵妃正得皇上盛宠，还了龙胎皇上高兴的很，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大怒，说一定要严惩……你……，我们都不相信是你，也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可我们就只是一个奴才，也帮不了你，就连平日和你有些交情的鱼豆公公，他都无能为力，我们又能做什么。”

听到香菱言语中浓浓的内疚和无奈，我也只能是轻言劝慰，这其中的内情我是清清楚楚，只是不能向她道明而已，又怎会去责怪她了。

“没成想，皇后寿辰那日，一宫娥自责难安，主动跑到皇后面前承认，自己因嫉妒投药给了魏贵妃，让她滑台落孕，自己夜夜噩梦缠身，受不了良心的煎熬，主动前来认罪，皇上龙颜大怒，说她是得了失心疯，认定你才是凶手，可那女子非说自己才是凶手。为了平息风波，太子，还有轩世子等人建议，派人到她的寝屋搜查一番，果然在她的枕头下，搜出了从宫外带来的打胎药，这下人赃俱获，也算是为你洗脱了冤屈，皇上还没定罪，她就服毒自尽了，皇上给她刘了个全尸，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的心已经凉透，澡盆里的热水都暖不了我的心，一个无辜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如果知道梁妃她们会用这么狠毒的法子，我决然不愿出那牢笼。悔悟和内疚让我痛苦不堪，那个无辜的侍女，也是间接为我而死的，我和这宫中其他恶毒之人有什么区别，我泪流满面自怨自艾半日，直到香菱在外再三催促，浑身被冰水冻得发抖。可我又能如何，只能在这困境中苦苦挣扎而无望。

韵姑姑这晚特意来知会，让我去寿恩殿，太后那边去帮几天差。皇上定然这几日，不愿见我出现在福兴殿，我破坏了他的布局，让他的计谋落空，他心中不顺，我若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无疑是给他添赌增烦。

我在福兴殿，虽和那殿中的案榻，桌椅死物一般，没有多余的权利，可总是会喘气沉思罢，这样眼不见心不烦也如此甚好！

太后近日得了风寒，房嬷嬷又是照顾，又是煎药，一人也实在忙不过来，本来之前还有几个别殿调过来的侍女，可都不愿留在太后这边。加之太后如今的境况，和囚禁有又什么区别。

说是接回宫中颐养天年，这寿恩殿如同冷宫毫无二致。连俸银都要少于别处，更别说平日里的零碎赏赐一样也没有，那个宫娥愿意在这里当差，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利益权势的宫中就更甚了。

这后宫之中的差事，当是皇后来归管，可因为太后这一特殊情况，寿恩殿就由冯功功平时在打理，因此我这个眼中钉正好指派到这里，我当然是想长久的留在这里就好了。

煎药，打扫殿屋，庭院，这些差事对我来说，是轻松加愉悦，在这里没有压抑和揣测，只有简单和放松，暂时逃避那些不愿让人面对的现实也是极好的。

偶尔蓁如公主也会过来照看太后，自从回了皇宫，这公主就住回了自己单独的宫殿，毕竟她也是皇上的骨血，以后在联姻谋利中还是有些作用的，想说皇上有多喜欢自己这个公主，只怕宫中没人会相信。

“你也过来歇息罢，自从哀家回宫后，还没见过那个宫娥像你这般，老实勤快的。”他说的自然是我，放下笤帚我走近她们。

太后和蓁如公主，坐在院中的殿外花坛边，正晒着太阳，一张卧榻一杯清茶一碟糕点，半日悠闲惬实满足。并未从她脸上看出不满和浮躁。失去的年岁，沉淀的心境，一般人是很难像她那般通透吧。

“奴婢多谢，太后，公主赏赐，”我接过房嬷嬷递过来的糕点，跪下磕头谢恩。

“没想到，还是个这般标志的孩子，人也实诚本分，眉眼的精致和风情实在让人移不开眼，只是有些像…………”

“皇祖母，你不是说只有如儿和娉婷姐姐最美嘛，为何你今日这般夸赞一个宫女。”

我垂眉敛目立于房嬷嬷身旁，听着这祖孙二人的有趣的闲谈，好似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同祖母在一起的那些温暖时光，只可惜我的祖母也不在人世，那些时光也只能埋没在记忆中“是呀，我们的如儿可是天下大美人，都是大姑娘了，还为这些小事吃味，都快出阁的女子了，一点城府也没有，日后找到好夫家，可如何让人放心。”

“如儿不嫁，只陪着皇祖母和娉婷姐姐。”

“不可胡说，被你父皇听到了，可不好，”

从前我同阿姐，也对祖母说过相同的话，祖母是如何回答的，已记不起，只觉得那时祖母是世上最好的人，因为她的慈爱，让我们每每忆起心中都好生温暖。

而蓁如公主，她虽然身份尊贵，可在这宫中，对她真心疼爱的只怕就只有太后了吧，这一点上，我们平常人家的孩子就好很多。

那蓁如公主用过午膳后，太后一连催促几次才离开，来给太后来诊病的太医也不是很上心，听房嬷嬷说了已经吃了好几副汤药了就是不见好。

我歇在寿恩殿的两晚，每晚都能听到太后咳嗽不止，心中也是难受。想回福兴殿偏院，拿些容持给我备的药丸，又怕太后怀疑，这久咳伤及肺腑那就难断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