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纱雪跳上蓝鲸,摸了摸它的脑袋。蓝鲸摆摆尾巴,慢悠悠地喷了口水。水花四溅,打湿了孔南熏院子里的梨树,桃心形状的绿叶变得更加透亮。
“看好你的鱼,别让它吐得到处都是。”殷桥亭招出剑,御剑而上,跟在望纱雪后面,两人一起朝夷希峰去。
身后,梨树上的水珠向上蒸腾,很快了无踪影。
望纱雪盘腿坐着,欣赏着侧前方殷桥亭的背影。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光一个背影就显得仙气飘飘。果然剑修还是要御剑,再配上一身白衣,衣袂翩跹,别提多有气质了。
在修真界,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灵兽作为代步工具——方便、快捷、不消耗灵力,就如同望纱雪的蓝鲸,只要平日喂点吃的喝的就能养活,没事儿还能看它吐泡泡玩。尤其是几百年前妖族与人族讲和后,合作培养改进了几种灵兽,改进的品种更加聪明认主,更是风靡人间。
但是从来没人见殷桥亭驾过灵兽。之前也有人掀起了模仿殷桥亭的风潮,穿套白衣御剑空中,结果动辄被风糊得眼睛都睁不开,白衣也被飞扬的尘土蒙得灰扑扑的,还不如好好骑灵兽,坐在上面还能吃吃点心聊聊天,也挺有风度。
“之前无执不是抓了只云豹给你么,怎么不见你骑?”望纱雪状似无意地问。
殷桥亭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似乎连最无情的风对于这张脸都是眷恋的。他头也没回,抛下一句:“没必要。”
望纱雪乐了,似乎已经看到无执板着脸破防,还要咬牙切齿说“无妨”的样子。
夷希峰作为掌门峰,在整座山脉正中,也最为陡峭。从侧边看去,几乎是拔地而起,与地面垂直。
山顶一片浓绿氤氲,与天边涌动着的朦胧紫雾交缠,日光从中流泻向下,形成由上至下绿色越来越浅的奇观。
越靠近夷希峰,望纱雪眉头皱得越紧,方才还有空打趣的心思全没了。就连殷桥亭面色也凝重起来,唇角微抿。
望纱雪安抚着身下动作明显迟疑起来的蓝鲸,一手按在腰间的照水上:“这血腥味怎么越来越重了?”
殷桥亭凝目望去,脚下的归鸿剑正在微微颤栗,似乎有些激动。
“他们现在在哪儿?”殷桥亭问。
“寒骛冰池。”
殷桥亭点头,伸手示意望纱雪稍后,率先飞入山中。
寒骛冰池如一面镜子,嵌在嶙峋狰狞的巨石中,深不见底,上无遮挡,倒映天空。此时,水面下沉着一位青年,眉目清秀,身上穿着一套浅青色长袍。
静止的池水如琥珀将他封住,却封不住他腹部的伤口。血丝不断从伤口处往外飘散,如丝如缕,像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在知止身边蔓延。
这似乎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殷桥亭放出神识,感知到四周一片寂静,完全没有活物的踪迹。
他一手拎着归鸿剑,一手捏了个护身法诀,向着冰池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望纱雪不知何时跟进来了,出现在他身后,望着湖面:
“他腹部几乎被撕成两半,最奇怪的是那伤口处居然发绿,根本无法愈合。我试着给他上药,药力却使伤口恶化得更严重,而若是强行缝起,伤口很快就会再崩开。我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他放到冰池里去,要不然他肠子都要流干了。”
“但这不是最奇怪的。”她皱了下鼻子:“一夜之间,他的修为全消失了,甚至造成了返老还童的奇观——或者说,他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青年。”
殷桥亭拧眉,看向水底下的青年。
“一个凡人,留这么多血,早该没命了。”
“之前是无执在这儿给他续命呢。”望纱雪往殷桥亭身边走了一步:“无执呢,怎么不见了?”
殷桥亭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望纱雪的靠近,眼也未眨回答道:
“我来时他就已经不在这儿了。”
望纱雪轻哼一声,缓缓探出手伸向殷桥亭背心,指尖缓缓收紧。只见原本那柔润的指尖居然缓缓发乌,似乎有什么要从中往外挣脱,如笋尖顶破泥土。
她注意到殷桥亭正专注地盯着湖面,嘴角咧出一道轻笑,冒出一颗尖牙微微抵住下唇。
“水月。”殷桥亭忽地出声:“你看他是不是动了?”
*
望纱雪在蓝鲸身上坐了会,也没等到殷桥亭的信号。
世人皆知她双手剑法实力强悍,却不知她有个致命弱点——晕血。
她这毛病十分奇特,若是见到大面积的鲜血,她容易失去理智,疯狂……疯狂救人。
要知道,有时候,疯狂救人,甚至敌我不分地救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夷希峰的血腥味重到山外都能闻见,显然不寻常,她索性在外面稍等一等,待殷桥亭替她清理一下视野。
只不过……这得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啊?上一次她闻到这么重的血腥味,还是殷桥亭斩龙成名那次。
她一边思索,一边伸手撸蓝鲸,却发现蓝鲸正在不断发抖,侧鳍紧紧贴住腹部,显然是极其恐惧。
“小蓝,你怎么了?”
蓝鲸忽地长唳一声,如同一声惨烈的尖叫,借着便载着望纱雪转身回逃。望纱雪差点没抓住,险些被颠下来。
蓝鲸没头没脑的乱窜,然而它本身并不是以速度见长的灵兽,再快也快不了多少。她抓着蓝鲸的背鳍固定住自己,教训似的拍拍蓝鲸的脑袋。
它被望纱雪教训了,也不像平时那样没皮没脸地耍赖撒娇,而是微微垂下头。望纱雪纳罕,顺着它的视线往下看,瞳孔骤缩。
“殷桥亭!”望纱雪回头惊呼,试图传音入山,却感到自己的灵力如泥牛入海,被夷希峰吞没。她翻身跃起,将碍事的外裙脱下,露出里面的利落裤装,用衣带蒙住眼睛。
她将揽月剑往空中一抛,跳上剑去,嘱咐蓝鲸:
“小蓝,快去通知其他峰的长老!”说完,如一道闪电钻进夷希峰。
被她抛下的月白半裙在空中飘了半晌,慢悠悠地落在山脚。只见山脚的灌木间,缓缓流出一道蜿蜒血河,如同一道妖异的藤蔓钻出,逐渐浸湿裙摆上的云纹。
灌木丛往上,是被荒草覆盖的石阶,通往简朴的山门。山门上顶着夷希二字,是抱一宗开宗祖师亲笔。然而抱一宗人皆知这入口是假的,真山门只有在掌门许可时才会出现。
然而此时石阶上堆着无数肉块,似乎是刚被人砍下,垃圾似的丢弃于此。鲜血染红了石阶,四周的草尖也都蒙上了一层血腥的亮色。
那红色的“藤蔓”便是由此向外生长。
小蓝慌不择路地向外奔逃,大声哀鸣着,尾巴却越甩越慢。
孔南熏在院子里,刚洗好黄泡,正抱着篮子,忽然觉得头顶一暗。他抬起头,发现这晌午时分,天色居然就阴了。
之前还呈碧蓝色的天空,如今看起来像是鸽子的胸羽,灰蒙蒙的。水天交际处黑云翻滚,似乎预示着风雨欲来。
“要下雨了?”孔南熏挠了挠鼻子,忽地想起萧纵岩还在树底下放着。
说起来,殷桥亭是不是答应了把萧纵岩送到袭明殿伺候的事儿?
小孔雀:一无所知.jpg
闻到了展开新地图的味道哼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