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命令太医治眼睛。
喜鹊诧异得很,竟将心中疑惑给说了出来。
元珠珠不觉有异,理直气壮:“你不是说看不见了么,还治它干啥?救人才要紧吧?”
眼睛再也看不见了……竟然觉得不打紧?
喜鹊更觉古怪,小姐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看着太医们忙前忙后围着三皇子,喜鹊不免担忧:“这三皇子迟迟不醒,可别真正出事才好!”
“可别救不回来了呀!”
目不斜视的元珠珠忽然歪了歪脑袋,轻飘飘道:“不会的,能救回来的。”
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元珠珠浅浅一笑,蜡烛未熄,肩火未灭,三魂六魄尚安稳,他,死不了!
只是……
喜鹊不知怎的觉得冷飕飕,小姐看不见,眼睛蒙着白纱,视线却诡异的看向东南角落!好似那里有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
奇怪,小姐眼睛看不见了呀。
不但直勾勾的看着,唇角还噙着诡异的微笑。
喜鹊生生打了个寒颤,视线经不住顺着往角落瞧,她不敢问:小姐究竟在看什么?
夜深了,宫门已下钥,太医不可逗留。
沐浴在黑暗中的冷宫尤为渗人,来往宫人都不敢轻易踏足!
冷宫清冷而又孤寂,好似独立皇宫而自成一片天地——遗世独立,就连林中鸟叫都听不到。
尤其是今夜,空气里都闷得慌,喘不过气来。
喜鹊一直在殿中候着,一步也不敢离开,一刻也不敢酣睡。
晚霞时分,郡主喝了汤药沉沉睡去;三皇子虞珩许是身子骨本就羸弱的缘故,太医说是没有大碍,却仍然未醒!偌大的冷宫,伺候丫鬟居然就她一个,哪里敢掉以轻心。
不知怎的,心中竟烦闷得很。
喜鹊替郡主擦拭额角汗珠,手将将伸出去,就被人强力给抓住了!
元珠珠猛然睁开双眸,红唇微张小口小口喘息,双眸却亮得极其分明!
“郡主,您醒了!”
元珠珠嘘了一声,悄声道:“喜鹊,你去将窗户打开。”
喜鹊答一声好,起身时,指尖不经意碰到郡主的手指…好冷!竟一点儿温度都没有,她想起了那年家中大婆去世时她触碰的感觉,一模一样!
喜鹊甩头:胡思乱想什么呢,郡主好端端的在眼门前,又没死,怎可相提并论?
“小姐,您身子骨还冷着,可不好吹夜风。”
元珠珠坚持,喜鹊只要将几扇窗户各开一条缝。
元珠珠推开触手可碰的那一扇,只露出一对黑葡萄大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唇角抿成一条线。
就在这一刹那。
晴空之下竟劈下两道响雷。
震得喜鹊捂住耳朵,险些尖叫,她惊慌失措。
元珠珠冷冷勾唇,没啥好脸色。
当然,不是针对喜鹊,而是那不开眼的老天爷。
许是窥探到元珠珠的腹诽,天空之上顿时狂风大作,邪风阵阵!
咆哮,怒吼,甚至吹塌了冷宫的窗户!
那阵邪风竟直直逼着元珠珠而去。
“小姐!”
喜鹊想都没想扑上去护主。
“小姐,我去求皇后娘娘立马挪您出冷宫!这冷宫,太、太邪乎了,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一辈不是常说,皇宫是吃人的地儿,而冷宫则是无数尸骨对垒而起的。
喜鹊不知三皇子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但被娇养长大的郡主绝对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三皇子您要怪就怪奴才……郡主,奴才这就护送你离开!”喜鹊上前搀扶自家郡主,不经意的撞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瘦瘦小小,在昏暗的烛光中尤为渗人。
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显得眼珠子尤其大,镶嵌在二两肉都没有的脸上。
他深深的凝视着喜鹊。
喜鹊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磕头:“三皇子,是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再不受宠的主子那也是主子。
做奴才的当着主子的面,编排,就是被打死了也无话可说。
没错,三皇子虞珩竟然在这个点醒来了,喜鹊想要把元珠珠带离冷宫,徒留虞珩一人的话,他一字不漏听得分明。
三皇子一言不发,只是坐起身来。
面无表情,脸上写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
他不在乎胆大包天的丫头,也不在意自己拼命救下的元珠珠,黑漆漆的眼睛穿透窗户,看着外面。
偏殿外面,空旷、杂草丛生的空地。
三皇子唇角抿成一条线。
雷电交加,却不见半点雨珠。
快来不及了……元珠珠突然大喊:“喜鹊,马上抱着这小子去正殿呆着,未经小姐我同意不许出来!”
喜鹊傻了:“小姐?”
“快!”元珠珠一脸正色,“这是命令!”
古人主仆地位分明,奴婢绝不可以反抗主人的命令。
喜鹊不明白为什么,起身扑向三皇子。
可虞珩闪躲开来,抓住元珠珠,闷哼开口:“你不能出去!”
“小子,听姐姐的话,快去正殿躲着,快!”
说着,元珠珠就要下地。
她如此镇定,如此坚决,势如破竹,谁都不能阻止她!
元珠珠拎起瘦弱的小子,就要扔给喜鹊。
手腕突然一疼。
小子居然咬了她,恶狠狠的,十足十的小狼崽子!
喜鹊着急了,任她苦口婆心,三皇子愣是不松口。
不但不松口,反正更用力了!尖锐的小牙齿染上了血迹,他竟生生咬伤了元珠珠。
喜鹊哭着喊道:“三皇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您有什么气冲着奴才撒呀,快放开我家小姐啊!”
晴空惊雷,元珠珠知道,来不及了!
她不顾喜鹊惊呼,一把将人推进通往正殿的那扇门。
这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元珠珠挣扎着起身,却不想双腿一软,竟直直跌落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小狼崽子还抱着她的胳膊,两人四目相对,元珠珠泛起苦笑——这具身子竟然虚弱至此!
该如何对抗此方天道?
元珠珠明显感觉到来自于此方天道的压制,迫使她这“外来人”与原身躯壳分离。
换而言之,眼下她面临的是排斥反应。
区区一具人族躯壳,怎可抗住天道威压?连三界六道都容不下的人,如何能留在别人的躯壳之中?
而今的她一己之力都难以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