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辆深蓝色保时捷停在了祁家门前,杜凯宇夫妇从车上走了下来。
“杜叔叔,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快,里面请。”祁霖笑脸盈盈地迎接他们,身后跟着同样笑容满面的朱洛然和一个女佣。
“最近一直忙里忙外的,好久都没来看你了。夫人说我们不能忽略了少爷,于是就过来看看。少爷最近还好吗?”杜凯宇客气地笑着。
“谢谢杜夫人惦记,我每天做些感兴趣的小事情,虽然过得清闲,但一切都很好。”祁霖礼貌地冲杜夫人微笑,杜夫人也笑着向他点头示意,但她的笑容显出牵强,仿佛她并不乐意这么做似的。
寒暄间,他们已走进宅子,来到了会客室。展黑泽面无表情地站在会客室门口,为他们打开了门。
走到展黑泽面前时,杜凯宇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几眼后,笑吟吟地说:“看来这个保镖工作很尽责嘛,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少爷身边。”
祁霖颇为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保护我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基本上我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不过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保护的?”
杜凯宇哈哈大笑起来:“少爷用人一贯挑剔,这些年来没少赶走不合用的佣人。这个保镖能留到现在,肯定是工作尽职尽责的。”
祁霖散漫地笑笑:“杜叔叔,你也知道,我这人很懒,用惯了一些人,只要他们没出什么大的差错,也就懒得再换新的了。不然用了新人还得一点一点教规矩,实在是麻烦。”
说着,祁霖和杜凯宇夫妇分别在会客室的两侧沙发上坐下,两个女佣随即端上了沏好的绿茶,放在三人面前。
杜夫人漫不经心地听他们言不由衷的客套,百无聊赖,便端起杯子喝茶,然而杯子刚沾上唇,她便惊叫着将杯子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几滴茶水也随之溅出茶杯,落在茶几上。接着,就听杜夫人大惊小怪地喊道:“呀,怎么是绿茶?我不能喝绿茶的!”
嫁给杜凯宇前,她只是个艳丽的酒吧女,为人势利、刻薄,与各种各样的男人勾三搭四,低眉顺眼地斡旋其中。八年前,她无意中认识了在酒吧买醉的杜凯宇,用尽了手段终于爬上了他的床。但杜凯宇虽孑然一身,却仍不愿娶她。她只得再用手段,怀了身孕,这才终于修成正果,但却从此开始嚣张跋扈地装起了高贵典雅,尤其是在为杜凯宇生下唯一的掌上明珠后,母凭女贵,愈加傲慢得不可一世。
“好了好了,这样大吵大闹地像什么样子?少爷还在这儿呢。”杜凯宇望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训斥道。
祁霖冷眼旁观,听出杜凯宇的话中全无责备之意,知道他们夫妇又在他面前演戏,心底冷笑一声。一时间拿不准他们的用意,便索性顺水推舟,沉声道:“这是谁沏的茶?不知道杜夫人的习惯吗?”
刚才端茶来的女佣闻言,立即惊慌失措地跑上前来,浑身颤抖着认错道:“对不起,杜夫人,对不起!是……是我泡的茶!”
在门边默默站着的展黑泽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女佣先向杜夫人致歉,全然不顾祁霖的面子,原来竟是杜凯宇的眼线啊!如果今天不是白雪颜受了伤不能来,他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颗“钉子”。
朱洛然退到一旁,将另一女佣叫到她身边,低声交代了一些事后,那女佣便匆匆将残局收拾妥当,端着茶水离开。
祁霖微眯着眼睛,唇畔浮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展黑泽能看透的事,他怎会看不透?而且,他连杜夫人的用意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继续沉着脸,冷声道:“你还不赶紧滚出去,还要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吗?”
女佣被他难看的脸色骇住,正犹豫不决时,杜夫人抢先一步,尖声大吵大闹道:“你知道我喝了绿茶后会呕吐,所以故意害我,是不是?!”
女佣委屈地噙着泪水,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杜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前都是雪颜负责沏茶的,今天她不在,我是真的不知道您不喝绿茶,对不起!”
果然。祁霖的心蓦然一沉。
展黑泽惊得简直要跳起来,后知后觉地想,难道那女佣的目标是……白雪颜?难道杜凯宇夫妇在这个时候来不是因为曹昆的死吗?难道那女佣故意给杜夫人端上绿茶并由此引出白雪颜,是想提醒他们白雪颜此时不在非常可疑吗?如果一不小心真的让他们知道白雪颜受了伤,岂不是不打自招、提前和杜凯宇宣战吗?
紧接着,杜凯宇慢吞吞的问话证实了他的想法:“话说回来,今天好像确实没有看到雪颜啊。”
“雪颜啊,”祁霖动作优雅地端起茶,神态悠闲地呷一口。
朱洛然和展黑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展黑泽甚至想,万一情况失控,他直接从后面打晕杜氏夫妇,然后把他们捆了扔进深山老林里。
祁霖喝完茶,漫不经心地抬眼,粲然一笑:“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皆是一怔,茫然地转头望去,只见白雪颜如平常一般面无表情地端着托盘走来,身上穿着的是女佣的衣服。她在杜夫人身旁停下,将托盘中隐隐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低声说:“杜夫人,这是您一贯喝的卡布奇诺,请用。”
朱洛然注视着镇定自若的白雪颜,眸底印上一丝心疼:明明脚都伤了,却还要装得像没事人一样,看不出一丝破绽。
展黑泽狐疑地瞪着她,不是叮嘱她好好休息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杜夫人立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哎呦,雪颜呀,这么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杜夫人真是抬举我了,我怎么敢当呢。”白雪颜低下头,佯装羞涩,谦卑地说——对待这个女人,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杜夫人却根本不理会她,反而将矛头指向了祁霖,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少爷可真是好福气啊,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看看洛然,看看雪颜,真是养眼哪。这要是换了我呀,我也愿意为了她们退婚呐!”
“杜夫人说笑了,这完全是两码事嘛!”祁霖尴尬地笑笑。
“我最近恰好想找两个人来帮着打理家事,少爷把洛然和雪颜给我用吧!”杜夫人直截了当地说。
“这可不行,”祁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笑吟吟地果断拒绝,“洛然可是我的大管家,我这房子里上上下下,事无巨细,全靠她打理,她如果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让谁来接这个手。至于雪颜嘛……”
他状似无意地停顿片刻,白雪颜的心蓦地提了起来,朱洛然和展黑泽也颇为好奇地注视着他。
杜凯宇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却竖起耳朵,等待着下文。
祁霖的目光悄然扫过会客室内的众人,忽然一笑,好整以暇地说:“如果真放她走,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用习惯了。”
“哎呀,少爷,别这么小气嘛。”杜夫人笑闹着说。
祁霖别有深意地望了望白雪颜,又转向杜夫人,和气地坚持道:“杜夫人,我是真的舍不得啊。”
白雪颜低下头,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眸中自嘲的黯淡。她就知道是这样,他故意说那些话,让别人的心中印下他们暧昧的痕迹,却是为了麻痹他人。这些年,她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底竟生出一丝隐隐的期盼,好希望这点暧昧能多点真实。
“行了,我和少爷还要讨论正事,你就不要在一旁胡说八道了。”此时,杜凯宇忽然开口,不咸不淡地斥责了杜夫人几句。杜夫人不满地撇撇嘴,安静地喝起了咖啡。
祁霖斜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杜叔叔有话要对我说?”
“是的。”杜凯宇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双眼中快速划过老谋深算的精明,平静地注视着祁霖,却莫名地令人感到压迫,“少爷对一直管理Unicorn财务的曹昆还有印象吗?”