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只想飞升 第20章 他值得

王诚回头，这才看到大殿内还有两个人。

那个穿白衣服的自己曾经见过，是个煞神，不好惹。

但这个骂自己“渣男”的家伙，看起来虽然身材魁伟，身强体健，但穿着朴素，浑身上下没半点贵重装饰，一看就知道是粗鄙之人，不足挂齿。

这种人王诚生前见得多了，什么衙门里的公差，皇宫内的侍卫，哪个不比眼前的人凶狠？

可那又如何，他们见了自己还不是要恭恭敬敬称一声“王大人”？

王诚冷笑：“我不跟无名鼠辈说话，你还不配！”

暮江吟直接上前揪住王诚的头发，把他往地下一贯。

王诚噗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他是鬼，自然不会受伤，但吃了这个亏，也不敢再口出狂言，只是对暮江吟说：“你不晓得我和青弟之间的事，你也不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安青听了此话，气得眼睛发红。他当日只知道王诚无情，可回想起此人的时候，好歹还记得两人一起下河摸鱼，仰头看星的美好日子。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没有体谅诚哥所面临的压力，才会让他变得无情的。

可如今再见王诚，他才知道此人不仅无情，更是无耻！

自己何尝骗过王诚，又几时会花言巧语？他竟然为了自保，开口就随意污蔑。

安青重新去看王诚，这才发现，王诚的长相也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英俊的模样，而是身材微微发福，头发些微稀疏，竟完完全全变成了个无耻油腻的中年男人。

安青记忆深处对王诚残留的那点美好，在重见王诚的这一刻，仿佛遇到太阳的薄雾，就此烟消云散，再也没有半点余情了。

安青终于敢跟王诚正面相对，他说：“你不要胡说，我从未骗过人。”

王诚张口，还想要叨逼逼。

暮江吟冷笑道：“我的确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背你前去魔界，更加不知道他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帮你解魔魇；哦，对了，我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不要脸，那时候明明已经心里嫌弃的要死了，还要装个好名声，假惺惺找了人这么多年。”

王诚强行狡辩：“我如何没有良心？我还记着他，还到处寻访仙人……”

暮江吟打断他的话：“抱着娇妻美妾怀念故人？乘坐软轿寻访仙人？哪怕你心中还想着他，那也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不想再被内疚折磨。”

“干了不要脸的事情，还想要活的舒舒服服，你这种人在我们魔界也是少见的很！”

王诚听到魔界两字，连连后退，不敢再跟暮江吟争辩半句，只朝着安青叫：“青弟，青弟，我苦苦找了你这么多年，我其实只想跟你说一句，我是爱你的。我是真心爱过你……”

安青只觉得可笑。

他未见王诚时，害怕见他。

见到他时，听他说这些无耻的话语，突然就不怕了。

不仅不怕，还觉得可笑。笑自己当年为何识人不清，更笑自己居然会怕这种人。

安青在原地站定：“可惜我已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说的清晰可闻，掷地有声。

王诚一愣，他意识到安青的变化，也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好啊，原来你果然变心了。你当初离开我根本不是伤心难过，是去找你的相好了是不是？你这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你的相好比我好，你为了抱住他大腿，才抛弃我的！亏我还……”

安青的拳头捏紧，想要上去揍人，却在此刻，一张掌心有茧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个结实的胸膛，亦抵在他的后背上。

有力的胳膊，将他揽入怀中。

那人揽住安青，对着王诚笑道：“你说对了，阿青当日离开了你，就遇到了他的相好。他的相好比你强上百倍，千倍。怎么，不服气么？”

王诚抬头，终于看清了这个突兀出现的，揽住安青肩膀的人。

那人的身材非常挺拔，穿着金银相交的锦袍，袖口领口压着淡青云纹，一看就知道富贵非凡。

单用富贵二字还不准确，那人头顶的发冠，背上长剑，无不彰显着他是一名修士。

而且还是那种修为不低，地位也不低的修士。

是王诚身为左相寻访神仙时，见到了都要三叩九拜的仙人。

而这名仙人，跟那些鹤发童颜的仙人又不一样。

这人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粉色，乌黑长发整齐束在脑后，脸庞被漏入殿中的阳光照亮，便添上了蓬勃的少年气，宛如朝阳，不可逼视。

他的手臂有力，紧紧搂着安青，高傲又骄傲：“我就是安青的相好，我跟你站一起，瞎子也知道该喜欢我！”

王诚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年轻的身体，这样明朗的面容，这样蓬勃的朝气。

自己站在他身旁，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根本升不起一较高下的念头。

王诚又看向安青，他知道安青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后来堕魔也是个最低等的魔人。可安青此刻却被这样的神仙护在怀中。

安青他凭什么能够跟这样的神仙站在一起，竟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青睐？

在这一刻，王诚心中涌起浓浓的嫉妒。

他原本脑袋里盘桓的都是安青身中魔魇后的狼狈模样，可现在看到安青活的这么好，自己却当了八百年的鬼，忍不住恶毒诅咒：“安青，你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哪怕骗得了这青云门的小公子，你骗得了青云掌门岂无衣吗？他绝对不会容忍你这种污浊之人！”

少年公子微微冷笑，腰背挺拔，他的星眸微闪，看着怀里的安青，认真发誓：“阿青，我岂无衣嫁人无悔。我当初嫁了你，便一辈子就是你的人。只要你不嫌弃我莽撞无礼，我便永远跟着你，保护你，谁敢欺负你半点，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说道最后“生不如死”四个字的时候，少年的眼眸冷冷扫过王诚。

强大的剑意威压而来，将王诚压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诚再也想不到，面前这阳光又骄傲的少年，会是传说中的人间第一剑修，青云剑尊岂无衣。

暮江吟也是吃了一惊。

他听安青说起“夫人”，还以为安青的老婆是青云门的哪位女长老。

刚刚见到这少年搂住安青的时候，他只是微感差异，安青的夫人是个少年男子。

没想到这少年竟是岂无衣。

对了！就是岂无衣。

暮江吟想起安青的住处。

那座孤峰，名曰：同袍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无衣的目光扫过王诚，又缓缓扫过大殿中的暮江吟和云离玖。

最后又回到王诚身上：“看在你是阿青的前男友份上，我容你自己选个死法。”

王诚惊叫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愚弄，他不想死，哪怕是死过一次，如今已经是鬼了，但他还是不想魂魄也死掉。

他终于口不择言，乱喊起来：“安青，你不要脸，先是定了亲，后来又背叛你未婚妻跟我了，见到剑尊便又好高骛远，背叛我跟了他……剑尊，你不要相信他，他也会背叛你……”

剑尊岂无衣笑了：“王诚，当年你来我家劝我退了安青这门婚事时，已经说过一遍了，怎么如今又在这里聒噪？”

王诚不可置信，他缓缓抬头，看着岂无衣。

八百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一幕在他的记忆中早就模糊。

他只记得，那时候隔着帘子，隐隐见到那家小姐的模样。

那小姐说话的声音不似女子，态度坚决，死不退亲的模样，在王诚的脑袋中刻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面前的岂无衣，和当年的小姐终于重合。

原来……他就是她！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王诚倒在地上，朝后退了两步，陡然狂笑起来。

他笑地惨烈：“安青，青弟，你真是……害得我好惨。原来你早有退路，原来你把我玩弄一道，回头就去成亲……”

“你现在过的快活，享受了八百年时光，我却成了鬼魂……”

安青紧紧握住的拳头，在这一刻松开。

他心中对王诚的恨意，也突兀消散了。

他转头看了眼岂无衣，然后缓缓走到了王诚面前。

王诚却不敢再靠近安青，跌在地上直直往后退。

安青露出个微笑，蹲下来抓住王诚的胳膊，然后缓缓取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面具。

面具背后，是一张失去了皮肉，肌肉扭曲，丑陋无比，状若恶鬼的脸。

这张脸吓得王诚尖叫起来，叫声凄惨真厉鬼。

安青的声音还是那般柔和，他的笑容也多了一抹温柔。

他说：“诚哥哥，你敢看我吗？”

王诚不敢，他用手死死捂住眼睛，安青的那张脸太可怕，安青如今的神态也更可怕。

但安青轻易就拉开了一个鬼魂的手。

安青盯着王诚的眼：“当年我被你赶走，一个人流落在魔界，魔魇发作的滋味你自然是清楚的。但你不清楚的，是到了后来，魔魇盘踞在我的全身，先从眼睛开始，然后是眉毛，是脸颊……”

当岂无衣闯入魔界，找到安青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张脸。

他原本不想要这门亲事，是王诚上门说了安青在魔界，他才起了去魔界找人的心思。

他原本打算找到安青后跟他说清楚，自己修无情道，此生不打算跟任何人结为道侣，就此一刀两断。

但他到了魔界后，听说了安青的故事。

听说他为了王诚四处寻医；为了给王诚拔出魔魇，不惜舍身相救；为了王诚忍受魔魇发作，又被赶走；

本来无情的岂无衣，在听说了安青的事情后，心中震动。

于是他找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的傻瓜。

他看到了那张，丑陋狰狞的，没有皮相的脸。

在那一刻，岂无衣觉得：这个叫做安青的凡人，真是一个傻瓜。

岂无衣将安青从地上抱起，给他一点点的清理身上的伤口，包括这张可怕的，鬼怪般的脸。

后来，岂无衣对他说：“我得嫁人，反正跟你有婚约，就嫁你好了，省得麻烦。”

再后来，他与安青结为道侣，他为安青四处奔走寻找压制魔魇的方法；他亲手给安青打造充满灵力的防护面具；他给他建造了同袍峰。

他想：阿青这傻瓜，他值得最好的。

他想：阿青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没关系，我的一切都可以分他一半。

他想：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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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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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