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体 第4章 第 4 章

“我后退了！我要退出！”林志行的眼神毫无动摇，他是铁了心想要离开。

颜九微一愣，冷声道：“我提醒过你，进来就没有后退的机会，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通关。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说起讽刺的话向来毫不留情，“你后悔？我看我才是后悔，为什么选了你这样的废物！”

林志行满面通红，没等颜九微说完，就咬牙驳斥道：“你说什么！”

“难道我有说错？”颜九微反问道。

“你！”林志行说不出话了，他知道此刻闹翻不是好决定，光靠他的速度异能根本无法通关，甚至连自保都无法。

毕竟刚才在其他人动身之前，他连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

林志行站在雨中浑身湿漉漉，和此时片雨不沾的颜九微相比毫无气势，只有狼狈。

信衍不忍心看他们之间的矛盾继续激化，这对谁都没好处，便试图缓和气氛问道：“刚才你到底看到什么？我看到你...”

林志行一哆嗦，大声打断信衍的话：“不！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倒是你们，我警告你们快放我离开！不然我就！”

“就什么？”颜九微用近似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楼，也不知道是在怜悯谁，“你放心，再这么闹下去，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你看到的...说不定还在这附近呢。”

“你什么意思？”林志行失声道，但很快他就噤声，担惊受怕地看着四周。

徐斯绮长叹一口气，打圆场道：“微微，那我们现在该去哪？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她站在细雨中，完全不在乎身上背的枪是否会因为进水而炸膛。

“就是说啊，”信衍道：“我都快淋湿了。”

颜九微想了想道，“那回活动楼吧。”

“回活动楼？！”信衍顿时不满道，“我才哪里过来啊？！既然还要回去，那为什么还要我来图书馆？！”

“年轻人多走走不好吗？”颜九微笑嘻嘻的，“而且你们过来的路上刚好可以穿过旧教学楼，也算是帮忙探探路。这就叫一举两得。”

“...你利用我？”信衍气得快要失声，“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颜九微不以为然，“放心，有十七在，你不会有危险的。”

而这时惜字如金的十七突然道：“所以5850，你利用的是我？”

颜九微笑道，“这怎么能叫利用？这只是借了点大佬的光而已。”她敛去笑意，眼神看起来有一点危险，“不过在这里，您还是叫我颜九微吧，0717。”

十七对此轻声一笑，没有同意也不反对。

信衍听不出笑声中到底藏着什么，只觉得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便道；“那我们走吧。”他转向颜九微，“我们还要从旧教学楼穿过去吗？”

颜九微再次撇了一眼旧教学楼，“不用，就走远路吧。”

她话音刚落，林志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雨似乎是越来越大了，他咬咬牙，独自一人冲出去。

可谓是一骑绝尘，如果忽略刚才的事的话。

“他跑得好快，这是他的异能？难道是速度？”信衍问十七。

“嗯。”

“那我们要追上去吗？”

颜九微抢答，“不用，找死的人救不活。”她边向前走去，边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指尖燃起两束小火苗，颤颤巍巍，但并未在雨中熄灭，“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在旧教学楼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于是，信衍简单地复述了所看到的一切，光是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就足够渗人，他不由更贴近了十七。

在场众人无一注意到信衍的小动作，除了拧着眉头的十七。

他的四周明明应是生人勿近的禁区，但此刻他却并不讨厌信衍的靠近。

十七想起了那个自称先知的少年的话，“接下这个任务吧，然后好好保护这个少年，他对于你、对于试炼系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很重要。相信我，这是我最重要的预言。”

十七记得先知眼中的笃定，又想到初见信衍时，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他敛下眼眸，默许了信衍的靠近。

“原来是这样...”颜九微听完信衍的叙述，沉思着点点头，“有点意思。那我们之前的思路没错。但这里比我之前想象得更危险，你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只要不是自己找死，你们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唐棠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我就喜欢听话的孩子，我会保证你们的。”颜九微满意地笑了，她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在薛坤的身上，“那你的回答呢？薛坤小学弟？”

薛坤站在一旁，和他在图书馆里时相比安静不少，迎着颜九微的目光，他轻声道；“我不会白白找死，我会好好跟着你们的。”

他脸色些许苍白，但神色还是颇为镇定，“但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颜九微眼神微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话有矛盾。”薛坤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试炼危险，玩家不值得信任，但现在又说会保护我们。那请问你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好处？我才不相信你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颜九微：“难道不能因为我善良，所以见不得亲爱的学弟学妹们受伤？”

薛坤嗤笑一声：“别说傻话了，我看人还是很准的。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不多问了。”他话虽如此，但眼神中透出的却是更深的探究。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吧，”颜九微没有办法敷衍过去，只能说：“因为邀请新人玩家通关试炼能让我获得积分奖励。但如果你们死了，那奖励就拿不到了，所以我才要保护你。你还有什么问题？”

薛坤点点头，像是认同了这个回答，“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试炼系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祂给了我们积分、道具、异能，那祂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颜九微神色微妙起来，连十七都诧异地看向薛坤。

“小学弟，你很有想法，我很欣赏这样的人，特别是像你这样无知无畏什么都敢说的人。但可惜有一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特别是在这里，祂是有生命的，他听得到我们每一个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在这里想得太多可以，但说出来就是不行。多余的话恕我不能和你说。但是......”

颜九微凑近薛坤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信衍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能看到颜九微说完后，薛坤神色一变低下头，头上的帽檐遮掩了他的表情。

颜九微转移话题，“回归正题，你们应该都知道试炼需要用钥匙来打开，而进入试炼后钥匙成为此次试练的有利道具。”

“而这次的有利道具就是这个。”她掏出一把陈旧的钥匙，后面还挂了一串星星，“而这应该是天文社活动室的钥匙，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活动楼去看看天文社里面到底有什么。”

“学姐你怎么发现这是天文社的钥匙呢？”唐棠疑惑道。

颜九微拍拍手中的报纸们，“这把钥匙作为某起案件的证物被刊登在报纸上，它的主人也就是被害者，则是天文社的社长。”

薛坤质疑道：“可问题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天文社吧。”

信衍抓抓脑袋：“没有吗？可我刚刚还看到，就在4楼。”

薛坤不信：“这不可能。那我今天怎么没有看到。”

颜九微转着手上的钥匙圈，却道：“我们学校的确没有天文社，因为这是40多年前那所高中的社团。”

她眺望着更遥远的地方，轻声道，“这里虽然和现实很相似，但你们要时刻记住这里并不是现实，一切都有可能发现，就比如消失的图书馆，也比如现在的学校和40多年前的高中正在逐渐融合。”

唐棠点点头，“那就说得通了，学姐，你刚刚说那位天文社的社长是某起案件的受害者，难道他就是这次试炼的死者？”

颜九微颔首，“对，就是她。”

“那她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颜九微道：“你们应该不知道，图书馆的位置原本是个小池塘，据说还是个陨石坑，不大但有点深。她就是在那里被淹死的，可能就是因为出过人命，再加上学校对人生安全比较重视，所以就把池塘填了造图书馆。”

话语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活动楼前，颜九微夹着一叠报纸，高昂着头走上台阶的样子，不由让信衍幻视气势汹汹，无法无天的女土匪。

信衍和十七走在最后，他小声问十七，“你说刚才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的话我不是很敢信，总是信口开河。还有死者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追过来了？”

十七道：“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至于死者，这里是她创造的世界，她无处不在。”

唐棠突然插话：“那她也会在这里？”

信衍看向前方几步之遥的唐棠，惊讶道：“你都听见了？”

唐棠指了指耳朵：“你忘记我的异能？我可以增强听力。”

颜九微注意到动静，回头道：“糖糖怎么啦，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信衍赶忙否认：“我们在说试炼，没有说你坏话。你看我会是那种在背后说坏话的人吗？”

唐棠无情地拆穿他：“你是啊，刚刚信衍在怀疑你，他说你总是信口开河。”

颜九微故作失落,“信衍，没想到我在你心中居然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对你这么好，从来没有骗过你...”

信衍本还因被颜九微发现自己在说她的坏话而不安，但听了颜九微的话，那点不安瞬间消失，怒道：“你明明一直在骗我！就上个礼拜，你骗我吃下一整块芥末饼干，还说是抹茶味的！”

颜九微一愣，很快也想起这件事，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你说这个啊，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被这么老土的把戏骗到嘛。而且我还偷偷录下来了，十七，等等传给你看，那小子的表情可好笑啦。”

信衍气急：“喂，你还录下来了！你无不无聊啊！十七才不是像你这么无聊的人，他才不会看的。”

十七却道：“好啊，我会看的。”

信衍一下就凝固了，他看向十七，却发现十七也看着自己，脸上还有一丝不易发现的笑意。

恩，十七你开心就好，我怎么样都不要紧，信衍想，这大概还是美色误人吧。

楼内还是一如既往的走廊，和室外的昏暗天色不同，雪白的墙壁，明亮的光线，这一切都和每一个普通的午后一样，除了没有人以外。

信衍问道：“我看到的天文社在第四层，我们现在是要直接上去吗？”

颜九微想了想道：“直接上去吧，虽然我挺想看看其他地方有什么变化。”

信衍点点头，率先拉开了楼梯间的门。

然而门内却猛然蹿出一个人影，浑身湿漉漉地向下滴着水！

那一瞬间，信衍还以为死者又出现了，但他就发现那人是林志行。

信衍被林志行堵在门口，进退两难，他问道：“你没事吧？”

林志行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信衍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隐约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被雨淋湿的黑色上衣紧紧地贴合在身体上，将每一丝不安的颤抖都放大了。

信衍忍不住又问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颜九微走来，当她看到林志行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继续走啊，前面有路障就绕过去啊。”

“可是他...”信衍觉得不能放着林志行，他的反应明显有问题。

“我们走吧，”十七拍了拍信衍的肩膀，径直向前走，林志行承受不住十七愈发逼近的气势，退开一步。

信衍犹豫一瞬，也紧跟着上前，走过林志行的身边时，却听到他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信衍停下来，转头用狐疑地看着林志行：“你说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颜九微也听到了，追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什么都不说，只会害死你自己！”

但林志行却怎么也不愿回答，他摇着头，频率和幅度越来越大，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的头摇下来。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几乎颤抖着抖出这几个音节。

颜九微推了推信衍，“还是快走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注定是不适合这里的，幸好他只是新手，如果达不到要求，就无法获得正式玩家身份。但可能对他来说算是更好的结果吧。”

信衍诧异道：“可十七怎么说一旦参加过一次试炼，就要一直参加...”

“对正式玩家来说是这样，但资质太差的人就无法成为正式玩家，祂可是很挑剔的。毕竟...”颜九微生硬地扭转话题，“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信衍便不再继续追问，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十七，十七却向他摇了摇头。

狭小的楼梯间变得更为腐旧，也更为昏暗，仅有的几盏灯提供的光亮极为有限，下雨天潮湿的水汽在地面上形成蜿蜒的水渍，留下像是蛇行一般的痕迹。

信衍和十七走在最前面，踩上略带湿滑的瓷砖地面，这里台阶变得有点高，还有点倾斜，他只能时不时去抓扶手，扶手上的木条早就在时间和过往人的摩挲下变得粗砺不堪。

大家都没有说话，但信衍能够听到脚步声慢慢在他身后汇集，稀稀落落，参差有声。他走在楼梯的内侧，临到转角处他回过头，在如此昏暗下，他都要看不清他们一个个人的脸。

他用这短暂的一瞬将身后形形色色的人与诡秘的场景尽收眼底，他看到林志行跟在所有人的身后，低着头挪着步子走在最后。

突然信衍似从半开未阖的门缝间看到人影一闪而过，他的气息也随之停滞一瞬，但那个人影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很快，像不经意划过水面留下的涟漪。

信衍以为这只是过度紧张下的错觉，便什么都没说，倒是十七注意到了，他低声问信衍：“怎么了？”

“没什么。”信衍不希望自己显得太大惊小怪，但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那个奇诡的人影反复出现在他脑中。

以至于一时不察，他一脚踩空差点滚下楼梯，祸害身后的其他人。幸而十七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信衍，才不至于在试炼中途就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信衍惊魂未定地扶着十七的手，他感到十分丢脸，几乎要将整张脸埋进十七的手肘间，他知道身后的视线都注视着他，还有可能是注视着他正翘起的屁股。他简直想要拉着十七跑到没人的角落里哭上一场。

“好啦，站起来，别哭哭啼啼的，大家都知道你屁股很翘了，不用再给我们展示了。”黑着脸的颜九微说，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她的裙子却未幸免于难，下摆印着信衍混合着泥土与雨水的脚印，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想也在信衍的脸上印上这么个脚印。

信衍直起身子，他拉着十七往旁边让了让，小声说：“你们先走吧。”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哪怕殿后也比再丢脸要好。

颜九微嘲笑道：“你怕什么呀，继续走呀，你还真以为大家真瞧上了你的屁股不成。”

“我这不是怕不小心再摔，又会误伤到学姐。”

“不需要，你快点走吧，这么窄的楼梯有什么好让来让去的。”颜九微抬手朝着信衍的屁股狠狠拍了一下，“别叽叽歪歪的！快走！”

“...好吧”没有办法，信衍和十七还是走在最前面，但幸好4层很快就到了。

4层的光景同之前没什么变化，他继续向前走，“我记得天文社就在这附近......啊！在这里！”

颜九微来到在门前，观察片刻后用钥匙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缓缓地开了，屋内一片漆黑，但隐隐有一股陈旧的气息渐渐散开，沉积许久的尘埃也被门轻轻扇起。而颜九微毫不在意这些，她径直走进打开了灯。

但直到所有人已经走进房间，老化的灯管才忽闪忽闪地亮起。他们终于得以看清房间的全貌，意外的是这里还挺宽裕，东西也有不少，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角落中。

颜九微将报纸放在房间中央的桌上，选出几张摊开排在一起，“你们过来吧，我们先来理一下发现的线索。已知死者是高二5班的女生，名字叫沈安彤，死因是溺死，是天文社的社长，求解通关凭证会是什么？大家可以踊跃发言，答对了有奖励。”

“会有什么奖励？”信衍问道。

“不可以先问奖励。”颜九微回答道。

“问问也不行？”

“不行，再废话可是会有惩罚。”颜九微敲了敲桌子。

薛坤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学姐...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薛坤正色道：“我怀疑通关凭证和死者的死因有关系，而且我认为这不是意外，应该是自杀或者他杀。我想要知道这起事故更详细的资料。”

“看这里，”颜九微翻开一张报纸，上面写着：‘6月5日，上午12时，XX高中的高一学生李某在河边发现一具女尸，经初步判断，死者为失踪6天，XX高中的高二学生沈某....’

“然后看这张，”她翻出另一张报纸，上面写道：‘...死者的呼吸道中有溺液和泥沙，肺部有严重水肿、气肿，判断死者是溺水致死，而非死后抛尸水中，死亡时间大约是5月29日凌晨1点至3点之间，死者的身体中有严重瘀伤，双眼缺失...’

薛坤看着报纸，陷入思考。

唐棠：“那通关凭证有可能会是什么样的，你只说和死者有关，那是有型还是无形的？”

颜九微捅捅徐斯绮说：“我喉咙好干，你来说嘛。”

徐斯绮宠溺地揉揉她的头，接着道：“通关凭证都是有型之物，一般都是死者最重要的东西。这样听起来可能有点不知所云，但当你们真的见到通关凭证，你们就会明白的。”

“那我们要怎么使用通关凭证通关？”唐棠又问道。

“碰到通关凭证的瞬间，我们就能离开，”徐斯绮还是那句话，“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

“所以现在不要这么关心未来的事，你们连通关凭证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呢。”颜九微道：“继续加油找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