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横剑狂歌 > 第 八 章 黑夜现魅影

横剑狂歌 第 八 章 黑夜现魅影

作者:云中岳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0-05-20 02:50:31 来源:转码展示1

张师父站起结扎,将银囊拴好在腰带上,笑道:“光棍眼中揉不进沙子,咱们彼此心照不宜,就此别过,江湖上见。mengyuanshucheng”

李师父也挺身站起,笑道:“说句良心话,在这儿凌虐那些牧奴,确是于心不忍,早些离开也好,反正在浅水牧场,一辈子也混不出个名堂来,有了这值五百多两金珠的钱,格老子回四川享福岂不妙哉!他娘的独眼狻猊贪财好色,怎会离开花花世界,到这儿来嗅牛羊粪?见鬼!辛场主到底是边荒的土霸,急了便鬼迷心窍,拿血腥钱往咱们囊里塞,咱们如果拒绝,那才是混蛋加九级哩,走吧!”

“天色不早,咱们赶两步。”张师父说,举步出林。

蓦地,矮林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幽香,黑暗中突然鬼火一闪,一团绿色的鬼火在三丈外出现,一飘一浮,然后虚悬在枝叶下。

矮林并不茂密,树高约丈五六左右,八尺以下树枝虬结,叶已抽芽,但看上去仍像是光秃秃不见叶影的凋林。因此鬼火虽在枝叶下,并不妨碍视线。

两人心中一懔,火速转身拔刀戒备。

“我的夭!”张师父骇然地叫,感到腿一软,倚在树干上了,以手掩口,大环眼似要突出眶外,浑身更在不住地发抖。

李师父更糟,刀丢了。双手抱住一株小树干,结舌张口,叫不出声音,浑身在筛糠似的抖动,小树干被震再扑簌簌地怪响。

鬼火大如拳头,虚空轻飘,发出微弱的暗绿色光芒,令人望之心中发冷。鬼火的下方稍后尺余,现出一张朦胧的鬼脸,长发迎风飘拂,一部分头发披散在五官前,依稀掩住脸容,但整个脸的轮廓仍可看清。

这张脸可怕极了,惨绿色的肌肤,奇大的眼眶,有一张黑洞洞的大口,长发掩映中,显得特别可怖,阴森森鬼气冲天,令人看了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林下太黑,而鬼火的惨绿色光芒又太微弱,因此只能依稀看到这张鬼脸,下面一无所见,似乎这位恶鬼只有一个可怕的头,而没有身躯。唯一可见到的另一件物体,便是鬼脸的左面约略在耳鬓的部位,有一朵暗绿色的酒杯大纸花,像是五瓣梅花,尚在闪闪发光。

鬼火向前徐飘,鬼脸也冉冉随着飘浮。

张师父胆子大些,突然咬破舌尖,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冉冉移近的鬼脸喷去。

他的血水刚喷出,鬼火倏灭。

他胆气一壮,硬着头皮大喝道:“张天师的弟子在此,鬼神远避。”

他的叫声刚落,鬼火再现,鬼脸亦显,似乎更接近了些,相距不足两丈了。

大话唬不住鬼,他感到似乎大小便不禁,一声厉叫,扭头便跑。

只跑了三两步,前面两丈左右鬼火乍现,他只感到身侧微风飒然,异香扑鼻而已。

他踉跄止步,喉间发紧,感到奇寒彻骨,眼前朦胧。做亏心事做得太多的人,心目中自以为不怕鬼,但内心深处仍然有

鬼的存在,要是真碰上了鬼,比心目中有鬼神的人怕得更利害,张师父就是这种人。

他扭头一看,先前的鬼火不见了。

他的同伴师父,发出一声近乎虚脱而窒息的呻吟,瘫软在树根下,似乎已陷入吓昏的境地了。

既然世间真有鬼,鬼是无法抗拒的,唯一可靠的办法,是向鬼求情,求鬼高抬鬼手了。

他双膝一软,“噗”一声推金山玉柱地跪下了,叩头如捣蒜,用逼出来的,近乎号叫的嘶哑声音叫:“鬼爷爷,鬼娘娘,饶……饶了小……小的,小……小的……”

鬼脸木无表情,突然飘前三尺。

他得不到反应,鬼脸反而接近,吓得他小便溺满一裤裆,忙磕头叫:“小的……并……

并未做……做过太多的亏……亏心事,如……如果你你是……是……冤……冤鬼……”

鬼脸突然隐去,鬼火倏熄,寂静无声。

但左侧突传出噗嗤一声轻笑,笑声充满了忍俊不住的神情,而且显然不是男人的笑声。

张师父一怔,心说:“咦!这……这不像鬼笑哩!”

接着,传来了怪声怪调的声音,非男非女,有点刺耳:“喂,你认识一个人么?”

张师父莫名其妙,这句话问得更莫名其妙,毫无章法,无头无尾,世间的人千千万万,谁不认识一两个人?

“小……小的……”他嗫嚅着说,语不成声,惊恐仍在,对方的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呀!”声音在催促了。

“小……小的认……认得许……许许多多的……的人。”

“谁问你许许多多?只问西海怪客鲜于昆。”

张师父抬头循声看去,看不见鬼影,战抖着说:“小……小的不……不认识。”

“你这里可有过往的武林人逗留么?”

“有……有的,这几天有……有一个四海游神,又……又来了一……一个小……小白龙。他……他们正……正要赶……赶走三大牧场的人,不……不许咱们过……过活。”

“什么?居然有人不许人过活?”

“是真的,小……小的正要逃……逃离此地……另……另找生活!”

久久,声音又问:“刚才你两人提到独眼狻猊,是怎么回事?”

“敝东主被……被迫得上……上天无路,只好叫我两人去……去请独眼狻猊前来相……

相助。”

“但你们并没打算去请,是么?”

张师父不敢不承认,磕头道:“鬼爷爷明鉴,独……独眼狻猊是……是个大……大盗,他……他不会来的,小……小的只好骗……骗些银子走……走路逃生。”

“为何你们的东主要请大盗来助,那不是引狼入室么?”

“敝东主是……是病急乱投医,他并不知道独眼狻猊的为人。”

“你不准备去请?”

“小……小的不……不敢去请。”

“好,你们走吧。”

张师父如获纶音,磕了四个响头,不住叫:“谢谢鬼爷爷开恩,谢……”

四野寂然,附近没有任何响动,但他知道鬼已走了,老命捡回来了!顾不得招呼吓昏了的李师父,爬起就跑,撒腿狂奔,一口气奔出里外。

东方发白,天字中星斗渐黯,视野愈来愈清晰。正奔跑间,突见前面十余丈外的小丘顶端,屹立著一匹健马的形影,马上的骑士安坐不动,一人一马站在丘顶纹风不动,像是出现在旷野中的人马幽灵。黎明时分,视界尚不能及远,因此看不清人马的面目,也看不出是死的还是活的。

他吃惊地站住了,脊梁上又开始发冷。

人马的影子仍在那儿,像是铸在丘顶一般。

他惊然后退,一面壮着胆叫:“你……你是……是人是……

是鬼?”

“我,四海游神,你才来呀?老兄。”马上人答话了。

他激伶伶打一冷战,扭头便跑。

蹄声震耳,他知道四海游神已随后追来了,跑不掉的,走不掉只好一拼。但他仍希望奔入右面十余丈外的凋林,在林中容易脱身些。

可是,他无法到达凋林了。马儿从身侧冲过,秋华已飞身而下,回身迎面拦住去路,笑道:“站住,老兄,你的另一位同伴呢?”

张师父一声虎吼,拔刀出鞘,火杂杂冲近,劈面就是一刀,居然刀风虎虎,迅捷凶猛,倒有几分火候哩!

秋华退后两步,避过一刀,笑道:“把金银放下,在下放你逃生,老兄,知趣些。”

人一辈子奔波劳碌,大都是为了金银财宝,所以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师父自己积了两三百两银子,加上所带的价值五六百两银子的金珠,这就是他下半辈子的衣食所寄,怎肯乖乖奉送?一声沉叱,跟踪进击,连攻九刀之多,却近不了秋华,徒然浪费精力。

秋华连避九刀,最后见张师父毫无交出金银的念头,只好用强了,“呛”一声脆响,右手的马鞭击中刀身,刀向外荡,他乘势欺上,飞起一脚。

“噗!”踢中张师父持刀的手肘。“哎……”张师父惊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

秋华反手连抽三鞭,“叭叭叭”三声脆响,鞭鞭落实。

“哎……哎唷……”张师父狂叫着,双手慌乱地封架,一面向后退,马鞭抽一下他叫一声,封不住架不掉。

秋华贴身紧跟不舍,左手一扬,就是一记“鬼王拨扇”,“‘叭”一声击个正着,掌在张师父的颊上开花。

“哎……”张师父厉叫,向侧便倒。

秋华不肯罢手,“叭叭叭”连抽三鞭,把张师父击倒在地,一脚踏住对方的右脚踝骨,真力骤发,“咔叭……”怪响应脚而起,张师父的足踝碎了。

“啊……”张师父杀猪般狂叫起来,在地上挣扎。

“把腰囊解下来,老兄。”秋华站在一旁冷冷地说。

“你……你……”张师父如丧考妣地叫唤。

“我,我在你们于大厅商议大计时便在一旁偷听,因此在此等你们前来。喂!你要钱还是要命?只要你爽快地表明态度,在下便成全你。”

“金……金银给……给你,别……别杀……杀我。”

“呸!要杀你还用等到今天么?要不是在下不忍杀人,以免有伤天和,早就宰光你们了。”

张师父极不情愿地解下腰囊,可怜兮兮地叫:“留……留一些给……我……我……”

秋华解囊取了两锭五两重的金锭丢过,笑道:“当然,在下不会独吞的,老兄,十两金子可换白银四十两,足以让阁下过一年清苦日子。如果光买米面,够你吃两三年的。今后好好地

做人,吃这种血腥钱,可能报应子孙,你自己也不会善终,何苦呢?”

“请……请再……再给……”

“够了,老兄,不要贪得无厌,留你一命,在下已是宽宏大量了。喂!那位李师父呢?

他从何处走了?”

人性这玩意十分奥妙,十分奇怪。人性善良的人,希望自己受苦之后,别人不要重蹈覆辙。人性乖恶的人正相反,他自己受苦,希望别人也跟他一样受苦受难,如果自己走运,却希望别人倒霉。张师父是后一种人,他不希望李师父如意,向西一指说:“他……他在里外的矮……矮林中,被……被鬼吓……吓昏了。”

“什么?被鬼吓昏了?你这厮胡说八道。”

张师父为了表示自己胆大,将刚才所见的事一一说了。

秋华剑眉深锁,问道:“你说那恶鬼要找西海怪客?”

“在下的话句句皆真,决设听错。”

“咦!为……为了什么事?奇怪!”秋华自语。

“那……那恶鬼已经不……不在那儿了。”张师父接上一句,意在提醒秋华,别忘了去找李师父。

秋华将腰囊系上,一面牵坐骑,一面说:“那恶鬼并不是真的鬼,是个活生生的人。”

“什么?是人?是……是你装……装的?”张师父惶然问。

“不是我,是个女人。”

“女人?你……你开玩笑。”

“只怪你孤陋寡闻,不知近来的江湖事。那女人的真面目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专会装神弄鬼唬人,她不杀你们,真是异数。

如果让她探出三大牧场的恶行,而又知道你们是恶霸们的走狗爪牙,那么,你老兄大概这时应该早已到了鬼门关了。”秋华冷冷地说完,扳鞍上马。

“她……她她是……是什么人?”张师父恐怖地问。

“她是近两年来,名震江湖的神秘女人之一,叫做黑煞女魅。

至于姓甚名谁,年岁多大,是美是丑,谁也不知道。总之,她是个谜一样的女人,是个多管闲事的女英雌,只是心狠手辣,江湖败类恨死了她,给她取了这么难听的绰号。而白道人士,却叫她修罗姹女。”

声落,马儿已驰出三丈外,蹄声震耳,向西如飞而去。

第二天,两位师父在周家寨被人发现,张师父断了右脚,李师父右手骨折,请人送信至浅水牧场,说是被四海游神所伤,金银全被劫走了。送信的人说:两位师父无颜转回,从此不再回来了。

昭仁寺中,秋华、小白龙、西海怪客三个人,在谈论着黑煞女魅前来找西海怪客的原因。

西海怪客霜眉深锁,沉吟着说:“老朽的行踪,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这次从西安跟踪吴哥儿西行,可说极端秘密,这怪女人怎会知道呢?再说,老朽行走江湖期间,行踪在边疆附近逗留最久,极少管闲事,也极少露名号,与那女人风牛马不相及,她为何要指名找我?怪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前辈可知道黑煞女魅的底细么?”秋华问。

“老朽只听说过这个人,从未谋面,也不打算打听。常言道:惟小人与女子为最难养,因此老朽从不和女人打交道。”

小白龙淡淡一笑,接口道:“据晚辈所知,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年轻女人。”

“你知道?”秋华问。

“只听说过她在江湖间的行事,其他却一无所知。”

“那……那你怎知她是个年轻女人?”

“我问你,你见过老太婆身上带有香气的么?她夜间出动时喜戴鬼形面具,披散头发,穿了黑衣袍,但平时的衣裙薰了香,披上黑袍仍掩盖不住香气,可知她定是爱美的年轻女人。再说,既是姹女,自然是少女了。”

“呵呵!你这种推论太牵强了,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比少女更喜欢打扮自己,用的薰衣香种类更多更繁呢!”秋华笑答。

西海怪客可不愿听他们谈论女人,站起说:“这两天咱们尽可能少碰头,你们如果碰上了那丫头,不妨告诉她老朽在梁公庙等她。”

秋华也整衣而起,讶然问:“前辈准备会她?”

“正是此意。同时,老朽也得找她谈谈,看她到底有何事来找我?她既称修罗,该是无所不能的女菩萨,应该找得到的。”

“三大牧场的事,即将获得解决,何不……”

“哥儿,你倒一厢情愿哩!盘谷牧场的柴八,已经派人赶往平凉求助,在这两天之内,崆峒派的人可能赶到。那些个牛鼻子嚣张傲慢,目中无人,不过确也有些真才实学,来三五个那固然不打紧,要是来上十个八个,咱们将有一番苦战。如果不先解决黑煞女魅的事,事态可能严重。”

“区区一个黑煞女魅,何足道哉?”小白龙意气飞扬地说。

“任贤侄,你的话老朽不敢苟同。黑煞女魅的底细咱们一无所知,岂可轻敌。你们好好养息,老朽去查查那女魅的藏匿处所。”

西海怪客不愧为老江湖,修养到家,不敢轻视成名不久的黑煞女魅,可见他为人极为谨慎,虚怀若谷,而且老谋深算,主动去找黑煞女魅,以免陷于挨打的地位。

秋华将从两位师父身上弄到的金银藏好,送走了西海怪客,向小白龙说:“任兄,咱们要不要到翔雁牧场走走?在那儿找酒菜做午餐,岂不甚妙?”

小白龙向房外走,说:“坐骑也该上草料了,走,到翔雁去。”

浅水牧场中,大厅内辛大爷垂头丧气,众打手们愁容满脸,两位师父被劫受伤的消息传到,大援已绝,所有的人全慌了手脚,一个个胆战心惊,宛若大祸临头。辛三爷也一筹莫展,拿不出任何可行的主意。

内堂中,也是乱哄哄地,女眷们愁眉苦脸,不住叹息,眼看大祸临头,怎能不慌?

辛姑娘完全变了一个人,也许是在槽仓时受吓过度,也许是因为她是罪魁祸首,因连累了全庄而内疚,显得花容惨淡,眼神迟滞。

她坐在壁角的暖椅中,茫然地注视着窗外的蓝天,阳光晒落在她泛白的秀脸上,她却感到浑身冷冰冰地。耳听乃母在分派夜间把守的健壮仆妇如何提防,如何示警等等防守大事,她感到心中绞痛,凭这些只有几斤蛮力的仆妇,怎能防备四海游神和小白龙的入侵?

她闭上红肿的眼睛,蓦地,脑海中涌出那晚在槽仓时所见的景象。那些赤身露体的瘦骨嶙峋的牧奴,打手们的刑具,被凌辱的女奴……如虚似幻而又似乎真实地出现在幻觉中。

依稀,牧奴们、女奴们,正咬牙切齿的叫号着,狰狞地向她扑来。

依稀,秋华出现在眼前,正凶狠粗暴地向她怒吼:“你好好等着,下次便要轮到你了……”

“我警告你,除非你自尽,不然你就会和她们一样,这辈子要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今天你亲眼看到了,该知道你辛家的财富和声威是怎样得来的了……”

“你小小年纪便任意杀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做得出来……”

她一蹦而起,狂乱地叫:“我……我该死,杀了我吧!杀了我……”

她身侧的一名侍女骇然大惊,急忙将她按住,惊叫道:“小姐,小姐,你……你……”

她神智一清,吁出一口长气。

场主夫人一惊,急问道:“小婷,你怎么啦?”

她轻摇螓首,苦笑道:“妈,没什么。女儿倦了,要歇会儿。”

场主夫人黯然一叹,愁容满脸地说:“孩子,你也该好好安睡了,三天两夜你没入睡,为娘委实替你耽心。外面的事,你不必操心了,要来的终须会来,自怨自责无补于事。姓吴的有意前来找麻烦,即使你不凑巧在那天处死那两个贱奴,他也会另找藉口生事的,何必因此而不安呢?孩子,听娘的话,好好歇息去吧。”

她默默地行礼退入闺房,关上房门,遣走了伺候的两名侍女,立即改换衣裙,换上劲装,自语道:“无论如何,我得见他一面说个明白,再死给他看,也许可以保全爹以毕生心血创下的基业。”

准备停当,她只带了一把匕首,绕出侧院,奔向牲口栏,管车马的人已经被召至前厅,无人看守。她一辈子也没亲自动手备过马,这时真不知该如何着手。一列马厩共有三四十匹良驹,全都是辛家的亲信们的坐骑,既没有鞍具,也没有缰辔,真令她束手无策。绕至前面的拴马栏,运气不错,栏上拴了一匹鞍辔齐全的马,那是本庄总管巡视各地的坐骑,虽则近来已用不着巡视,但坐骑仍然是不分昼夜经常准备着的。

她解开缰绳,扳鞍上马,沿屋侧的驰道奔向庄门。

蹄声惊动了仓房里的人,有人叫:“小姐骑马走了,看样子她要出庄,外面太危险,她一个人怎么可以乱闯?快去禀报场主。”

马儿冲近栅门,栅门紧闭,几个把门的人莫名其妙。她老远便尖声大叫:“开门!我要出去。”

为首的把门人怎敢多问?这位于金小姐脾气坏得不像话,谁要是对她稍有拂逆,不死也得脱层皮,惹不得,慌不迭下令叫:“开门,让小姐出去。”

栅门刚搬开,她的马已狂冲而至,像狂风般冲出栅门外,向宜禄镇飞驰而去。

不久,辛大爷带了二十余名得力打手策马冲出了栅门,奋蹄急追。可是,已看不见辛姑娘的踪影了。

已经是未牌初正之间,日影西斜,经过多日来的惊扰,附近人兽绝迹,路上蹄迹甚乱,但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辨迹能手,仍能循蹄迹急急追赶。

辛姑娘拿定了主意,将生死置之度外,策马狂驰,距镇里余,便离开了道路,越野而进,绕出镇西。

昭仁寺在镇西,距镇不足一箭之遥。她在寺前下马,挂下缰,正想将坐骑驱走,却发现西面百十步外,两匹健马正缓缓驰来,鞍上的两名骑士,一面任由坐骑小驰,一面并辔低声交谈。两人都穿了青色夹劲装,鞍袋插有剑,鞍后有马包,两人侧着脸谈话,不易看清面貌。这几天风和日丽,冬季的皮祆已用不着了。她并未见过秋华不穿皮袄时的仪容,一时很难分辨这两人是不是秋华与小白龙,便站在寺前等候。

她的心在狂跳,手心淌汗,先前慷慨赴死的勇气,因即将与秋华见面而逐渐消失,死亡的恐怖却愈来愈令她胆寒,只感

到双膝发软,似乎脊梁在拒绝撑起她的身躯,牙齿也在格格战抖,浑身发虚。

两骑士先前并未留意,直到接近至四五十步外,方发现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美的少女,视线被吸引住了,右面的骑士怪叫道:“大哥,你看到了没有?”

这位骑士年约三十上下,白脸净皮,没留胡须,右颊挂着一条三寸长的刀疤,鹰目中精芒流转,脸上挂着阴笑,虽则五官端正,但令人感到他有一股子邪气,而且令人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左面的骑士脸色苍黄,年约五十左右,脸上的风尘之色,表明他是个长年在江湖中打滚的角色。一张大马脸相当难看,斗鸡眼阴阳怪气,脸上挂着经常与人生气的神色,口外凸出两排黄黑色的大板牙,流露着三分戾气。

“看到了,是咱们跑了十天半月,所看到的第一朵奇花,妙!

咦!她还带了刺哩,穿的是劲装哪!”马脸怪声怪气地答。

辛姑娘见来人不是秋华,心中一定,扭头向寺中走去,不再理会两人的话。

两骑士策马驰到,在姑娘先前立身处勒住坐骑。右颊有刀疤的骑士死盯着姑娘的背影,向同伴问:“大哥,你知道这座村镇叫什么吗?”

“不知道,镇不大,但比这半天所看到的荒村小镇要大些,恐怕是宜禄镇。”马脸骑士答。

“四周冷冷清清,像是座死镇。”刀疤骑士怪声怪气地说。

“不错,有点像,鬼影俱无。”

“而且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破寺。”

“而且破寺中似乎没有僧侣。”马脸骑士眨着斗鸡眼说。

“大哥累了么?”

“二弟,歇歇也好。”

“假使破寺内没有其他的人……”

“二弟怕人?”

“笑话,咱们皋兰双凶怕过谁来?”

“那么,进去随喜随喜。”

“大哥,这就走。”

两人扳鞍下马,没有大门的寺前院,已不见姑娘的身形。马脸骑士咧嘴向寺内一呶,脑袋流里流气地一撇,抢先向里走,跨入破寺门。

姑娘已进入大殿,破烂的大殿中神像七歪八倒,断头折足,积尘盈寸。她绕至后殿,小心翼翼地踱向禅房。

恐怖的感觉紧紧地压迫着她,几乎令她勇气全消,甚至她自己的脚步声,也会使她惊跳起来。

“格勒……”右首有木柱发出怪声。

“呀……”她惊叫,向发声处定神看去。

一无所见,但破败的断瓦颓屋中,以及阴暗的角落内似乎鬼影憧憧。

虽是大白天,她也惊出一身冷汗。

她定下神,壮着胆向秋华的住处走去。

禅房甚多,她弄不清以前她和秋华所住的那一间在何处,积上的廊下足印遍地,那是上次六盘四狼带来的人所留下的足迹。

她刚想高声叫唤,前面的一座破禅房突发异声。半倒的破木门突然无人自动。

她骇然退后三四步,冷汗沁满了掌心。

人影一闪,马脸骑士在房门口现身,怪笑道:“小娘子,这座破庙怎么鬼影俱无?贵地的人不信鬼神,要遭恶报的啊!”

她认得是在寺门外所见的人,心中一冷,激伶伶打一冷战,一阵寒颤通过全身,粉脸泛青。

“你……你……”她语不成声地叫。

马脸骑士双手叉腰,桀桀怪笑着一步步迫近,问:“小娘子,你是来找人的么?找谁?

是不是找情郎?女人到这种吓死人的地方,如果不是偷情,决不敢前来,在下说对了么?”

她一步步向后退,恐怖地叫:“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我要找……四海游……

游神。”

蓦地,她感到臀部被人轻薄地扫了一把,令她心胆俱裂,“哎”一声尖叫,向侧一闪,转身拔出了匕首。在牧场的女人中,她是第一位高手,打手保镖们教了她不少艺业,可惜都是些皮毛,遇上三两个三脚猫倒还管用,碰上江湖中的一二流人物,丝毫派不上用场。

身后,刀疤骑士桀桀怪笑,向伸出的大手吹口气,得意洋洋地说:“嗨!真过瘾,大哥,是个雏儿哩!”

马脸骑士神色一正,问道:“二弟,你听说过四海游神的名号么?”

“四海游神?见鬼!没听说过?”

“那是说,这人名不见经传罗?”

“呵呵!大哥未免太抬举他了,名要是见经传,那还了得,管他娘的什么四海游神,咱们办咱们的事。”

马脸大汉向姑娘伸出大手,怪笑道:“小娘子,匕首给我你这把匕首杀鸡不死,杀蚂蚁又嫌大了些。女人带刀,总不是件好事。拿来,我替你保管,免得失手割破了手指,你有得受了。”

辛姑娘银牙一咬,突然匕首一挥,挥向伸在眼前的大手,矫捷快速,倒也了得。

马脸大汉将手收回,怪笑道:“呵阿!咦!小娘子,你居然真会两手呢!好险好险,没扎着,差点儿。”

姑娘向后退,心中暗暗叫苦。

刀疤骑士一面迫进,一面桀桀怪笑道:“小娘子,我劝你安静些,咱们和你玩玩就走,只要你乖乖听话,咱们答应不伤你,不然……”

话未完,突然疾冲而上。

姑娘一声尖叫,奋身挥刀,匕首尖迅速地递出。

刀疤骑士右脚疾挑,“噗”一声踢中她的手腕,近身切入。

她的匕首居然未脱手,变招急刺。

刀疤骑士手一翻,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急速迫近。

她身后有墙所挡,无法再退,一声怒叱,左手扭身便是一肘撞出。

“噗”撞中了,撞在刀疤骑士格出的右小臂上,如击铁石,痛得整条手臂都不像是她的了。

刀疤骑士将她持刀的手扭转压下,整个身躯将她迫在墙上,右手扣住她的咽喉向上一顶,狂笑道:“桀桀桀……小娘子,愈泼辣愈过瘾,你知道不?我的天!好久没摸到像你这种娇嫩的娘们了……”

“救命!救……”她声嘶力竭地狂叫。

马脸骑士在一旁狞笑,摘掉她的匕首,笑道:“小娘子,附近鬼影俱无,别说是人了,你叫吧。”

蓦地,对面破禅房中,突然幻现一个鬼影,非男非女的刺耳嗓音传到:“谁说没有鬼?

看看我。”

马脸骑士闻声知警,火速转身的刹那间,右手已先向后打出五枚五虎断魂钉。下手极为阴险,向声音传来处洒出,不看来者是谁,先下毒手再说。

身后黑影一闪而没,五枚断魂钉俱都打进朽壁之中,发出轻微的磨擦声响,他只看到黑影在暗器到达之前隐没,还不知是人是鬼。

他心中一懔,一声怒吼,追向黑影隐没的破禅房门。他相当机警,不敢贸然冲入,先打出一枚断魂钉,方挫身贴壁根闪电似的扑入房中。

这瞬间,他鼻中嗅入一丝幽香,心中一震,拼余劲疾退而出,身躯暴退中,一面厉叫:

“二弟,迷香,小心!”

退出丈外,他不由又站住了,怪!怎么并未昏倒?

刀疤骑士闻声放掉辛姑娘,屏住呼吸纵到,一把抓住马脸骑士向侧横跃丈余,一面掏出两颗解迷香的丹药,自己吞下一颗,急急将另一颗塞入马脸骑士的口中,说:“快吞下,那是什么人?”

“没看清楚,是个穿了黑衣的人。”马脸骑士一面说,一面掀动鼻翼猛嗅,似在分辨是哪一种迷香。但他失望了,异香已经完全消失。

“在哪儿?”刀疤骑士问。

“在对面的破禅房中。”

刀疤骑士拔剑出鞘,左手从腰带上拔了三把小飞剑,突然向禅房门纵去,伸剑振出一朵剑花护身,无所畏惧地冲进房中,马脸骑士也不慢,衔尾抢入。

辛姑娘软倒在墙下,这时已恢复神智拾起匕首爬起就跑,向寺外狂奔。

禅房中空无一物,破家俱七凌八落,刀疤骑士奔至后面的有窗子的窗孔向外瞧,定神察看窗子附近的积尘,讶然道:“大哥,你是不是眼花了?此地没有人,积尘盈寸,连鼠狼也没留下,蛛网未破,决不会有人从这儿进出呀!”

马脸骑士脸色沉重,说:“二弟,那人的话你也听到的,愚兄五枚断魂钉只差半尺便可将他击中,我亲眼看见他逃入房中。

唔!你嗅嗅看,异香仍在哩!”

房中确有异香在流动,若有若无,认真分辨,却又了无所觉,但不注意时,却又可以嗅到些许。

“那……那岂不是真有鬼?”刀疤骑士懔然地说。

马脸骑士突然跺脚叫:“哎呀!妞儿乘机溜掉了,你有没有点她的穴道?”

刀疤骑士狂风似的卷向房外,循辛姑娘的足音来处急追,一面怒叫:“小娘了,你敢逃走?快给我站住,不然……”

辛姑娘已逃出大殿,奔向破寺门。

马脸骑士比刀疤骑士要快些,宛若破空而飞,掠过院落,飞扑逃向寺门的辛姑娘背影。

相距只有八尺了,他的手伸出了。

蓦地,三块瓦片突然从天而降,呼啸着砸向他的顶门,来势奇疾。

“大哥,小心头顶。”后面的刀疤骑士大叫。

马脸骑士右脚一点,向左侧跃出八尺。

“啪啪啪!”瓦片落地,碎裂如粉。

辛姑娘抢出破寺门,心惊胆落地奔向坐骑。

蹄声如骤雨,震耳欲聋,辛大爷的二十八骑已冲出镇西的破栅门,排山倒海似的驰来。

南面的矮林中,秋华与小白龙刚小驰而出。

“咦!他们居然敢倾巢而至哩!”小白龙说,勒住了坐骑。

“任兄,退回林中,先看看风色,他们人多,未可轻侮。”秋华说。

两人策马退人林中,远远地窥伺。

官道西端,远远地传来急骤的隐隐蹄声,有大批健马正向宜禄镇急赶。

寺门内的院落中,马脸骑士避过瓦片一击,侧跃转首看去,吃了一惊。

大殿高有四丈左右,建了重檐,两檐之间的一排通风窗七零八落,涂饰斑驳腐蚀碍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中间的一隔窗孔中,露出一个长发掩面的鬼怪上身,一身黑衣,透过发隙,可依稀看到掩在发后的惨白脸孔。

“瞧!”他骇然叫。

在刀疤骑士刚定神看时,鬼影突然隐去。

“真有鬼?”刀疤骑士也骇然叫。

“不是鬼怎会这么快?”马脸骑士悚然地叫。

其实,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追赶辛姑娘,是七弯八折追出的,而鬼影在他们追入禅房时便早已离开了,先一步上了大殿顶用瓦片掷击,那是毫不费劲的事,根本说不上快。

“进去搜搜看。”刀疤骑士怒叫,又道:“我们不信世间当真有鬼,搜他个水落石出。”

马脸骑士伸手虚拦,冷笑道:“先别管了,将妞儿弄到手之后,他如果是人,会再次出现的。”

“对,咱们将妞儿弄进来,玩给他看看,还怕他跑上天去。”

两人抢出寺门,姑娘已上了马,辛大爷的二十八骑也到了,辛大爷的声音也传到:“婷丫头,你怎么啦?”

辛姑娘策马迎上,尖叫道:“爹,快走。”

走不了啦!马脸骑士发出一声震天大吼,叫道:“谁也别想走,丫头,你跑得了么?”

人多势众,辛大爷胆气甚壮,他用不着走,大喝道:“下马列阵,和他们拼了。”

保镖打手们看对方不是秋华和小白龙,胆气立时一壮,纷纷下马,拔兵刃列阵,雁翅排开,二十八双眼睛睁得彪圆,候命动手厮杀。

皋兰双凶毫不在乎,并肩向前徐徐迎上。

辛大爷挽着爱女的手,沉声问:“婷丫头,怎么回事?说!”

“女儿想……想独自找……找姓吴的解决,却碰……碰上这……这两个汉子行……行凶,几……几乎遭了毒手,生死两……

两难。”辛姑娘犹有余悸地,结结巴巴地申诉。

“你退到后面去,一切有为父作主。”辛大爷沉声说,将她推到后面,举手一挥,带了八名贴身保镖迎上。

八名贴身保镖在两则分列,有四名带了弓,箭上弦,刀出鞘,迎向皋兰双凶,在四丈外止步。一名保镖引弓待发,大喝道:“止步!不然狼牙奉送。”

双凶扫了众人一眼,停下脚步,刀疤骑士桀桀大笑道:“大哥,你瞧,他们多神气?唷唷唷!有四张两个力的弓,**把砍柴刀,桀桀桀桀……哗!真吓人。”

马脸骑士眯着斗鸡眼,装腔作势的向辛大爷轻蔑地打量,好半晌方嘿嘿怪笑道:“贤弟,别小看了这些草包,真要让他们砍上两刀,恐怕脑袋瓜会开花呢!嘿嘿嘿嘿!这些人也真可怜,他们居然要前来送死,啧啧!”

“大哥,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杀多了到底会手软,咱们和这些可怜虫打交道,饶他们的命,也算一场功德,省得多费手脚,如何?”

“好,试试看。贤弟,只怕咱们要枉费心机,这些中原高手,自命不凡,恐怕咱们的名号吓他们不倒哩!”

辛大爷自从经过秋华这次闹事后,往昔唯我独尊的气焰早已经消逝无踪,处事冷静了许多,听了两人狂傲无比的冷嘲热讽,居然不生气,沉静地发话道:“在下是浅水牧场的场主,小

姓辛。两位是吴爷请来的朋友么?”

马脸骑士一怔,“哦”了一声说:“原来你就是辛大场主,听说宜禄镇有三大牧场,你就是其中之一?”

“正是区区,两位……”

“咱们是过路的,不是什么姓吴的朋友。”

“两位……”

“喂!”刀疤骑士接口叫,说:“那美丽的小姑娘,是你的千金么?”

“正是小女小婷。”

“小婷,喝!名字倒怪动听的,有婆家了么?”

“小女年方……”

“废话少说,咱们打个商量,可好?”

辛大爷已知不妙,心中暗暗叫苦,忍着怒火问:“兄台有何商量,尚请明告,只要辛某能办到……”

“我这人最爽快,不会咬文嚼字,说话开门见山,一刀见段,辛场主,你看咱们俩年纪都不大,够不够格做阁下的东床快婿?”

“什么话?”辛大爷变色不悦地叫。

马脸骑士冷笑一声,嘿嘿怪笑道:“咱们兄弟说的都是老实话,字字掷地有声。咱们从兰州来,途经贵地,在庙中歇脚,不料邂逅令媛,惊为天人,咱们有情,令媛有意,果真是良缘天定。告诉你,姓辛的,小小的宜禄镇,你辛家能招到咱们皋兰两位英雄人物做女婿,乃是天大的幸事。咱们等你一句话,肯是不肯。”

“你们是……”

“我,马脸阎罗谷元。”马脸骑士冷冷地抢着说。

“我是血掌尹江。你看咱们谁可中选?”刀疤骑士笑道。

“老天!皋兰双凶。”人丛中有人骇然叫。

辛场主脸色大变,禁不住抽口凉气倒退两步——

无涯扫校,独家连载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