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玫瑰故事集[西幻] 第12章 四十大盗（4）

普萝塔和尼古拉斯两个人躲在一棵大树背后，普萝塔只是坐在树后，尼古拉斯则是从粗壮的树干旁边微微探出头，紧张地盯着土路，随着普萝塔说的声音，尼古拉斯也渐渐能够听到了那个沉重的脚步声，旋即，一个蹒跚的男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个男人浑身是血，黑色鬈发散乱的披在肩头，头发上也是沾满了血污，他身穿着粗麻布的衣服，大腿、手臂和躯干上有好几道割伤，手里还拿着一把只剩半截的长刀。

“啊……”男人发出低微的呻吟，他半跪了下来，似乎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无法坚持了，这时尼古拉斯才注意到他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男人的眼眸和普萝塔非常相似，但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虹膜是深棕色的。

“尼古拉斯……”身边的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我闻到了好重的血腥味，那是强盗吗？”

“不……”尼古拉斯仔细端详着那个男子的容貌和衣着，“虽然他浑身是血，但他的衣服跟你身上穿的样式挺像，而且他跟你一样都是黑头发黑眼睛，我感觉像是这里的村民。”

“啊，我们诺亚丘陵的人都长这样。”

男人瘫倒在了地上，“可恶……为什么……”他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手指攥紧了地面上的泥土和草叶，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看上去快要不行了……”尼古拉斯缓缓说道。

“是村民吗，说不定是我们村的人，尼古拉斯，我们快去看看他吧。”

尼古拉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带着普萝塔往男子的方向靠了，靠近之后，他发现这个男人的身材非常高大壮硕，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农民可以锻炼出来的样子。

“你还好吗？”普萝塔凑上去问道。

男子看到两个小孩从旁边树丛里钻出来想要帮他，脸上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是惊惶万分摆着手让他们离开，“快走，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快逃！”

“这样下去你会流血过多而死的。”尼古拉斯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哪个村里的人？是巧匠村的吗？”普萝塔激动地问道。

“巧匠村？我不是，我是飞马村的，哎，别管这些了，你们两个小孩待在这里太危险了，他们很快就要追过来了，快点离开这！”

“什么危险，你是说……”

“啊，我听到了马蹄声。”普萝塔突然停住了身体。

“是那些家伙们要来了，你们快走！”男人不顾身上的伤口，硬撑着站立了其他，抓着两个小孩的肩膀把他们往土路旁的树林里推，但是还没能走两步，两匹迅疾如风的快马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坐在马匹上的人猛地勒紧了缰绳，两匹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踏在三个人的身上。

“嘿，看看是谁被找到了，哈哈哈，还有两个额外收获！”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一匹马背上响起，然后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他的脸上有一道陈年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边，显得十分凶狠。

“哈哈哈，这可真是‘一石三鸟’的好消息啊。”另一个人也跨下马来，和前一个人一样，看上去就是个悍匪，他身材矮壮，两颗豆丁般眼睛点缀在大脸盘上，在脸的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酒糟鼻。

“别碰他们！”原先受伤的男子伸开双臂想要挡在普萝塔和尼古拉斯的面前，但被第一个匪徒一拳打倒在地。

“还想着装英雄呢，蠢货，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吗？”匪徒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尼古拉斯充满恐惧地发现，那把刀上满是已经干涸的血迹，然后在他的腰带上还别着一根细绳，绳子上穿着一只只血肉模糊人耳。

“是……是强盗吗？”普萝塔凑在他身边用极其低微的声音说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嗯。”他也轻声回应。他还没有什么遇见强盗的实感，但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感觉令他有些心神不宁。

脸上有疤的强盗正打算抽出刀砍向受伤的男子，但另一个强盗制止了他，“住手，‘刀疤脸’，还记得老大的命令吗，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简单，他杀了我们七八个兄弟，得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我们要把他活着带回去。”

“呵，行吧，就听你的，‘大鼻子’。”被叫做“刀疤脸”的强盗收回了刀，然后把脸转向了两个小孩，发出一声令人恶心的干笑。

普萝塔躲到尼古拉斯的身后，捏紧了他的袖子。

“别紧张呀小可爱们，让我来仔细看看。”这个强盗蹲下身来，把他的脸凑向尼古拉斯，然后一手捏着了他的脸颊，就像看牲口一样把他的脸往上扳，好去看他的牙齿，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刺鼻味道迎面而来，尼古拉斯不禁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嘿嘿，不错不错，小伙子长得挺俊，牙口也好。”

“喂，别动这两个小孩！”受伤的男人在一旁吼道，但很快就被“大鼻子”敲了一下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别操心了，他们的命比你的长，小孩和女人是可以卖钱的，我们不会杀哈哈哈。”“刀疤脸”大声笑着，面孔变得愈发狰狞扭曲。

“嘿，‘刀疤脸’，别光站着，把他们捆好，带到老大那边去吧。”张着酒糟鼻的强盗从马背上拉下几根绳子，扔了一根给“刀疤脸”。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就是没意思。”“刀疤脸”一边嘟嚷着，一边把普萝塔和尼古拉斯的手向前捆住，接着跳上马背就像是铐住囚犯那样，他一手拉着绳子，牵着两个小孩朝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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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强盗像是牵着动物一样把普萝塔、尼古拉斯还有那个高大的男子带到了一个已经被洗劫一空的村子里，看来这里就是他们暂时的根据地了。被抢劫来的财物杂乱无章地堆放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被俘虏的妇女儿童们七倒八歪地挤在空地的一角，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空地中央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火堆，大概十来个强盗围坐在火堆边，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盗贼坐在所有强盗正中间，其他强盗都毕恭毕敬地对他说话，尼古拉斯猜测这个人就是所有强盗的头领。

“怎么样刀疤脸，看看你们都带来了些什么？”

“抓到那个坏小子了，老大，”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一脸谄笑着跳下马，把被捆着的男人拽到跟前来，“另外，我们还顺道带回来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是好货色，可以卖个好价钱。”

“嘻嘻，听起来不错，把他们扔到俘虏堆里面去。”戴帽子的强盗站了起来，他身材短小、面孔丑陋，左眼上蒙着黑色眼罩，一张歪嘴咧开露出七零八落的牙齿。

罗塔和尼古拉斯被刀疤脸像是扔货物一样扔进了人堆里，尼古拉斯看见被绑着的村民大多都是女人和小孩，但也有几个年迈的男子。本身就已经体力不支的普萝塔，加上强盗的那一扔，更是失去了平衡，她就那样倒在了人群里，几个同样被俘虏的女人把她撑起来，“你还好吗，小妹妹你是哪个村的？”

“巧匠村。”

“巧匠村吗，这里有巧匠村的人吗？”女人小声向旁边的人问道。

“……看来没有呢，要不然肯定也能认出你来。”

“你们也是被强盗袭击的村民吗？”

“是的，”那个女人凑近了身子跟她低声说道，“我们这里现在有二十来个人，有飞马村、灵犀村、桑农村的，加上你是巧匠村的，诺亚山里六个村子有四个村子都在了。”

“那，还剩下药师村和丽奴村。”

“那两个村子是在森林边缘靠近领地外围的，里面的人想逃走也很方便吧。”

“那你们有看到过巧匠村的人吗？”普萝塔想起了和自己走散的父母和哥哥，她尽量简短地向其他人讲述了村民们逃难然后自己被丢下的故事。

“嗯，你说巧匠村的人在逃难吗，但我们没有碰到过……你们其他人有看到过巧匠村的人吗。”

周围传来了一片否定的低语声。

“没有呢，那他们大概是避开了主干道，直接往森林深处那边走的……希望他们都能没事……”

没有得到自己家人的消息，普萝塔有一些失落，但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就好像一根弦绷得太紧已经断掉了一般，从逃难被家人抛弃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再她手里，自己与其说是自己的主人，还不如说是命运的旁观者一般。

“格鲁特……格鲁特大叔被抓回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哭泣声从她身边响起。

“莫莱娜，格鲁特是为了保护其他小孩子才被抓住的，他做了正确的事情……”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安慰着那个孩子。

“那个人叫格鲁特吗？”普萝塔问道。

“嗯，”年纪较大的女子回答道，“格鲁特是我们飞马村的人，我们村子里的人代代都是索尔赫瑞尔家的护卫和骑士，所以大部分村民从小习武，但是后来索尔赫瑞尔家再也不招护卫了，人们的技艺也生疏了，不过格鲁特不一样，他有个骑士梦想，所以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家乡去外面闯荡了，据说他去了奥黛拉帝国，大概一年前他突然又回到了村子里，偶尔帮忙干点农活……我们一直都把他当作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时不时还会嘲弄他，没想到这次强盗来袭，他是最勇武的那一个，他一个人杀了九个强盗……”女子说到这里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本来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为了保护我们受了伤，只能仓皇逃走，现在……又被强盗们给抓住了。”

“他也是为了我们才会被抓的。”普萝塔低声说道。

小女孩继续抽泣起来，其他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人群被恐惧和绝望所笼罩着，大家的目光都盯紧了格鲁特那一边的方向。

矮小的强盗头子走到男子的身前，“刀疤脸”狠狠地对着男人踹了一脚，令他双膝着地，这个高度使得强盗头子可以俯视他。

“你一共杀死了我们九个兄弟，我猜你绝不是个普通的农民，说，你是个什么人？”

男子抬起满脸血污的脸朝着强盗头子啐了口唾沫，“你的好奇心可真重。”

一个强盗挥着大刀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被强盗头子制止了，他无比平静地用手擦了擦脸，然后再把自己的手贴在男子的衣服上擦拭，“准备好下地狱了吗，我们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解脱。”

“无所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哈哈哈哈，好一个大英雄！”强盗头子仰天大笑，接着无视格鲁特走向被俘虏的人群，他一手抓住了普萝塔肩膀，径直将她拖向跪地的男子。

“放开她！”尼古拉斯喊着想起身，但被周围人按了下去。

“我不会杀你，我会先在你面前把这几个小杂种先剁了！”独眼男人露出狰狞笑容，舌头像毒蛇信子一样舔了舔嘴唇，“我会让人把你的眼睛撑开，你可得瞧好了，这就是你忤逆我们的代价。”

“卑鄙小人，有种就冲着我来，你们跑到我们这片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就是为了杀人取乐吗？”

“当然不是！”强盗头子突然激动起来，一口飞沫喷在了普萝塔脖子上，“我们是为了财宝来的，有人告诉我们这里的城堡里到处都是黄金珠宝，可直到现在，却连个城堡影子都没看见，还损失了那么多弟兄，也只能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俘虏群中的一个老人听到这话，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痛哭流涕地说道：“大人啊，我早就和您说过了，索尔赫瑞尔家的城堡没人能进得去，魔法师在城堡周围施了咒，所有人都会在城堡周边的森林里迷路，那里还有吃人的怪物，有去无回啊！”

“有什么怪物能阻挡得了我们‘独眼巨人‘？别以为我们是普通的强盗团，我们也有魔法师！”

那个老人抽泣着又坐下了。

“好啦，就算要空手而归，至少也要让我们过个大瘾！”强盗头子再次狂笑起来，普萝塔感到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空气的声音，她害怕地缩成一团。

“我带你们去！”

粗犷的吼声使得强盗头子手中的刀停了下来，他斜着眼瞥向跪地的男子，“你不会在耍花招吧。”

“有什么好耍花招的，命都在你们手里了。”格鲁特抬起头，他的眼里闪着寒光，满是蔑视，让强盗头子都不禁畏惧。

“那行，”独眼强盗把女孩放下，他转头对着几个同伙说，“等晚上兄弟们都齐了，所有人碰个头，抽一队人去探路，明天一早就出发。”

接着，他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眼角露出坏笑，于是又走到俘虏人群中，把尼古拉斯也拖了出来拉到女孩旁边。

“明天不光你带路，这两个小鬼要走在你的前面，一旦你想把我们骗去个什么鬼地方，他两得先遭殃，明白了吗？！”

格鲁特咬着牙向地上啐了口痰。

“把我们两个放了，”尼古拉斯站起身来对着强盗说道，声音冷静还带着一丝傲慢，“我是宫廷**师艾勒里·梅林的儿子，如果你肯放走我们，我会让我父亲给你付赎金，想要多少都可以。”

普萝塔震惊于他在这种场合下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对首都贵族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强盗头子用他的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尼古拉斯，随后回头望向他的同伙，他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他说他是宫廷**师的儿子！”他笑得气喘吁吁、唾沫横飞。

之后，他收起笑容，狠狠地甩了尼古拉斯一巴掌，那一巴掌力道极大，男孩一头摔进了泥地里，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眼冒金星、四肢发软，像一条被扔到旱地上鱼只能原地扑腾。

“小杂种就给我老实点！”强盗头子的破锣嗓子在他头顶响起。

他恨透了不能用魔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